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孕『婦』腿抽筋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痛了，不要忍著。”寧旭繼續(xù)說道，“身體要緊?！?/br>
    他『揉』了一會兒，她疼痛稍減。

    薛瑾想了想，說道：“哎，你……”她剛一開口，就被自己帶著哭腔的聲音給驚到了。她咳了一聲，故意壓低了聲音：“哎，其實，你不必這樣的。我不是，我不是……”

    那句“我不是阿蘅”就在她心頭反復(fù)滾動好多次，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寧旭一面為她按摩，一面偏著頭想聽她說些什么。忽然，她“嘶”了一聲，腿微微一縮。他忙問道：“怎么了？哪里痛？是我太用力了？”

    薛瑾搖了搖頭：“不是，是孩子踢我，也不知道是哪個。”她輕輕撫上肚皮，嘆道：“唉，他們現(xiàn)下這般鬧騰我，將來也不知道是否還記得我?！?/br>
    “怎么會不記得？屆時，你就在他們身邊，難道還能忘記不成？”

    薛瑾眼睛左右轉(zhuǎn)動，隨口答道：“也是，你說的對。”她心說，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她就會離開了吧？

    以系統(tǒng)的德『性』，她每次都是功成身退的主兒，呃，當(dāng)然也不排除功敗垂成以身相殉的可能。

    她已經(jīng)設(shè)想好了她的結(jié)局，無外乎幾種。一、生孩子難產(chǎn)死了；二、生后大出血死；三、替皇帝或替孩子或替阿大阿二之流的死去……

    總之，她既然占據(jù)的是死人的尸體，那么她的下場也就是一死了。

    這么一想，她覺得她還是很悲催的，好不容易當(dāng)回皇后，還逃不掉死亡的結(jié)局。生了娃也不能屬于她，她越想越委屈，狠狠地剜了寧旭一眼。

    寧旭只作不曾看到，似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為什么會這么說？你，不想陪著他們？”

    “不是啊，”女子皺了皺眉，“只是擔(dān)心罷了。就當(dāng)我是產(chǎn)前憂郁癥好了。如果我生下孩子，然后死掉了，你會給他們找繼母嗎？啊，肯定是會的，你是皇帝嘛！后宮無主，估計你的那些言官也看不下去吧……”

    “不會的！”寧旭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冷厲起來，在感覺到女子的身體幾不可查地縮了一縮時，他又放柔了聲音，“阿蘅會永遠陪著我的。”

    他的溫柔教薛瑾怔了一怔：“哈？”

    寧旭似是沒聽到她的疑問，又重復(fù)了一遍：“阿蘅會永遠陪著我?！?/br>
    薛瑾沉默了，她想，他肯定是知道的。除去她來的第一天，他叫過她阿蘅之外，他從來都沒有叫過她。他每次提起阿蘅，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回憶。那種沉湎在過去里的感覺和跟她相處一點都不一樣。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是不相信的吧。

    也是，她本來就不是杜蘅，也沒有杜蘅的記憶。一個傳說中愛妻如命的男子如果連自己的妻子換了芯子都認不出來的話，那么他們的感情還真是讓人懷疑。

    只是，他不問，她也不提罷了。

    這夜的情景，在后來的數(shù)月中常常出現(xiàn)。隨著她月份漸足，她的肚子慢慢變大，小腿也開始浮腫，連走路都變得艱難了。早晨梳妝的時候，她透過菱花鏡打量著鏡中人，饒是杜蘅如花面貌，也逃不過懷孕的摧殘。

    她有時『摸』著自己粗壯的腰身，心里莫名的凄涼。她為了肚子里這倆孩子，要忍受孕吐、身體浮腫、焦慮不安等種種不適?？墒钦f不定將來，他們根本就不會知道她的存在。

    她自嘲地笑笑，她這是在想什么？不要說這是懲罰，即使是不是，難道她就忍心看著兩個孩子胎死腹中么？答案是否定的，她不忍心。每次的胎動，似乎都是兩個孩子在跟她說話。這么一想，現(xiàn)下的這些似乎也都能忍受了。

    她在太醫(yī)的建議下，常常由公孫靜扶著散步。她要積極一些，為即將到來的兩個孩子做準備。

    一旦想通了，她的心態(tài)也有了變化。她關(guān)注腹中的孩子，會悄悄地跟他們說話。她不知道能不能起到胎教的作用，她存的私心是希望他們可以對她有點印象。她不清楚自己何時會離開，真的沒有自信可以看著他們長大。

    她一直努力著不和別人有感情牽扯，但第一次，她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繼續(xù)牽扯下去?；蛟S母愛是女人的天『性』，閉上眼睛，感受著胎兒在腹中每一個輕微的動作，她心里的恐慌漸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不舍。

    她突然明白過來，感情這種事情，是很難控制的。不是你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陣痛來臨的時候，寧旭正在她身旁給她念文章。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直溫暖有余，熱情不足。

    如果說最初寧旭還固執(zhí)地不肯相信她不是阿蘅，那么在發(fā)現(xiàn)了她無聊時寫下的字跡后。他就確定了，也心冷了。

    她似乎也無意隱瞞，關(guān)于她的秘密，兩人心照不宣。

    寧旭很快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適，他立刻站了起來，將她抱起，高聲道：“來人，傳太醫(yī)！”

    宮里的穩(wěn)婆是『乳』母早就備下的，等的就是這一天。

    薛瑾臉『色』蒼白，額頭冷汗涔涔。按照宮中嬤嬤的說法，她這時的疼痛尚屬于假痛，真正的疼痛還在后頭。她拽著他的衣襟，咬牙說道：“你必須留下，這是你的孩子?！?/br>
    沒道理她在這里痛得死去，他在外邊悠閑。

    寧旭一怔，溫聲說道：“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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