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聽（６）

    “周念策……”

    “別跟我提周念策！”蘇素氣不打一處來，“你跟他一樣嗎？”

    梁頌道：“抱歉，蘇素，把你牽扯進(jìn)來?！彼緛硪詾檫@只是他們兄妹的事情，他沒想過牽扯旁人。連累了蘇素，是他的錯(cuò)。

    “你要是抱歉把我牽扯進(jìn)來，那你就讓梁逍醒過來啊?！碧K素恍然大悟，“哦，梁頌，我算是明白你的心思了。你想勸回梁逍，可你本事又不夠。所以，你就說你不走了。然后，你把我逼進(jìn)來，讓我來幫你。是不是？說！你是不是打的這個(gè)主意？”

    她踮起腳尖，伸手去扯梁頌的耳朵。她小時(shí)候，阿爸惹阿媽生氣的時(shí)候，阿媽就常常揪阿爸的耳朵。她只道女子動怒的時(shí)候，都能這樣，可全然沒考慮到這中間的曖昧與親昵。

    梁頌一愣，不料她會如此，耳朵被她揪得生疼。他何曾動過這樣的念頭？他心知對她不住，又不好違拗她，只得隨著她的心意，讓她出出氣。這小姑娘，好大的氣性。

    蘇素見他這般配合，稍微舒了口氣。她收了手，很是大氣地說道：“看在你態(tài)度還不錯(cuò)的份上，我決定幫你。看我的吧。”

    梁頌苦笑，心說，小祖宗，你還是早些離開這兒吧。他想，等她情緒不大激動的時(shí)候，勸她離開。他留在這里，是因?yàn)榱哄性谶@里。蘇素，不必如此。

    可是，無論梁頌如何勸，蘇素就是不肯離開。她好不容易才靠著她和梁頌之間少的可憐的羈絆找到了這里。他以為她來得很容易么？他以為她找個(gè)合適的身體就跟他一般容易么？

    梁頌終究還是沒能拒絕她，任蘇素挽著他的胳膊往住處去。他低頭看著蘇素弧度漂亮的腳，就那么白生生地踩在地上。他的眉毛不由得就擰了起來：“你不是會法術(shù)么？變雙鞋子穿上?！?/br>
    蘇素一愣，低頭看看自己的腳，白白凈凈的，沒什么不妥啊。

    梁頌只得又道：“你這個(gè)樣子不好。”他盯著她的腳，覺得臉有點(diǎn)燙，很快別過臉去。

    蘇素歪著腦袋：“梁頌，我在蓬萊的時(shí)候，一直是這樣的。我在畫里的時(shí)候，也是這樣的?！?/br>
    “所以？”

    “所以，我憑什么聽你的??！”蘇素氣呼呼的，“你要我送你到沉淵，我送你到沉淵。你設(shè)計(jì)讓我也進(jìn)來，我就也進(jìn)來?，F(xiàn)在連我是不是穿鞋子，你都要管了是么？”

    梁頌揉揉眉心：“蘇素，我沒有要管你。”看來她的火氣還沒消。他自認(rèn)不是愛多管閑事的人，若是別的女孩子，別說是赤著腳，哪怕是衣衫不整，也與他無關(guān)。

    不過，蘇素雖然嘴上不同意，但終歸是沒再赤腳。

    梁頌甚是欣慰，又有些不好意思：“蘇素，我……”

    蘇素抬頭看著他：“作甚？”

    梁頌摸摸鼻子，極為尷尬，他也不曉得說些什么好。最終只是說了一句：“走吧?！?/br>
    蘇素不明所以，跟著他去見梁逍。她倒想看看，這個(gè)夢里的梁逍是有什么本事，能讓梁頌放下一直以來的堅(jiān)持，決定留在這里。

    ——其實(shí)，蘇素不明白的是，并非初九有特別之處，而是，一來梁頌幾次失敗，心灰意懶。二來，梁頌剛到這個(gè)夢里時(shí)，年紀(jì)尚幼，他可以說是同初九一起長大，感情自然比他人親厚。三來，則是，因?yàn)闀r(shí)間的限制了。梁頌原本也曾想過在最后關(guān)頭離開，以后再來的?？上М?dāng)時(shí)事情緊急，紅印消失，他錯(cuò)過了離開的時(shí)間。

    所以說，并不是如同蘇素想象的那樣，全然都是梁初九的緣故。

    初九再次見到蘇素時(shí)，是哥哥梁頌懷里抱著的小狐貍。雪白雪白，極為可愛。初九一眼就認(rèn)出它是早先在后山見到的那只小狐貍。

    身在異鄉(xiāng)，看到舊友，初九自然喜不自勝。她歡歡喜喜地，要來抱蘇素：“蘇素，這些日子，你跑到哪里去了……”

    蘇素卻從梁頌懷里溜下來，化成了人身。她甚是得意的看著初九目瞪口呆的模樣，頗有些自豪。她費(fèi)了好大的力氣，才通過梁頌，來到這里，還十分不容易地借了自己的身體。這換了別人，可不一定能夠做到啊。

    初九結(jié)結(jié)巴巴：“你，你……”

    “我什么？”蘇素笑嘻嘻地，“我就是你的舊友啊。你在夢里，就忘了當(dāng)年的蘇素么？”

    初九臉色微變，原來，小狐貍也是那個(gè)梁逍的朋友，與她梁初九無關(guān)。

    梁頌伸手扯了扯蘇素，低聲喝道：“蘇素，你不要這樣。”他答應(yīng)了初九，任她自己選擇的。

    蘇素卻剜了他一眼：“我偏要這樣。”她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一面小鏡子，用極為誘惑的語氣，對初九說道：“梁逍，你在這個(gè)夢里，不是會鏡聽嗎？你問問鏡子啊，問問它，你到底是誰啊。問問它，你在夢里不肯出來的時(shí)候，你哥多擔(dān)憂。你問問啊……”

    她一面說著，一面走向初九，把手里的鏡子，往初九手里塞。

    初九臉色蒼白，手一個(gè)勁兒地往身后躲。她以前和鏡子的關(guān)系很要好，可是，自從她因?yàn)闀R聽二麻煩不斷之后，就下意識地離鏡子遠(yuǎn)遠(yuǎn)的。蘇素這般急吼吼的模樣，著實(shí)嚇著了她。

    梁頌看不過去，低聲說道：“蘇素，你不要這樣?！?/br>
    蘇素瞥了他一眼：“我不這樣，那有本事你勸她回去啊。你知不知道，你的魂魄離開你的身體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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