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狗官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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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山路遠處,有馬車緩緩駛來,寒風聲動,光影綽約間,只見那馬車頂上掛著印有“燕”字的小木牌。 迎面而來的官兵心中一凜,在這北涼之地,敢車頭前掛著燕姓木牌者,唯有那人……思及此,官兵隨即抬手,制止前行隊伍。 “停。” “小的見過丞相大人?!?/br> 車頭黑衣侍衛(wèi)一扯馬韁繩,瞥了眼旁的囚車。 “這是哪兒來的犯人?!?/br> “回落大人,前日東陽縣死了個書生,剛好那書生是宮中廖美人的遠親,這不,小的抓了犯人,好回去復命?!?/br> 宮中廖美人是北涼陛下新晉的寵妃,說是寵冠六宮,也不為過,得罪了她的人,豈會有活路。 “哦,可這條路不是回京的,你這又是往哪兒趕呢?!?/br> 官兵訕訕一笑后連忙回話。 “果真是瞞不過落大人您的眼,廖美人說了,這幾個囚犯死不足惜,倒不如送去獵場……” 官兵并沒有把話說得多么通透,不過點到為止,可黑衣侍衛(wèi)卻已經(jīng)明白了大概。 前些時日,外番運來了幾頭野獅,奉于北涼國君,還帶著北涼皇室上下看了場斗獸表演,據(jù)說那日場上鮮血淋漓,幾個死囚被野獅啃食的頭身分離,肝臟破碎,血流滿地,比戰(zhàn)場還血腥百倍。 而今日,這些官兵將這群囚犯押解去獵場,意思已是不言而明。 彼時,初春寒風微起,卷著絲不知是何處來的血腥味,拂去車窗口,只恍惚可見那車中端坐人影,側容弧線優(yōu)雅似幻,發(fā)絲間光芒熠熠晃著人眼。 囚車角落中,毫不起眼的黑臉女子突然一抬頭,想也沒想,直接就朝著那如畫般的側影吐了個口水。 “狗官?!?/br> 吐口水不止,竟然還對著那人脫口大罵。 官兵瞬間傻眼了,這馬車里頭坐著的可是誰,是北涼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位?。【瓦B當朝陛下都要讓三分薄面,這囚犯竟然敢當眾吐口水。 “丞相大人,切勿動怒,小的這就去教訓她!” 有人伸出細長五指,挑起車窗白簾,萬丈霞光射下來,籠罩在他那一雙深幽的眼。這是一雙怎樣的眼,孤僻魅惑,是幽深不見底的黑暗。 男子盯著那囚車中對自己大放厥詞的黑臉少女,以及她眼中不加掩飾的不屑,嘴角淡漠勾起,冷不丁輕語。 “有意思……落衣,走吧?!?/br> 馬車轱轆聲漸遠,囚車中,一人漸漸抬起小黑臉,用一雙詭異的眼眸,緊盯著那人。 北涼燕相嗎? 據(jù)說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手握重權……重權……明明是極為簡單的兩個字,卻在此刻敲擊著她的心,裴卿回扯動著她干涸到結痂的唇,詭異的眼,逐漸垂下。 落在了囚車一角,那用鮮血刻畫而出的一個字。 冤…… ** “落衣,調頭?!?/br> 遠去的山道上有一語響起,融化了雪山飛霜,只覺窗前似有雙燕來過,點亮了這早春時節(jié)孤獨的色,最后化作冷風一撇,吹散而過。 ** 聽說今日又有新的斗獸表演,被鐵柵欄圍繞的獵場內,不出半個時辰就坐滿了從京中趕來的達官貴人們。 獵場內部黑暗的房間里,鐵鎖一響,一個人走了進來,發(fā)出死亡通告一樣的聲音。 “都準備好了,挑哪個去。” 裴卿回在黑暗中睜開了眼,面前是一雙陌生人的腳,腳上粘了些泥水,是今早下過的雨。 那個小兵冷漠地指了過來。 “就她吧,膽子大得敢呸丞相,就讓她瞧瞧這獵場的厲害?!?/br> 話語一落,旁邊有人松了口氣。 “卿回,是爺爺對不住你……咳咳……” “爹,咱們裴家養(yǎng)了她十多年,也該她回報咱們的時候了,若不是當年你見她可憐抱回家,她說不定早就死在了京城街道?!?/br> 一個婦人陰陽怪氣道。 “娘,我怕……” “不怕,乖。” 年邁慈祥的爺爺,討厭她的養(yǎng)母,以及和她一般大卻喚了癡呆癥的弟弟,這就是她在這個異世的一家人。 裴卿回一言不發(fā)站起身,任由著小兵給她的雙腳取下鐵鏈。 “爺爺,謝謝您。” 可能是幾日沒喝水了,裴卿回的聲音帶了一絲沙啞。 她本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一縷孤魂,穿越到這個不知名的朝代來,是爺爺讓她體會到了親情的溫暖。 所以不論如何,她都要把爺爺一起從這里救出去。 跨踏咵踏的腳步聲響在這黑暗中,裴卿回被蒙上了黑巾,推出狹窄的房間。 耳邊風聲過處,夾雜著一陣陣的歡呼聲響來,裴卿回還來不及思考現(xiàn)下的一切,便被身后的小兵給猛踹了一腳,突然就跪在了地上。 緊接著,她面上罩著的面巾被人取下,刺眼的光芒灑下,合著四周的歡呼雀躍刺激著她全身。裴卿回這才注意到,這里是一個圓形的空地,在她的左右前后四處,分別有些一個生了銹的鐵門。 隱隱約約的,有些許的獸吼聲從里傳來。 目光往上,無數(shù)的人密密麻麻的擠成了一堆又一堆,大多數(shù)的人手上還扯著一條白巾不住搖晃,幾乎每個看向她的人眼中,流露而出的都是狂熱的光芒。 而她,裴卿回,一個干瘦的黑臉女子,正孤獨的跪在這泥水中,看似弱小無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