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顏聽見她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眸中帶了歡喜之色：“你醒了，可有覺得好一些？”

    商寧喉嚨干澀，她嘶聲道：“我想喝水……”

    朱顏起身，為她倒了一盞茶水，喂到嘴邊。

    “我現(xiàn)在去藥堂，請醫(yī)修來為你診治。”朱顏想起昨夜蕭西棠的話，為商寧掖了掖被角，“阿寧，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br>
    她轉(zhuǎn)身向外走去。

    商寧頭腦尚還有些混沌，她又想起昨夜陳山河在雨中對她露出的那個笑，還有親自交到她手中的那把刀。

    那把刀呢？

    大俠留下的那把刀呢？

    商寧掙扎著起身，最后在自己的乾坤袋中找到了刀。

    刀身上鐫刻著兩個字，破霄。

    商寧抱著刀，又想起了陳山河，想起他們初見之時，他落拓又瀟灑的樣子。

    她喚他一句大俠，而陳山河所為，也無愧一個俠字。

    但商寧還是不明白，為什么行善者，自身卻不得善果。而如馮尹那樣的人，卻還能活著。

    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兩行眼淚悄無聲息地從商寧眼角滾落。

    *

    午后，商寧在外院找到了胡叔。

    他面上帶有疲色，見了商寧，有些驚訝：“既然受了傷，便好好在房中休養(yǎng)?！?/br>
    昨夜，他是親眼看著蕭西棠帶著渾身染血的商寧回到府中。

    其實商寧并沒有傷得如他以為那樣嚴(yán)重，一身血衣，更多是陳山河的血。

    她沒有解釋什么，只問：“大叔，大俠——就是陳山河，他葬在哪里？”

    胡叔的臉色黯了一瞬：“你是怎么認(rèn)識他的？”

    “偶然遇見，他幫了我?！鄙虒幍吐暤馈?/br>
    胡叔勾了勾嘴角，笑意艱澀：“他一直都是這么個愛管閑事的性子?！?/br>
    “我聽侯爺說，他將破霄留給了你？”

    “是?！鄙虒幋瓜卵?。

    胡叔點了點頭：“也好，你與阿虞性情如此相似，那把刀到了你手中，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被埋沒?！?/br>
    “破霄和夙虞有什么關(guān)系？”商寧有些不明白。

    “破霄，是阿虞親自鑄煉過的刀。”胡叔望著遠(yuǎn)方，似乎陷入了回憶，“去妖族戰(zhàn)場的第一日，她救了陳山河，后來又指點他刀法，為他鑄煉了破霄。”

    當(dāng)時還不是永寧侯的蕭西棠不明白，陳山河天資悟性均是平平，如何值得商寧費心勞力去指點？

    夙虞說，比起天資悟性絕佳者，她更欣賞陳山河這樣心有俠氣之人。

    蕭西棠變了臉色，那樣不修邊幅的男人，何處值得她欣賞。

    見他如此，夙虞便笑，拍著蕭西棠的肩膀道，無論旁人如何，他總是自己最好的兄弟。

    “所以，天下第一的刀客，就是夙虞么？”商寧突然想起了當(dāng)日陳山河在東城門上對自己說的話。

    在此之前，大約是因為曲錦瑟，她從未將蕭西棠口中的阿虞，同刀客這兩個字聯(lián)系在一起。

    “對?！焙迳袂橛行澣?，“阿虞她，是天下第一的刀客?！?/br>
    但白玉京中，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提起過她了。

    明尊夙虞，已經(jīng)失蹤了十年。

    胡叔沒有再多說什么，他負(fù)手向外走去：“我?guī)闳ゼ腊菟?。?/br>
    陳山河被蕭西棠葬在北城門外，白玉京中雖熱鬧，但對于他那樣性情的人來說，實在拘束了些。

    葬在北城門外，天下人來來往往，或許能叫他聽幾句自己熟悉的江湖閑談。

    墓碑前放著兩壇好酒，胡叔說，這是蕭西棠留下的。

    “侯爺也知道，他好酒?！焙蹇粗嗜藟炡?，心內(nèi)悵然。

    昔日在妖族戰(zhàn)場上那般艱難，他們都活了下來，沒想到最后，陳山河會死在白玉京中。

    直到此時，胡叔也還是未曾想清楚，他所做一切是不是值得。

    商寧點燃紙錢，火焰默默燃燒，過了一會兒，她開口問：“林平怎么樣？”

    陳山河拼死要救下的人，怎么樣了？

    “侯爺已經(jīng)安排人護(hù)送他離開，馮尹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揭過此事，若不想與永寧侯府結(jié)仇，便不會再做什么多余的事?！?/br>
    那日與陳山河兵分兩路攔截滄溟宗弟子的修士，大多也被救下，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昨夜一場大雨之后，草葉蒼翠，風(fēng)吹過草地，四周一片靜寂。

    “再過兩日，便是散修試最后的試煉，你還打算去么？”胡叔忽然問道。

    商寧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個問題，茫然一瞬才道：“我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

    在見識過昨夜滄溟宗行事的霸道后，商寧真的不知道，自己應(yīng)不應(yīng)該去五大仙門。

    胡叔想說什么，猶豫再三，卻只是嘆了口氣。

    商寧望著墓碑出神，她該不該去參加第三重試煉？

    第二十六章 登仙階，問仙門

    明月里是一座高樓, 下有千級長階，據(jù)說滿月之時，站在長階下往上望, 能看見樓閣正好處于月輪之中，故而得名明月里。

    明月里是商羽宮的產(chǎn)業(yè)，常有門下弟子前來此處, 奏樂狂歌，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

    千級長階上有陣法加持，為煉心之用, 平日少有開啟，大都在每三年散修試時用作試煉。

    商寧站在樓閣之下，她周遭都是前來參與第三重試煉的散修，人聲嘈雜, 大多數(shù)人面上都帶著激動之色, 唯有商寧微微抿著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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