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之助合上書，“你已經(jīng)成家了？”

    神田川優(yōu)正在回復手機信息，抽空回答他，“沒有，但是我有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br>
    織田作之助：“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

    神田川優(yōu)：“對，但是是很可愛的弟弟?！?/br>
    織田作之助沉默片刻：“他是不是八、九歲大，個頭不高？”

    神田川優(yōu)一愣：“對，你怎么知——”

    話說一半，織田作之助的眼神中流露出微妙的同情。

    神田川優(yōu)動作一頓，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少年指了指他的背后，語氣微妙。

    “你說的……是不是那個人？”

    神田川優(yōu)緩緩轉頭，刺眼的陽光從門口照射進來，在他身后，站著一個背光的身影。

    赭發(fā)的小孩拿著一袋薯片，活動了兩下脖頸，嘎嘣咬碎一片。

    “優(yōu)?！彼蛔忠活D，“你、去、哪、了？”

    神田川優(yōu)：“……”

    一個家庭危機沒有解決，又產生了新的家庭危機。

    這cao作也是沒誰了。

    便當屋的卷簾被掀起，老板從案板起身，揚起一個熱情的笑容，“歡迎光——”

    話沒說完，先對上不像買東西、像是要打劫的凌厲視線。

    老板：“……臨？”

    小孩隨便拿了兩盒便當放在柜臺上，一言不發(fā)，老板瑟瑟發(fā)抖，正在糾結到底是報價錢、還是不報價錢。

    卷簾再次被掀起，匆匆走進一個白色頭發(fā)的青年。

    “抱歉，我來付?！鄙裉锎▋?yōu)面露歉意，掏錢付賬，“多少錢？”

    街道涌動的人流中，白發(fā)的青年追著赭發(fā)的小孩一路念叨。

    “中也，我錯了。”

    “中也，對不起?！?/br>
    “中也……”

    中原中也一路冷著臉快走，神田川優(yōu)跟著他走進玄關、換鞋、走到房間門口，小孩啪一聲關上門，關門之前，從里面飛出一個塑料袋。

    神田川優(yōu)下意識接住，后退半步，門板差一點打在他鼻子上。

    他低頭看過去，塑料袋里是剛才買的便當。

    一張海苔加米飯，一人份。

    神田川優(yōu)：“……”

    這一回，中原中也好像是真的生氣了。

    神田川優(yōu)把裝便當?shù)乃芰洗г趹牙铮D過身，背靠著門板滑下來，委屈巴巴地拖長聲。

    “中也——”

    無人應答。

    他有一聲沒一聲地喊了一個小時，喊著喊著就開始點頭。

    手機震動，把神田川優(yōu)驚醒。

    他手忙腳亂地打開手機——是陌生的號碼。

    【＊＊＊：這本夏目漱石的《明暗》你有下卷嗎？】

    神田川優(yōu)：“……”

    他把“＊＊＊”改成“織田作之助”，飛快打字回復。

    【好餓好餓好餓：你看我的人生還能有下卷嗎？】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你怎么了】

    【好餓好餓好餓：沒事，中也不理我，要死了而已】

    越是平常不會生氣的人，生起氣來就越可怕。

    這一刻，神田川優(yōu)終于深刻領悟到了這一點。

    他從地上爬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做完了所有的家務，破天荒地收拾了自己的房間，然后坐在桌子前，鋪開一張紙。

    開始寫道歉信。

    一封信用盡了畢生功力，小心翼翼地塞進門縫里。

    半分鐘后，房間里就有了回應。

    門縫里推出被碎紙機裁成條的信紙。

    神田川優(yōu)：“……”

    他是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神田川優(yōu)給織田作之助發(fā)信息。

    【好餓好餓好餓：你知道什么有效的道歉方式嗎？】

    應該是精心思考，過了半晌，對方才回復。

    【織田作之助：你考慮切腹嗎？】

    【好餓好餓好餓：……】

    【好餓好餓好餓：你是在開玩笑，對吧？】

    【織田作之助：什么玩笑？】

    神田川優(yōu)：“……”

    切腹是不可能切腹的，但是可以假裝切手試試看。

    神田川優(yōu)拿下案板和菜刀，洗了一根蘿卜，對著虛空比劃，比劃來比劃去，還是下不了手。

    他放下刀，沉思片刻。

    從櫥柜里掏出一包番茄醬。

    中原中也躺在床上，用被子蒙著頭生悶氣，忽然聽到門外一聲慘叫。

    他慣性騰地坐起來 ，頓了頓，最后還是把被子往床上一甩，臭著臉打開門，大眼一掃，視野里出現(xiàn)一個渾身是血的人……

    小孩心臟一跳，飛快跑過去。

    還沒走到跟前，就聞到一股nongnong的食物味道。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頭頂冒出十字，忍無可忍地揪住青年的后衣領。

    一路拖著把他扔進浴室，打開水龍頭。

    “自己把自己洗干凈！再把地板拖干凈！”

    這場冷戰(zhàn)沒能持續(xù)太久，主要是其中一方過于死皮賴臉。

    中原中也在浴室門口坐了一會，站起來想走，身后的拉門立刻拉開一條縫。

    他的動作頓住，默了兩秒，緩緩坐回去。

    門也緩緩關上。

    站起來。

    門拉開。

    坐回去。

    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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