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吧？”

    沒有想象中噼里啪啦東西碎落一地的響動，也沒有摔在地上的疼痛，一只大手把他輕巧地拎了起來。芥川龍之介因?yàn)殚]著眼睛，錯過了自己的腦門差點(diǎn)撞上一把斧子的驚險場景。

    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正被一個男人單手抄在懷里，托盤端在對方另一只手上，茶壺里只濺出幾滴茶水。

    明明他是來招待客人的……芥川龍之介忍不住漲紅了臉，醞釀了一路的開場白瞬間腦內(nèi)清空，只能結(jié)結(jié)巴巴道：“請、請放開在下……抱歉、失禮、失禮了……”

    他一邊說，一邊沒什么底氣地蹬了蹬腿，想讓客人把自己放下來，這種跟抱小孩一樣的姿勢讓他窘迫極了，好像自己是個愛撒嬌的嬌氣包一樣。

    “沒事，你又不怎么沉，我家的小女兒都比你重不少呢。”灶門炭十郎掂量了掂量芥川龍之介的分量，把手上裝了茶水的托盤放下，又沖著藏在門邊的芥川銀招招手，“要過來嗎？”

    這樣扎著小辮子大眼睛圓溜溜又有些瘦弱的小姑娘，讓他忍不住想起自家女兒小時候的樣子——現(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生活可真是艱難，物資匱乏又沒什么錢，孩子們吃不到有營養(yǎng)的東西，禰豆子和花子小時候都是瘦瘦小小的一個，一點(diǎn)都看不出將來會出落成那么漂亮的美人。

    芥川銀在芥川龍之介差點(diǎn)跌倒時就遵從著哥哥的教導(dǎo)躲到了門后，她清楚看見地上放著一把斧頭，磨得亮閃閃的鋒利又嚇人。

    可是她又看到灶門炭十郎抱起了哥哥，那種她只在遠(yuǎn)處偷偷看到過的，爸爸抱著孩子一樣的姿勢，芥川銀咬著唇緊張地在門后觀察，像藏在草叢里的貓咪看著貓糧，又渴望又警惕，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會叫她受驚逃跑。

    灶門炭十郎也不著急，原地坐下來等著，又十分順手地摸了摸芥川龍之介的頭發(fā)。

    居然只有鬢角兩撮的下半截是白色的，垂在臉頰兩邊像是什么小動物的耳朵一樣……

    灶門炭十郎捏著芥川龍之介的鬢發(fā)揉了揉，突然靈光一閃。

    對了，就是之前在他在楚江廳見到過的垂耳兔，據(jù)說是從國外引進(jìn)的新品種，也是這么小小一只垂著耳朵可可愛愛，乖得讓他都想帶回家去了。

    灶門炭十郎的動物緣很好，各種動物都能跟他和諧相處，不過他對于動物并沒有特別的喜好，考慮養(yǎng)寵物更多是想給家中的夫人調(diào)劑生活。

    自從前些年家里的其他孩子進(jìn)入了輪回，投胎去了別的好人家，炭治郎和禰豆子又各自獨(dú)立不跟他們住在一起，雖然葵枝嘴上不說，時不時還是會流露出落寞的神情，假如能在家里養(yǎng)點(diǎn)什么分散注意力，或許就會覺得不那么寂寞了。

    這是繼國歌給灶門炭十郎想出來的辦法，他正在謀劃著付諸行動。

    灶門炭十郎想著給家里添丁進(jìn)口（bushi）的事情，手上一下一下摸著芥川龍之介的頭毛，硬是把炸毛掙扎的芥川龍之介給摸順了毛，一聲不吭地低著頭，從耳朵尖紅到了脖子根。

    好、好像很舒服的樣子啊……

    芥川銀看得有些眼熱，也忍不住從門后頭磨蹭出來，端著羊羹捧到灶門炭十郎面前。

    “謝謝……是給我的嗎？”灶門炭十郎拿了一塊羊羹咬了一口，夸獎地摸了摸芥川銀的頭發(fā)，把小姑娘也拎到自己懷里坐著，一左一右幼崽抱滿懷的感覺，就跟他的幾個孩子還在身邊時一樣。

    死后還能在地獄之中一家重聚，與夫人一起度過一段兒女繞膝的幸福時光，對他來說已經(jīng)是難得的恩賜了，只是被鬼殺死的回憶太過痛苦，對于孩童來說更是難以承受的可怖夢魘，若是要把孩子們留在身邊意味著讓他們承受這樣的痛苦，他寧愿選擇放手讓他們前塵盡忘。

    生死輪回才是世間的正理，該放開手的時候，越是強(qiáng)留，就越是什么都留不住。

    灶門炭十郎笑著跟芥川銀搭話，從小姑娘嘴里套出他們兄妹的名字，又用羊羹喂得兩只幼崽臉頰鼓鼓。

    沒有哪個幼崽能抗拒美味甜食的誘惑，像芥川龍之介這樣嘴硬說著不喜歡不要吃的孩子，吃著羊羹時眼睛都是亮晶晶閃著光的。

    真可愛啊。

    灶門炭十郎跟幼崽愉快地貼貼，充分治愈了剛才緣一*2對他造成的傷害。

    這邊地獄來的客人們在鳴屋開起了茶話會，那邊二葉亭鳴也正巧人在地獄，一邊喝著沒什么味道的寡淡清酒，一邊聽鬼燈介（tu）紹（cao）即將在他家借住的兩位獄卒。

    這次真的是偶遇，二葉亭鳴出門是為了去桃源鄉(xiāng)白澤那里拿中原中也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藥，如果時間來得及再去天國的書店逛一圈，看看有沒有什么新口味的糧食可以開發(fā)，全部行程不包含任何地獄成分。

    但沒想到他剛走進(jìn)白澤的店門口，就跟鬼燈碰了個正著，也不知道之前鬼燈跟白澤是吵了些什么，總歸二葉亭鳴拿了藥連天國書店的大門都沒看見，就被鬼燈拽去了地獄喝酒。

    “天國的書店沒什么好看的?！惫頍粜表硕~亭鳴一眼，問道，“難不成你覺得哪個大作家能上天國不成？”

    那群作家是個什么德行，你不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嗎？

    “這……”二葉亭鳴腦內(nèi)快速過了一遍文豪們的生平，無奈地嘆氣，“你說得對?！?/br>
    甚至他得說，有的家伙可能上了天國也想往地獄里跑。天國那樣平和安寧沒有半點(diǎn)世俗欲望的地方，對于依靠激情與狂熱來刺激神經(jīng)的作家而言，可以說是另一種形式的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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