周念策開始變著花樣去接近高家小姐，走起了迂回路線。平時不愿見外客的他甚至都衣裝整齊，去高家拜訪。他言辭懇切，表現(xiàn)得落落大方。旁敲側(cè)擊中他得知，高家是不知道梁玉奇好男風(fēng)的。那么，高小小自然也是不知曉了。

    如果高小小知道了呢？周念策猶豫不決，要不要告訴高小小呢？說了她會信嗎？她會是什么反應(yīng)？她會很傷心嗎？她會不會惱羞成怒，遷怒于他？

    周念策去跟梁頌商量，希望他能給點(diǎn)意見。

    梁頌卻勸他放棄，不到半個月了，看周念策的本事，估計(jì)是掀不起水花的。

    周念策不死心，如果是梁家主動退親呢？仔細(xì)一想，這個可能性不大。梁家家主知道兒子的癖好，能娶著媳婦兒已屬不易，怎么會主動退親呢？周念策長吁短嘆，哀嘆自己命苦，若是早些明了自己的情感，也就不會這樣無奈了。

    梁頌卻道：“其實(shí)，這也不難，如果梁玉奇主動退婚的話，你不就有機(jī)會了么？”

    “說的容易，你哥怎么可能退婚？你哥明明自己不行，偏偏還要死乞白賴非占著！哪怕她是嫁給你，我都不會這么心痛啊……”周念策也奇怪于梁頌為何直呼自家大哥姓名，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不齒于大哥的行為。這種敗類，作為兄弟，也算是一種恥辱了。

    話雖如此，周念策并不希望高小小嫁給別人。說來也怪，以往十幾年，他都以為他對高小小是青梅竹馬的情意，是年少無知時的萌動，他還替梁頌的愛而不得嘆息過。直到近來，她那一笑，才真正撥動他的心弦。

    他方恍悟，原來真正可憐的人是他周念策自己，糊里糊涂地便對一個即將出閣的待嫁女子動了情，無法自拔。

    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喜好，只為了那個笑容，就沉淪至今。

    梁頌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聽說女子最重名聲，若是高家小姐名聲被毀，你還會……”

    周念策打斷了他的話，極為堅(jiān)定：“名聲被毀？她是個清白自重的好姑娘，怎么可能名聲被毀？哪怕是名聲毀盡，世人都不相信她，我也憐她，敬她。只要她愿意，我也會毫不猶豫娶她為妻?！?/br>
    梁頌點(diǎn)頭，像是明白了什么，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這樣一來，就好辦多了?！?/br>
    周念策心中一動：“你是說……”是了，若是高小小在外名聲不佳，憑梁家的地位聲望，定然不會娶她過門。那么，他不就有機(jī)會了么？

    這個念頭仿若是住在心底的惡魔，一旦被放出來，就再也關(guān)不住。反正，他不會在乎她的名聲，他的父母粗鄙，又寵愛他，跟高小小知根知底的，想來也不會相信外面的閑言碎語。到時候她除了嫁他，再沒有別的法子。

    梁頌搖頭：“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毀詆毀女子清譽(yù)，死后是要下拔舌地獄的?！?/br>
    “不是，你剛才那句話說的很有道理。即便是真的下地獄又怎么樣？這輩子她是我的了啊，我會對她好的……”周念策眼中精光大盛，志在必得，“死后如何，跟我有何關(guān)系？總之有生之年，我是不會甘心看著她嫁給一個斷袖的?！?/br>
    梁頌?zāi)?，仰頭看著天際的白云，心中思緒萬千，也不知他這一步對是不對。如果易地而處，梁逍站在他的角度，不知會采取怎樣的行動。

    很快，周念策和高小小有私情的流言在城里傳開了。甚至是少不更事的頑童，都會拍著手笑呵呵地念叨：“西家短，東家長，高家姑娘愛爬墻。梁家郎君容貌俊，頭上卻有綠云長……”

    簡單明快的童謠傳播速度極快，這種明顯的桃色新聞傳播無疑更為迅猛。老百姓缺少娛樂，沒的還要說出點(diǎn)事，更何況是說的有鼻子有眼兒呢。

    很少有人去仔細(xì)考慮這中間的真實(shí)性，但有很多人樂意添一把火。梁家和高家都是城里的大戶人家，平日里與小老百姓很少來往。對富足人家的生活以及內(nèi)帷之事，總有些輕浮無良的浪蕩子弟捕風(fēng)捉影，添油加醋。

    一時之間，似乎有無數(shù)的人親眼看到高家小姐在自己院墻上與男人眉來眼去，暗通款曲。這還是稍微有些口德的。

    更有甚者，污言穢語，說的極為不堪，以至于別人聽了，只覺得高家小姐比青樓楚館的煙花女子還要下賤。

    流言是可怕的。

    當(dāng)最初傳出去的流言再回到梁頌耳中時，他沉默了許久。他告訴自己，這是幻境，只有對她狠些，她才會心灰意冷，他的meimei梁逍才有可能回來。高小姐不是梁逍，他要找的只有梁逍一人。

    盡管一遍又一遍地自我安慰，他胸中還是發(fā)堵。他忍不住再問周念策：“你真的不會負(fù)她？”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何還糾結(jié)于這個問題。明明他的目的是勸回梁逍，而不是撮合高小小和周念策，為什么還要確定周念策的心意呢？

    難道，知道了周念策對她是真心實(shí)意，他還能放棄勸回meimei的念頭，讓他們在幻境中一世幸福么？

    不，梁逍還在沉睡，她必須早些醒過來。

    周念策的態(tài)度很堅(jiān)決：“我周念策對天發(fā)誓，此生不負(fù)。”

    梁頌點(diǎn)點(diǎn)頭，略略放心。倏爾，他又覺得自己矯情得都虛偽了，他就是來毀她美夢的，還這般優(yōu)柔寡斷作甚？

    他要做的是硬氣心腸，將她一步一步走上絕路。他希望的應(yīng)該是周念策是假意才對，為什么要奢求他是真心呢？梁頌啊梁頌，你真是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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