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老師，你好像一直都沒有上過編輯部嘛?！币翱谥钦f，“只肯在一樓和西村見面商討嗎？”

    清水明立刻別開目光，低下頭假裝在看自己的稿件。但野口智卻沒有就此放過他，而是邁進兩步，在狹窄的格子間里也坐下了。

    “西村，進度怎么樣？”他問。

    “還是有一點……”西村輕聲說，“企劃的張力不足……而且清水老師現(xiàn)在也陷入了迷茫，對作品的感知也變得遲鈍了?！?/br>
    “是嗎?！?/br>
    野口智呼出一口氣來，抬起手拍上清水明的肩膀，抓住他的肩頭有力地小幅度搖了搖：“這樣可不行啊，清水老師。你的連載已經(jīng)定下時間，還剩下不到兩個月。讀者們可都在翹首期待呢?！?/br>
    “讓他們滿意就是我們的責(zé)任，你說對不對？”

    清水明不敢說話。但即便低著頭，他也能感覺到野口智的眼睛正盯著自己。

    那種好像無論逃到哪里去，都無法避開的目光。如果哪天野口智沒有關(guān)注他，那只是因為他并沒有上心罷了。相對的，如果野口智想找他麻煩，那無論逃到哪里，他也還是插翅難飛。

    ——如果當(dāng)初領(lǐng)獎的時候沒說那些話……不，如果當(dāng)初沒有和《文藝時代》簽訂連載契約就好了。

    清水明胡亂地想著。但過了幾秒，肩上那只令他如坐針氈的手終于收了回去。

    “不過我這次過來，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催連載的?！币翱谥怯洲D(zhuǎn)換了話題，“如月瑠乃要出版文集的事情你應(yīng)該也知道了吧？”

    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開口說話的情況，清水明只好回答：“我看到那期綜藝了?！?/br>
    “那話就好說了?！币翱谥钦f，“如月瑠乃在綜藝上表明，她是看了我們的新人獎后深受感動，所以才決定也要出版自己寫過的文章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盡可能配合如月瑠乃進行宣傳?！?/br>
    “畢竟她也特意提到過新人獎，所以我想盡可能營造出一種你們關(guān)系不錯的氛圍，好便于連帶宣傳。比如說，你可以寫一些相關(guān)博客，發(fā)推特，以及給如月瑠乃的文集寫序言或者腰封的推薦語之類的……”

    清水明低下了頭，聽著野口智的話，默默無言。

    在如月瑠乃公開宣布自己要寫作后，他知道了當(dāng)初在白浪社大樓遇到了她的原因，也因此找來了她曾經(jīng)在博客上公開過的隨筆。

    如月瑠乃的隨筆中，文字運用可謂是相當(dāng)精妙，就和她在電影電視里嫻熟運用不輸于專業(yè)演員的演出技巧時一般。這一點是清水明也不得不承認(rèn)的。但是她的文章，還是不行。

    如果讓他來選的話，他不會推薦如月瑠乃的文章。

    “……這件事情……”

    清水明的嘴唇顫了顫，最終說道：“我可以拒絕嗎？”

    說完之后，他的肩膀肌rou就繃緊了，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上次被野口智按頭答應(yīng)連載的情形。然而出乎意料，野口智的神色雖然冷了下來，卻并沒有對他動手。

    “你確定嗎？”他問道，“這個機會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到手的。你應(yīng)該慶幸如月瑠乃對你的印象不錯。要知道她可是令和的第一偶像，隨便在街邊喝個咖啡，那家咖啡廳就會上新聞。只要是如月瑠乃寫的東西，就算是狗屎都會有大把人買單……”

    聽見這話，清水明猛地抬起頭來：“所以說……你知道的嗎？如月瑠乃寫的文章看上去雖然很漂亮，但卻缺少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

    “那又怎么樣，反正只要能大賣就夠了?！本庉嬮L的一句話，瞬間讓清水明啞口無言。

    “如月瑠乃的文集，是確定、絕對會熱賣的書。”野口智冷聲說，“只要和她聯(lián)動，你的作品也一定會賣得更多。作為剛出道的新人，就算你是拿到我們這邊文學(xué)獎的家伙，這種機會也算是百年難得一見。所以在這種時候，就該收起你自作主張的清高，選擇對自己的前途最有利的一條路?！?/br>
    “更何況她寫得也沒那么爛吧？”他說，“人們對偶像的期待，就是無論什么時候都用漂亮、元氣、完美的面孔面對，成為粉絲的精神支柱，僅止于此。如月瑠乃完美地回應(yīng)了人們對她的期待，這不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嗎？”

    “我最后再問一次，”野口智逼問道，“你真的要拒絕嗎？”

    “我……”清水明垂下眼，心臟劇烈地跳動，“我寫不了……”

    “是嗎？我知道了?！?/br>
    野口智這一次并未強迫清水明，甚至沒有繼續(xù)過問屢次不過的企劃的事情，而是徑自站起了身，朝著格子間外走去：“反正這項工作上，能代替你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不做的話，自然有大把作家會搶著來做?！?/br>
    野口智離開了，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注視著野口智離開的背影，雖然是自己拒絕的活，但那一瞬間，清水明還是從內(nèi)心升起一股發(fā)涼的感覺來。

    仿佛他已經(jīng)，徹底沒用了的，感覺。

    那么，沒有用的自己，是不是會被拋棄？

    第97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家發(fā)表

    深夜, 星野社。

    乖狗子都睡了，而怪狗子還在熬夜。

    平時放在吧臺前的古典留聲機不知何時被搬來了辦公區(qū)，里面?zhèn)鞒鰜淼?，是爵士樂的聲音。而音樂之? 還夾雜著似有若無的、沒有完全被爵士樂徹底掩蓋住的“噼噼啪啪”的鍵盤敲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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