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頌聽到動靜，披衣來看，他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早已翻起千層巨浪。

    阿紹慌忙將蘇笑擋在身后，顫聲道：“先生，先生，你……”

    梁頌兩道眉毛皺的死緊，沉聲喝道：“滾出去！”

    “先生……”

    “滾出去！”

    阿紹卻一動不動，固執(zhí)地看著梁頌，堅定地?fù)u頭：“不，先生，我……”

    梁頌上前揪起他的衣領(lǐng)，一提一放，將他扔到了門外，順便關(guān)上了房門。動作之快，讓阿紹瞠目結(jié)舌。他還在云霧中，就已經(jīng)在房門外了。

    蘇笑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梁頌背過身去，溫聲說道：“你別怕，我自有辦法讓他把今天的事，爛在肚子里。”

    蘇笑低著頭不說話，她心里很亂，茫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阿紹在門外不停地用拳頭砸著房門，心中焦急一片。先生會不會把蘇笑趕出書院？那他不是就見不到她了么？他口中呼喊著：“先生，你別怪蘇笑，你……”

    梁頌扶額：“真是個呆子?！彼钡铰牪灰娞K笑穿衣的悉簌聲，才轉(zhuǎn)過身來。他溫聲說道：“你不用怕，我當(dāng)然不會像他說的那樣……”

    “先生……”蘇笑已經(jīng)平靜下來，“我……”

    梁頌道：“我是你哥哥，你不用害怕?！?/br>
    梁頌打開了房門，直視阿紹：“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如果我在外面聽到半個字……”

    他面無表情，聲音低沉，在夜色下冰冷得可怕。

    阿紹卻不怕他：“這話正是學(xué)生要對先生說的。”阿紹不喜歡先生的態(tài)度，仿佛他和蘇笑才是同一國的，而他阿紹只是個外人。

    梁頌輕哂：“也好?！彼D(zhuǎn)身離去，這是蘇笑和阿紹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阿紹見梁先生走遠(yuǎn)，連忙大步走進(jìn)蘇笑房中：“蘇笑，我……”

    蘇笑不看他：“阿紹，你別說了好不好？我們還是好兄弟，還像以前那樣，你，我，劉意，我們還是好兄弟?！?/br>
    阿紹心中苦澀：“好兄弟？可你明明是女人，我，我怎么把你當(dāng)兄弟？”

    蘇笑身子發(fā)顫：“你是要逼死我么？我娘說，被男人……，被男子，是，是要自盡來證明清白的，我……”

    阿紹慌忙說道：“還有別的方法啊，我娶你，我娶你不就萬事大吉了嗎？我可以娶你啊，我們不是處的很好嗎？”

    蘇笑搖頭：“阿紹，我困了，我們以后再說好不好？”

    她滿臉求懇之色，眼中瑩瑩含淚。因?yàn)樗念^發(fā)還是濕漉漉的，垂在肩上，更顯得小臉只有巴掌大小，格外惹人憐惜。

    阿紹一時恍惚，胸中豪氣萬丈，她說什么，他都是肯的。他忙不迭地點(diǎn)頭：“嗯嗯，我們明日再仔細(xì)商量。你先休息，你先休息……”他幫她倒掉了水，掩上了門，心里歡喜無限。

    蘇笑舒了口氣，靠在門上，卻早就淚流滿面。她不停地拭淚，可淚水卻越流越多。她的委屈，又不能對娘親說，只能一個人默默流淚。

    過了好一會兒，蘇笑打開房門，阿紹已經(jīng)不在門外，但是梁頌房間的燈還亮著。她不由自主地就走到了他門口。

    方才的變故中，有他在，她覺得安心許多呢。或者這就是他說的家人吧？

    蘇笑在他門口來回走動。她猶豫著，也不知道要不要進(jìn)去。

    梁頌卻打開了房門：“怎么了？”

    蘇笑像是被猜中了秘密的小孩兒，羞紅了臉，囁嚅：“先生，我，我睡不著?！?/br>
    梁頌溫聲道：“夜風(fēng)大，外面冷，你進(jìn)來吧?！?/br>
    蘇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連連點(diǎn)頭：“嗯嗯?！?/br>
    梁頌將身子側(cè)到一邊，任她進(jìn)來才重新掩上了門。

    那廂，阿紹回到自己房中，才發(fā)現(xiàn)桂花糕還在懷里。他一拍腦袋，再去一趟好了。走在路上，他有些擔(dān)憂，她若是睡著了，他就先離開。他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不去打擾她。

    阿紹既興奮又期待，夜已經(jīng)很深了，他卻一點(diǎn)都不覺得困。一想到蘇笑是女子，一想到他們可以再一起，他就樂得合不攏嘴。

    然而，當(dāng)他從角門處拐過來時，卻看到蘇笑站在梁先生房門口。他們在說什么，他聽不清楚，他只覺得熱血上涌，充滿了整個腦袋。方才在他腦海里影影綽綽的想法，瞬間變得清晰起來。

    剛才混亂，他的整顆心都在蘇笑身上，也不曾留意到先生的不對勁兒?，F(xiàn)在回想起來，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先生知道蘇笑是個女子，先生一點(diǎn)都不驚奇。蘇笑對先生也格外信任的。他再深想一些，先生為何單單要蘇笑住在松竹園，真的只是為了就近照顧他么？

    先生和蘇笑站在一塊，夜色下格外和諧。阿紹看不下去了，他躲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蘇笑走進(jìn)先生的房間。

    房門被重新掩上，房內(nèi)的燈光似乎變亮了一些。阿紹看不清房中人的身影，他終是轉(zhuǎn)身離去，失魂落魄。

    他的確是比先生年輕，可是先生身上有他所沒有的氣度。

    夜風(fēng)地吹在他身上，阿紹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感覺到冷意從四面八方襲來。他懷里的桂花糕，早就冷掉了。

    梁頌剪了剪燭花，又添了一盞油燈。到現(xiàn)在他還沒習(xí)慣這里昏暗的燈光，他隨口說道：“你不要熬夜讀書了，對眼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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