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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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丞保持著冷靜,叫來珍珠,父子倆這幾個月來的相處總是不能白費。 他撫摸他逐漸變直的頭發(fā),令人遺憾,但幸虧他的眼睛長得像她。他就盯著那雙眼睛,語氣親和:“珍珠想見mama這么久,今天終于有機會見到了……” 珍珠抓住他的手,情緒激昂:“我想,我想!爸爸帶我去!” “珍珠再去求求你顧叔叔好不好?你們是熟人了,他現(xiàn)在肯定會有不一樣的想法?!?/br> 珍珠不由分說一口答應(yīng),歡脫地抱住他,“顧叔叔終于要把mama還給我們了嗎?那我們現(xiàn)在就去吧爸爸……” “當然,但還要等一下?!彼糇∷募绨蜃屗托睦潇o,起身取來一個微笑的東西裝進他里衣口袋里,拉著他的手摁住口袋,神秘道:“這是給mama的禮物,珍珠不能給任何人看,能她醒過來再親自送給她好不好?” 珍珠抿著嘴笑,用力地點頭。紀丞眼神稍暗,用力地親吻他的額頭,久久不松開他的肩膀。 “……爸爸愛你。” 珍珠倍感幸福,也抱了抱他,父子倆沉默地相擁了一會兒。他被他牽著手下樓去,車早就備好了,他將珍珠送上車,親自關(guān)上門。 “珍珠先去給mama一個驚喜,爸爸就在后面?!?/br> “好……”車子很快開動,珍珠有些莫名慌張,探出頭招手,紀丞三兩步跑上去,搓搓他的腦袋,“珍珠怕什么……?爸爸馬上就來,顧叔叔不會傷害你。” 幼小的珍珠被三兩言語收買,展露笑顏,懷疑和慌張頓時消散一空。他懷著無上的期待,被送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他面對鐵鑄的大門,回身向仆人求助。 Alpha仆人卻說:“珍珠殿下,除了您,那些人不歡迎帝國的任何人,所以請您自己摁門鈴,一定要和出來的人說:您要見的人是帝國的王妃,您的母親?!?/br> 珍珠點頭答應(yīng),燃起興奮,興沖沖地摁門鈴,立刻就成了被注意的對象,冰冷的質(zhì)問聲從門口的機器里傳出來,仆人漸漸后退,珍珠仰著頭復(fù)述他的話,機器聲音驟然停止,他不解地轉(zhuǎn)過頭,仆人卻已經(jīng)不見。 緊接著大門開了,珍珠茫然地抬起頭,瞳孔皺縮。 “叔叔……!” 他一把抱住他的腿,顧珝虛弱至極,扶住門才不至于摔倒。他掃視門外,沒有任何人,他嘴唇發(fā)白,笨拙地將準備的槍別在腰后藏起來,拉住珍珠溫暖的肩膀,“嗯……” 珍珠像見了大救星,緊緊拽著他的手。 他警惕地問:“你爸爸呢?” “爸爸還沒來……他說要我來找mama,只有我能把mama找回去。叔叔,你能帶我見顧叔叔嗎?我要求他放了mama……” 快一年沒見這個孩子,顧珝神情恍惚,轉(zhuǎn)身立刻吩咐守門人去集結(jié)更多人,把研究所圍起來,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不能忽視。珍珠不明白為何大門要重重鎖上,滿心歡喜著遇見親人,信賴地由他牽走,被帶到顧焱面前。 他仰起頭:“顧叔叔。” 顧珝捂著胸口靠在桌邊,望著父子相聚的場景,本以為大哥會興奮不能自抑,可他儼然一副早就熟悉珍珠稱呼的模樣,一把抱起他,極其冷靜地問他:“你父親呢?” “爸爸等下就來……” 顧珝死死捏住桌邊,不可置信。 “大哥……” 顧焱給他一個安定的眼神,把珍珠抱到沙發(fā)上,任他坐在懷中抓他肩膀上的肩章。 顧凜聞聲趕來,望著眼前情景,表情逐漸便冷。 “大哥什么時候和珍珠這么熟悉的?” 顧焱抬起頭看他,神情威嚴,“需要跟你報備嗎?” “……紀丞什么時候來了聯(lián)邦,你從來沒說過?!?/br> “他來了,又就怎么樣?” 顧凜閉上眼睛,“大哥是和他有什么交易嗎?” “交易?你認為是什么交易?珍珠換人魚?” 顧焱扯著嘴角笑了笑,珍珠深感不安,抱著他的脖子要找母親,他溺愛地順他的背,起身繞過兩個怒火中燒的alpha,把珍珠帶到厲輕的病房外。安撫說:“再等等mama就醒了,珍珠不要著急……” 珍珠隔著玻璃遙遙忘了一眼,母親包著頭紗,安靜地睡著。他渾身的雪都在翻涌,禁不住哭了,趴在顧焱肩頭抽泣,思念和眷戀無限無限,他的哭聲一樣不止。他們父子擁抱,顧凜站在一旁,手指顫抖。如今他也為人父,自然能理解顧焱對珍珠的執(zhí)念,他懷疑著矛盾著,最終什么也沒說。 顧珝則倚靠在墻上,不停地撫摸冰涼的槍支,他認為自己死過一回,對人魚已經(jīng)徹底沒了妄想,可在聽見二哥的懷疑時,內(nèi)心涌動的慌張像夏日爆開的玫瑰,他無法自控,不肯放手。他寧愿她淹死他然后消失于大海中,也不準她跟紀丞一走了之。這里有厲輕的責(zé)任,她的孩子們,她的alpha們,甚至他也本該是她的責(zé)任。她憑什么拋下所有人跟一個背叛者獨自相愛相守,他不允許。 他像個憤怒的尋仇家,固執(zhí)地坐在厲輕的病房前不肯回自己的病房,堤防任何人把她弄走。顧焱帶著珍珠走了,顧珝也走了,他還坐在那里,摸著槍,警惕萬分。 一個小時以后,他還大大睜著眼睛巡視四方。在育嬰室的顧凜卻接到一個令人意外的聯(lián)絡(luò)電話,對方的話,令他身寒。 他僅僅說:“不如我把珍珠炸死吧?” “紀、丞……” 紀丞笑過,悠悠說:“珍珠身上有微型炸彈,那是他給你們的禮物。” “我憑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彼Z氣驟冷,控訴:“她被你投毒,患上信息素依賴癥,被你強jian,有了孩子……你什么都有了,但是你顧凜憑什么?憑你自小被人壓一頭,好不容易分化成alpha卻比不過自己的大哥和叔叔風(fēng)光,只能假謙卑假冷漠,像個老鼠一樣躲起來鉆研的醫(yī)術(shù),還是靠你切她的魚鱗做的惡臭研究?” “我不需要你來評價?!?/br> “評價?你只是一只令人作嘔的老鼠,這就是我的評價,你需不需要我都這樣評價你。雖然你很是不堪,但是現(xiàn)在我就選中你去做壞人,因為你偽善太多次了……現(xiàn)在你聽著,珍珠就在顧焱懷里,有兩個選擇:一,他們立刻父子具亡;二,你讓我進實驗室?guī)ё邊栞p?!?/br> 他冷笑一聲:“在你做選擇之前,我?guī)湍惴治龇治觥!?/br> “你選第一個,會得到一個很好的結(jié)果。你不怎么喜歡的兄弟,一直壓在你頭上的兄弟會死,你的孩子是jiejie唯一的親生孩子,你成為他的合法丈夫,她一輩子也離不開你?!?/br> “你選第二個,你會失去的僅僅是一條恨你恨到要自殺的人魚?!?/br> 顧凜不斷收縮手掌,聯(lián)絡(luò)器被擠壓得發(fā)出吱呀聲響。 “現(xiàn)在開始選吧,我只給你三秒鐘,不選默認第一種?!?/br> 他呼吸急促。 “一……” 倒計時開始,瞬間,顧凜的喉嚨如被刀劃得稀爛,他渾身發(fā)抖,從來沒有這樣怕過。紀丞的話合不合理,他飛速而可悲地確定……他說得對。他是一個不受重視的人,沒有長子的光榮身份,也比不上顧珝是父親和心愛女人的愛子,性格不為顧息烽所喜,連仆人都知道他地位低下,實驗室冰涼的器皿折射的光照亮他多少個孤寂的夜晚,無數(shù)的文字,無數(shù)的資料翻頁聲……他如他所說,是個嚙噬呆板的科學(xué)資料的地下老鼠,道德淪陷,風(fēng)度全無。 “二——” 他第一次見厲輕,她已經(jīng)被別的alpha使用過,可憐而美麗,他只配得到那樣一個omega,骯臟、渾身散發(fā)著難聞的同性氣息,他當時那么想。他逆反地驕傲過一段時間,他選擇不愛她,保持冷淡,不去愛一個低微的omega,他想起碼取得這樣虛假的勝利??珊芸爝€是敗了,他連這樣的驕傲都維系不住,他越發(fā)過界,和那些魯莽的alpha一樣,野蠻地愛她……重逢以后,他克制著想救救自己,他想救救他殘破的omega,可沒有人救他。 “……”數(shù)字“三”的前奏氣音噴薄而出,時間消失,比它更為驚駭人的聲音迸發(fā)而出! “我選第二種!”他壓低嗓音喊。 哪怕是嫉妒扭曲,哪怕是渴望愛意,他還是選擇了體面。 立刻,對面沒了聲,遠處房間里談笑的父子的聲音依舊持續(xù),他如被滾水燙過半萎靡不振,摔倒在地上,頹然靠著嬰兒床。里面的嬰兒哭起來,他渾身無力,費力地抬起手去摸他柔軟的手,這是他唯一的指望。 哪怕是卑鄙的產(chǎn)物,也是純潔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