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照顧人經(jīng)驗的少年殺手表面穩(wěn)如泰山，實際上已經(jīng)手足無措，站起來的時候差點左腳絆右腳，“等等，我現(xiàn)在下去拿藥——”

    門外的地上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熹微的晨光露出云層，光線漫反射在雪面上，像棉花糖夾著細(xì)碎的七彩晶瑩。

    織田作之助拉開卷簾，涌進的空氣還是冷的，他還沒鉆進店面，余光瞥到外面的電線桿后，一個好像見過的身影。

    赭發(fā)的小孩戴著圍巾和手套，手插在兜里，手腕上掛著一個紙袋，下巴從圍巾里抬起來，呼出一口白氣。

    “我可不是特別來找那家伙的?！彼崎_視線，抖了抖掛在手臂的紙袋。

    “喂，說你呢?！彼荒蜔┑?，“天氣這么冷，都不叫我進去喝杯茶嗎？”

    第50章 制造者和人工神明（16）

    織田作之助一時沒說話, 中原中也更沒等他的回答。

    他準(zhǔn)備自己進去，剛彎下腰，身后的樓梯已經(jīng)傳來腳步聲, 白發(fā)的青年臉色潮紅、腳步踉蹌地從二樓探出頭，四目相對。

    織田作之助的動作一頓。

    他們不會打起來吧？

    這是織田作之助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第一個想法。

    回想起那天緊張的氣氛，他下意識橫跨一步, 擋在樓梯和小孩中間。

    并開始思考要不要編個什么借口。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小孩單手推開他，氣勢洶洶地上了樓, 幾步走到青年面前。

    兩人面面相覷，氣氛一觸即發(fā)，織田作之助也不由緊張起來——

    下一秒，大狗狗睡眼朦朧地垂著腦袋, 額頭靠上小孩的肩膀，含糊道, “中也，不舒服……”

    中原中也拉開圍巾, 圈在他脖子上，一邊從袋子里拿藥一邊罵罵咧咧，“都跟你說不要熬夜了，笨蛋, 就等著我來接你嗎？”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

    織田作之助泡了三杯茶，端上去的時候，神田川優(yōu)還在跟中原中也撒嬌。

    白發(fā)青年裹了張不知道從哪拿的毯子, 叼著溫度計，熱得難受，就用額頭去貼小孩露在外面、被風(fēng)吹涼的皮膚。

    中原中也正看著藥盒給他按量配藥, 被他蹭得煩了，干脆專門分出一只手支著他的額頭。

    神田川優(yōu)迷迷糊糊地嘟囔，“不吃藥……可以自己好……”

    中原中也支著他額頭的那只手，帶著他的腦袋在空中晃了兩圈，“免談，對自己的免疫力有點數(shù)行嗎?！?/br>
    他頓了頓，快速撥開其中一種，“這樣行了吧？”

    織田作之助放下茶，默了兩秒，還是問出了口：“……你們昨天沒有吵架嗎？”

    兩人同時看向他。

    中原中也：“吵了啊?！?/br>
    神田川優(yōu)：“吵了啊。”

    說完，中原中也嫌棄地掐神田川優(yōu)的臉，“是不是他跟你說什么了？”

    小孩怨念地碎碎念，“反正這家伙就是不高興跑出來干一些有的沒的吧？真是的，一天到晚就會給別人添麻煩……”

    白發(fā)青年半闔著眼，像個棉花玩偶，任由他扯著臉拉來拉去，“！我不%￥沒有……”

    織田作之助：“……”

    人類，真的好復(fù)雜。

    神田川優(yōu)吃完藥就很快睡著了，留下兩個未成年獨處，兩個人都不是很會聊天的類型，氣氛可以說是非常尷尬。

    中原中也試圖打開話題，“那家伙給你添麻煩了嗎？”

    織田作之助點頭：“還好?！?/br>
    兩人對視一眼，再次陷入沉默。

    中原中也：“……”

    這人不止是殺手，也是聊天殺手嗎？

    沉默無言地坐了幾個小時，總算是熬到神田川優(yōu)醒了，聽到上面的動靜，中原中也飛速站起來，向他道別。

    “那，再見。”

    他想了想，還是轉(zhuǎn)頭補充了一下，“這家店賣藥的錢你可以隨便用，補貨給優(yōu)發(fā)短信就好，以你的能力，其他的麻煩應(yīng)該都是小事?！?/br>
    說完就轉(zhuǎn)身離開，剛邁開兩步，身后傳來少年的聲音。

    “游戲。”織田作之助匆匆說出一個詞。

    他看起來很平靜，手卻把杯子捏緊了，又補充，“那些游戲……要帶走嗎？”

    世界的規(guī)則是固定的。

    織田作之助一直這樣認(rèn)為。

    所有的詞匯都是成對出現(xiàn)，殺人與被殺，背叛與復(fù)仇，每個人各懷利益運行在自己的軌道上，他也一樣，和世界上千千萬萬的人一樣，順著軌道前進。

    規(guī)律，平穩(wěn)，不需要任何人來擾動這種循環(huán)。

    織田作之助一直這樣認(rèn)為。

    赭發(fā)的小孩轉(zhuǎn)過身，徑直走到他面前，紅發(fā)少年不明所以，掌心一涼，他低頭看，中原中也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枚五元的硬幣。

    織田作之助：？

    “許愿應(yīng)該是五元啊五元！”中原中也撇嘴，“我跟你說，原來那家伙跟我說，讓我隨便跟他許愿，結(jié)果塞給我五百元的硬幣，一點常識都沒有……”

    小孩生硬地拍拍他的肩膀，“隨便拿走他秘密基地的東西，就算是那家伙也會發(fā)火的啦?！?/br>
    神田川優(yōu)一覺睡到下午，起來的時候腦袋還是暈暈的。

    中原中也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初雪融化的街道，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身邊開過一輛賣烤紅薯的車，車頂?shù)睦却舐曉陧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