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望嶼找了個靠近地面的插孔，指了下浴缸, “坐那?！?/br>
    “我自己——”

    “嬸嬸，”裴望嶼歪著腦袋看她，手里一點一點解開吹風機纏繞的電線, “你也知道……我這人沒什么禮貌?！?/br>
    “行?！背探裣钗豢跉? 坐下了，一臉不耐地說, “那你快點吹?！?/br>
    裴望嶼嘴角掛著淡笑, 點頭，“沒問題?！?/br>
    他打開電源, 試了一下溫度和距離，人蹲下來, 將風口對著她濕漉漉的小腿，“燙嗎？”

    程今宵搖搖頭：“不?！?/br>
    于是裴望嶼就保持著這個距離和姿勢, 給她吹了有兩分鐘左右, 從上到下, 小腿肚像是接受了一場柔和的按摩，風聲呼呼地在耳邊，裴望嶼雖然全程沒有碰她絲毫, 但他盯著她的腿看的眼神都能把程今宵刮得渾身冒汗。

    電源被關掉，聲音切斷，他翻過手，用手背輕輕在她的腿上蹭了一下。

    像被貓爪子撓了一般，程今宵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趕緊把腿縮起來。

    裴望嶼也拿開手：“干了?！?/br>
    隨后又問：“裙子呢？”

    程今宵說：“這沒事，濕在外面。”

    “嗯?！彼矝]強求，起身從容地收好電吹風。

    程今宵全程低著頭不敢去看他，她沒等裴望嶼收拾好就匆匆推開他落荒而逃。

    裴望嶼被她的肩膀擦到手臂，發(fā)出若有似無一聲輕笑。

    她猜測她此刻的表情一定看起來非常悲壯。

    回到餐桌上在周恒旁邊坐下，程今宵覺得舒心許多。

    周恒的手輕輕覆在程今宵的手背上，她沒反應過來瑟縮一下，隨后又自如地笑笑，悅納了他的親密。

    “小嶼呢？”

    程今宵說：“我哪知道他?！?/br>
    很快兩人皆轉過頭去，看到門口的草坪上，在逗狗玩的裴望嶼。

    周恒無奈搖頭說：“我有時真不知道該怎么調.教他，一點規(guī)矩也沒有。都快20了，做事情還跟12歲一樣魯莽，我行我素。”

    程今宵看著裴望嶼的桌面上的餐盤，“他應該不吃了，我去收掉吧。”

    “不用，我來就行?！敝芎阋膊辉儆惺秤?，低頭點了一根煙。

    程今宵隔著厚厚的落地玻璃看著陽光下的裴望嶼。

    她問周恒：“他一直這樣嗎？”

    “一向如此?！敝芎阏f。

    窗外的聲音被隔絕得很遙遠，室內靜得只剩呼吸，周恒在程今宵眼前吞云吐霧，半根煙下去之后，他抖了抖煙灰，問道：“你很害怕小嶼嗎？在節(jié)目上躲著他，在家里也要躲著他？”

    程今宵說：“沒有躲，我躲他干什么？”

    “一個字都不說，不是躲他難道是在躲我？”

    沉默片刻，她坦言：“他調子太高了，我有點招架不住?！?/br>
    “確實，他這個人鋒芒畢露，心直口快，不過心性還是好的。你們要好好相處?！?/br>
    程今宵苦澀一笑：“不太可能，我和他真的很不合適。”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觀眾可是覺得你們兩個天造地設?！?/br>
    “……”

    “不會是因為——”周恒若有所思地看著程今宵的表情，“你恐同？”

    要不是他主動提這茬，程今宵早都忘記了，周恒這樣一說，她又想起那個視頻，頓感反胃，同時看向周恒的神情又變得敵意許多，她懶得與他爭辯，只懨懨道：“有一點吧。”

    周恒又問：“上次那個視頻的事情，你沒和他提過吧？”

    “我和他說那個干嘛，更何況說了又能怎么樣？”程今宵有點煩了，語氣明顯不耐。

    “怎么又急眼了？”周恒輕笑，從腰間擁著她，輕哄道，“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對，還在生氣？”

    程今宵答非所問：“我今天不在你這里過夜，我想回去?！?/br>
    周恒和她各說各話：“婚禮的事已經在籌備了?！?/br>
    程今宵一愣。

    他輕輕勾了一下她的鼻頭，“我早說過，這個節(jié)目錄完就結婚，沒有騙你吧。”

    倘若早些時日，周恒向她下達結婚的通知，程今宵可能會高興得不行，但是此刻，她心底卻有種隱隱壓抑，說不上來是什么滋味，但一定不是興奮、期待。

    周恒繼續(xù)道：“我打算請小嶼做我們的伴郎?！?/br>
    程今宵愣了愣：“他答應了？”

    “還沒有提。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會拒絕?！?/br>
    “那到時再說吧?！?/br>
    程今宵從他懷里掙開。

    這頓飯就吃得這樣風平浪靜，沒有爭執(zhí)，也沒有逾矩的心思被捕獲。程今宵很好地用能吃飯就不說話的方式躲過了這一劫。

    裴望嶼離開時，周恒說：“小嶼，你先回吧。今宵留在這里。”

    他懶散地應了一聲：“嗯。”隨后看向程今宵。

    裴望嶼走到她跟前，飛速地挑了一下她的下巴。

    他沒臉沒皮地笑了下，輕道：“走了。”

    而后沒有出聲，用口型緩緩拼出兩個音節(jié)——“老婆。”

    程今宵嚇瘋了，她的余光中是周恒收拾餐桌的半邊影子。

    “你想死？！”

    裴望嶼笑得不行，眼底是惡作劇得逞的囂張，他倚在門框要走不走的樣子，說了句：“真不經逗。”

    程今宵好生沒好氣，“快滾?！?/br>
    她飛快地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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