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無聲。

    灰原雄頓了頓，“剛才前輩說……他有什么來著？”

    五條悟有一個弟弟，這件事原本只有夏油杰知道。

    這個“原本”，指的是五條悟25歲之前。

    雖然五條少爺自詡為人間罕有的天才人物，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在人間一歲一歲成長起來的。

    人類面對痛苦的五個階段：否認，憤怒，討價還價，消沉，接受。

    而五條悟像是完全跳過了中間所有的部分，從十四歲否認到二十五歲，只當一切都不存在，然后在二十五歲生日的那天晚上，啪的一下，忽然開竅了。

    五條少爺從來不過生日。

    硝子的生日和閨蜜一起過，夏油杰的生日和家人一起過，五條悟的生日永遠只有自己，就算給他發(fā)“生日快樂”，他也只會當做沒看見，從來都不回復。

    但是五條悟二十五歲的前一天，夏油杰在高專加班過了零點，翻過桌上的日歷，發(fā)現(xiàn)零點后是五條悟的生日，就順手給他發(fā)了條消息。

    【夏油杰：生日快樂】

    按照慣例，五條悟是不會回復的，所以夏油杰發(fā)完就把手機裝進兜里，收拾東西準備回去，下一秒，手機卻震動了。

    【天下第一Great Teacher：杰，謝謝你】夏油杰一怔，懷疑地揉了揉眼睛。

    手機繼續(xù)震動兩下。

    【天下第一Great Teacher：杰，謝謝你】

    【天下第一Great Teacher：謝謝你把宿舍借給我過生日，不過剛才你給我發(fā)消息的時候，手機把蛋糕推下去，蠟燭好像把窗簾點著了……】

    夏油杰：“……”

    我到底什么時候把宿舍借給你過生日了??！

    雖然事后兩人打了一架，場面極其慘烈，以至于被雙雙要求寫教師生涯的第一份檢討，但是從那之后，五條悟就不再避諱“弟弟”這個詞了。

    不過，后來真的聽他輕描淡寫的講過“弟弟”的故事之后，會避諱的反而變成其他人了。

    銀座，KTV。

    全真皮的沙發(fā)，金邊的麥克風搭配低調(diào)奢華的光影墻，選歌臺的屏幕都是全真4K液晶屏，擦得干干凈凈，沒打開的時候能當鏡子照人，亮到反光。

    大家聚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桌上的汽水瓶子旋轉(zhuǎn)，瓶口對著沙發(fā)上的五條悟，瓶底是茶幾前的灰原雄。

    灰原雄精神滿滿的舉起手，“我來提問！！”

    “總感覺五條前輩的話，什么事都能做好呢，那么——請問，目前為止，五條前輩有什么覺得遺憾的事嗎？”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啊?！被以臍鈩莶挥扇跸聛?，“那個……”

    “是我問了什么不好的事嗎？”

    夏油杰揉揉太陽xue，“那倒也……”

    他和硝子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不想在五條悟面前討論這個話題”的頭疼。

    “沒有哦?！蔽鍡l悟打斷他，輕快地搶答，“唔，遺憾的事嘛，我想想，應該是——”

    他若有所思道，“哦，想到一條，‘包扎的時候不會打結(jié)’，算嗎？”

    “……噢！”灰原松一口氣，“五條前輩不會給人包扎嗎？”

    “那倒不是，就是，包扎最后扎繃帶的時候，不是要打結(jié)嗎？”五條悟晃著酒杯里的飲料，興致勃勃地回憶往事，“很久之前的事了，被弟弟說過，包扎時候扎的結(jié)都是死結(jié)，解都解不開……”

    灰原：“然后呢？”

    五條悟：“后來我都給他打蝴蝶結(jié)，開頭一個結(jié)尾一個，還用水筆涂紅了?！?/br>
    五條悟：“再后來他自己也改打蝴蝶結(jié)了，還在上面畫紅色的五角星——”

    “哈哈！”灰原雄忍不住笑了，“原來前輩真的有弟弟！不是術師嗎？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他？”

    五條悟從善如流：“因為死了嘛，十四歲的時候?！?/br>
    灰原：“……”

    寂靜，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約而同地扶住額頭，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灰原欲言又止，“那……”

    “那?！蔽鍡l悟在一片寂靜中若無其事地站起來，晃了晃手機，邁開腿出去，“我就去接新同事進來咯~”

    狹長的走道被吵鬧的音樂填滿，五條悟前腳出去，夏油杰后腳就跟著推開了門。

    他拉住五條悟的胳膊，“喂……你沒事吧？”

    五條悟動作一頓，把胳膊從他手里抽出來，兩手放在腦后，重心放在單腳轉(zhuǎn)了個圈，“杰好啰嗦啊~”

    夏油杰頭頂冒出十字，“懶得管你?！?/br>
    他轉(zhuǎn)身要回去，離開之前腳步一頓，又轉(zhuǎn)頭補充一句，“……悟。”

    “你是覺得，他還會回來嗎？”

    五條悟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別處。

    他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座凝固的塔。

    夏油杰嘆了口氣，“抱歉?！?/br>
    夜晚的城市是充滿危險的。

    五條少爺長手長腳地蹲在KTV樓頂?shù)倪吘墸謾C屏幕上和新同事的聊天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但是什么都沒有發(fā)過來。

    他把視野向下投去——六眼將世界的情報一一投映，告訴他在哪個角落，有咒力的聚集，正在醞釀攻擊。

    五條悟站起來背對高空，一邊在手機上輸入“馬上”。

    一邊后仰，直勾勾向下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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