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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主 第106節(jié)

    那軍官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待帕格尼尼大夫回應(yīng),就轉(zhuǎn)過身走進(jìn)了塔樓,而帕格尼尼大夫也只能乖乖地任由他帶領(lǐng)著進(jìn)入這座征服者威廉所建筑的宏大要塞。

    西邊的暮色逐漸消退,而月亮那神秘的清輝也在天穹之上現(xiàn)身,兩相結(jié)合,令天空呈現(xiàn)出一種淡雅的青色。

    塔樓里硝煙的氣味比外面弱的多,很顯然,當(dāng)外墻被突破之后,這座城堡沒有經(jīng)過什么猶豫,就立即放棄了抵抗,那些如迷宮一般的走廊也并未起到建造他們的諾曼人預(yù)想的抵抗作用。

    瑪麗公主的臥室門口站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他們手里的長戟閃著寒光,沒有得到準(zhǔn)許,任何人都不得進(jìn)出這扇大門。

    軍官向衛(wèi)兵們展示了通行證,帕格尼尼大夫的藥箱也遭到了嚴(yán)密的檢查,終于,衛(wèi)兵們豎起了他們的長戟,大門被打開了。

    臥室里彌漫著麻醉劑和草藥的味道,侍女們在房間里忙亂著,而醫(yī)生們則聚集在瑪麗公主的床前。

    帕格尼尼大夫掃視了一眼房間里愁云慘霧的景象,他快步走到床前。

    “怎么樣?”他朝著一個自己頗為熟悉的同行問道。

    那位被問到的醫(yī)生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他朝后退了一步,低下頭,仿佛不敢直視自己朋友的眼睛。

    “這是什么意思?”一頭霧水的帕格尼尼醫(yī)生問道。

    “您還是自己看看吧?!蹦俏槐粏柕降尼t(yī)生咕噥道,同時又往后退了一步。

    帕格尼尼醫(yī)生發(fā)現(xiàn),醫(yī)生們看到他到來,紛紛向后退去,自己身邊很快就形成了一片空地,就如同倫敦塔四周的壕溝。

    他滿腹狐疑地走到床前,低下頭,看著昏迷在床上的瑪麗公主。

    瑪麗公主的肚子依舊隆起著,看上去孩子還沒有生出來。帕格尼尼醫(yī)生伸手摸了摸那滿是汗水的額頭,他發(fā)現(xiàn)公主正在發(fā)燒。

    他彎下腰,開始為瑪麗公主做檢查。

    從站在帕格尼尼醫(yī)生身后的大夫們的角度看來,帕格尼尼大夫起初看上去頗為放松,然而沒過多久,他的背影突然繃緊了,動作也變得僵硬了許多。

    過了五分鐘,帕格尼尼醫(yī)生終于直起身來,他轉(zhuǎn)過頭看向自己的同事們,那雙看上去就要從眼眶里跳出來的眼睛里的震驚溢于言表。

    “這不可能……我無法相信?!彼卣f道,“怎么會有這樣的事……”

    “我們起初也難以相信。”帕格尼尼醫(yī)生的那位朋友說道,“然而恐怕事情就是如此,人類的身體實在是難以捉摸,一切都可能發(fā)生?!?/br>
    “所以這么久,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嗎?”帕格尼尼大夫的聲音里滿是不可思議,“那些為她做檢查的醫(yī)生都沒有發(fā)現(xiàn)嗎?”

    “誰又能想到這種事情呢?這種事情簡直是聞所未聞?!蹦俏会t(yī)生搖搖頭,”您之前有遇到過此類的案例嗎?”

    “沒有?!芭粮衲崮岽蠓驌u了搖頭,“然而我的確聽說過這種事情……但我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親眼見識到。”

    他“啪”的一聲合上了藥箱,“我要去告訴陛下這個消息了,不知道對他來說這算好消息還是壞消息。”醫(yī)生說著,又朝著瑪麗公主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你們告訴公主殿下這個消息時候務(wù)必盡量和緩些……她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的?!?/br>
    醫(yī)生們愁眉苦臉地互相看著對方,他們實在想象不出以什么樣的方式講述這件事情能讓它的沖擊變小一點。

    帕格尼尼大夫不再理會他的同事們,他背起藥箱,徑直走出了房間,很快樓下傳來馬車騎馳而去的聲響,車輪聲在中世紀(jì)的石頭墻壁之間震蕩著。

    晚上八點鐘,帕格尼尼博士的馬車如同一個霹靂一樣落到了漢普頓宮的庭院里。

    金碧輝煌的亞歷山大大廳已經(jīng)點亮了燭火,一盞盞巨大的威尼斯水晶吊燈投射出明亮的光線,在覆蓋著墻壁的水晶玻璃之間反射,又順著絲綢貼面的墻壁上的金線一路流到地面上,讓那些花紋看上去如同傳說當(dāng)中波托西那流淌的黃金河。

    當(dāng)帕格尼尼大夫的名字被掌門官用洪亮的聲音向全場通報出來時,所有人都如同觸電一樣,將目光轉(zhuǎn)向入口的方向。這片由綠松石,鉆石和紅寶石構(gòu)成的海洋,自動分成兩半,為帕格尼尼醫(yī)生讓出一條通向王座的通路,而這通常是國王才能擁有的待遇。

    在眾人的注視下,帕格尼尼醫(yī)生大步穿過長長的大廳,每個人似乎都試圖從他臉上肌rou的輕微動作判斷出他即將要向國王說的話。

    醫(yī)生走到陛下面前,莊嚴(yán)地鞠了一躬。

    “您回來了?!眹跷⑽櫫税櫭碱^,“孩子呢?您把孩子帶回來了嗎?”

    “沒有孩子,陛下?!迸粮衲崮後t(yī)生的聲音有些顫抖。

    剛才還如同蜂房一樣吵吵嚷嚷的大廳一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國王驚愕地看著醫(yī)生,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您是說生產(chǎn)不順利嗎?瑪麗公主怎么樣了?”

    “不是的,陛下。”帕格尼尼大夫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沒有孩子,也沒有分娩,陛下?!?/br>
    “這是怎么回事?您把我弄糊涂了?!?/br>
    “我是說,瑪麗公主殿下……并沒有懷孕?!迸粮衲崮岽蠓蛘f這句話的聲音如同一位法官在宣讀死刑的判決書。

    如同一大塊生石灰被扔進(jìn)了水里,人群一下子沸騰了起來。夫人們的驚呼聲和先生們的吸氣聲,如同奔涌的大海里卷集的波濤發(fā)出的聲響。

    國王站起身來,他凝視著帕格尼尼醫(yī)生,輕輕咳嗽了一下以掩飾自己迅速變白的臉色,“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所有的醫(yī)生都說她懷孕了,她的肚子每個人都看的輕輕楚楚!”

    “這在醫(yī)學(xué)上被稱作假孕,陛下。”帕格尼尼醫(yī)生的兩只手因為緊張而絞擰在一起,“非常少見,是的,非常少見……但并不是沒有發(fā)生過,我在費拉拉的圖書館的一本典籍里見到過類似的案例。這種癥狀通常是由于太想懷孕而引起的,瑪麗公主從一開始就沒有懷孕,出現(xiàn)在她身上的只是她的身體因為她的心理而產(chǎn)生的一種反應(yīng)?!?/br>
    “可她的肚子顯懷的非常明顯……您也看見了?!眹踵卣f道,“看上去和一個正常的孕婦毫無區(qū)別?!?/br>
    “我猜想……那是腫瘤,陛下?!迸粮衲崮後t(yī)生再次深深鞠了一躬,“公主陛下很可能得了癌癥,而她身上的妊娠反應(yīng)也與癌癥有關(guān),她的腹部隆起,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是因為產(chǎn)生了腫瘤?!?/br>
    “所以,一開始就沒有孩子?!眹蹀D(zhuǎn)過頭看向羅伯特,對方安撫地將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是的,陛下,一開始就沒有孩子?!迸粮衲崮後t(yī)生做了最終的宣判。

    不遠(yuǎn)處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西班牙大使昏倒在了地上。

    “這真是聞所未聞?!狈▏笫箍聪蚧璧乖诘氐奈靼嘌来笫?,他剛才對自己的老對手產(chǎn)生了一種兔死狐悲的同情。他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不住地?fù)u著頭。

    站在他身邊的威尼斯大使則看上去沒有這樣的多愁善感,他笑的嘴巴都咧到了耳朵邊,“簡直就像是放了一個屁!”他大聲說道,引來了四周的一陣粗野的哄笑。

    “謝謝您,醫(yī)生。”國王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朝羅伯特使了一個眼神,兩人一前一后地穿過由人組成的籬笆,在眾人的注目中離開了大廳。

    ……

    瑪麗公主睜開了眼睛,她的眼神里混雜著疲憊和茫然,瞳孔微微張大,似乎是在回想著自己身在何方。

    “夫人?!爆旣惞鞯氖膛畟冋s在墻邊,看到她醒來,連忙一股腦地圍了上來。

    瑪麗公主注意到了她們慘白的臉色和紅腫的眼睛,不祥的預(yù)感如同冬日溫泉池上空的熱氣一樣在她的心頭縈繞起來,而且越聚越多。

    “我的孩子呢?”她的聲音沙啞,仿佛是生吞了一籃子碎玻璃渣,“我的孩子在哪里?”

    侍女們面面相覷,她們不由自主地轉(zhuǎn)開腦袋,不敢直視瑪麗公主那嚇人的目光。

    瑪麗公主一把抓住離得最近的那個侍女的胳膊,她的手指比禿鷲的爪子還要有力,以至于侍女那嬌嫩的皮膚上立即出現(xiàn)了幾道青紫,“你們?yōu)槭裁床换卮鹞??我的孩子在哪里,他還好嗎?他健康嗎?您快說啊!”

    那被公主抓住胳膊的侍女的眼圈一下子紅了,大顆的淚珠從眼睛里流了出來,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恐懼。

    “來人??!來人??!”見那侍女不回話,瑪麗公主把臉轉(zhuǎn)向房門的方向,用一種恐怖至極的語氣大聲喊道。

    醫(yī)生們紛紛從隔壁的小客廳里跑進(jìn)了臥室,他們列成一排,在瑪麗公主身前站定,看上去就像一群等待著老師批評的小學(xué)生。

    瑪麗公主臉上的肌rou劇烈地痙攣著,她大口呼吸著夏日那凝重而又沉悶的空氣,兩只肺發(fā)出鐵匠鋪里的風(fēng)箱那樣的聲音,“我的孩子呢?你們把他帶到哪里去了?把他還給我!”

    “夫人,請您冷靜一下……事情有些復(fù)雜。”為首的那個醫(yī)生有著一副漂亮的白色長胡子,而此時他正在緊張地揪著那平日里保養(yǎng)的很好的胡須,“我很遺憾這么講,然而事實上,您……并沒有懷孕……”

    瑪麗公主猛地抖了一下,她的瞳孔張的老大,她直勾勾地盯著面前的醫(yī)生,試圖去理解剛才那句話的意思,然而她的大腦卻仿佛一具被摔壞的鐘表,齒輪在鐘表里瘋狂地亂轉(zhuǎn)著。

    她用兩只手緊緊抓著身下的絲綢床單,讓自己坐起身來,那尖尖的指甲將輕薄的絲綢床單劃開了幾個大洞。

    “您這是什么意思?”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發(fā)生在您身上的這種情況,在醫(yī)學(xué)上被稱為假孕,通常是由于患者太過想要懷孕,造成了身體做出錯誤的反應(yīng),包括晨吐,腹部隆起,胸部分泌乳汁等等。”醫(yī)生說道,“因為這種事情實在是少見,因此之前一直沒有人發(fā)現(xiàn)……但是我們現(xiàn)在可以確切地說,您并沒有懷孕,夫人?!?/br>
    瑪麗公主呆呆地凝視著醫(yī)生,過了幾秒鐘,她突然爆發(fā)出一陣凄厲的,夜梟般的大笑,嚇得醫(yī)生朝后跳了一步。

    “這樣拙劣的謊言!“她大聲指控道,“您指望我相信這些鬼話……我的孩子在哪,你們把他帶到哪里去了?”

    “夫人,請您相信……”

    “我什么也不相信!把我的孩子還給我!”她神經(jīng)質(zhì)地?fù)u了搖頭,“是愛德華讓你們這么做的,對吧?是他讓你們把我的兒子帶走了?”

    “理智,夫人,理智,我懇求您……”

    “別和我談什么理智!”瑪麗公主將被子掀開,從床上跳了下來,她的兩條腿痙攣著,踉踉蹌蹌地朝著大門走去,“我的孩子還活著嗎?我要見國王,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把剛出生的嬰兒從母親身邊奪走,理查三世都不會做這種事情!”

    老醫(yī)生朝著距離門最近的那位同行使了一個眼色,那人連忙從門里溜出去通知衛(wèi)兵,隨手鎖上了房門。

    瑪麗公主沖到了臥室門前,她緊緊抓住門把手,用力擰著,同時用她的肩膀頂著門,然而房門依舊沒有打開。

    她朝后退了半步,向前猛地使勁一撞,一下子將本已經(jīng)陳舊不堪的門鎖撞開。

    她立即就沖進(jìn)了隔壁的客廳。

    在客廳的大門口,一位如同赫拉克勒斯一樣的高大軍官站在了門前,他朝著瑪麗公主微微彎了彎腰,兩眼像鷹隼盯著在地上奔跑的兔子一樣緊盯著她:“夫人,沒有國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jìn)出這扇門?!?/br>
    瑪麗公主瞇起眼,渾身發(fā)抖,看上去似乎恨不得用手掐死對方:“就是您把我的孩子帶走的?我的孩子還活著嗎?是您殺了他?”她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抓出一道道血道子,“快回答我的問題!”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我也不知道什么孩子?!避姽傥⑽櫫税櫭碱^,冷冰冰地說道,“但是您看上去很不好,請您回去休息吧。”

    “如果我不回去呢?如果我就要出去呢?”

    “那我只能遺憾地阻止您了?!?/br>
    “您敢對我動粗嗎?您這個卑賤的爬蟲,您竟然敢用您骯臟的手去觸碰亨利八世國王的女兒,那不勒斯的王后?”

    “這取決于您,夫人,如果必要的話我會的?!避姽俚穆曇袈犐先ジ颖淞?。

    “聳人聽聞!這真是聳人聽聞。”瑪麗公主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繞過軍官,試圖向門外沖去,然而那軍官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朝后一推。

    瑪麗公主幾乎就要仰面倒在地上,幸而她的侍女們將她扶住了。

    “他敢冒犯我!這個該受詛咒的混蛋……他搶走了我的孩子,如今還要阻攔我……該死的混蛋……”瑪麗公主語無倫次地大喊著,白色的泡沫從她的嘴角沿著下巴一路流下來,她渾身的每一塊肌rou都在抽搐著,兩只眼睛瞪的老大,眼白上的血絲和荒宅里墻角的蜘蛛網(wǎng)一樣密集,青色的血管的輪廓清晰地浮現(xiàn)在太陽xue上,兩只手的指甲深深地插進(jìn)手心,直到那長長的指甲被自己的鮮血染成緋色。

    她大叫了一聲,如同一顆炮彈一樣沖向?qū)γ娴能姽伲媚X袋猛地頂在對方的肚子上。

    軍官悶哼了一聲,捂著肚子朝后退了半步,痛苦地彎下腰,恰好將房門讓了開來,當(dāng)他直起身子的時候,瑪麗公主已經(jīng)從房間里沖了出去。她雖說光著腳,但卻跑的像一只獵豹一樣快,以至于門口的衛(wèi)兵都來不及反應(yīng)。

    瑪麗公主沿著走廊奔跑著,在身后的石頭地面上留下一串帶血的腳印。

    她沿著樓梯一路跑到了塔樓的出口,沖進(jìn)了庭院,徑直朝著塔丘跑去。衛(wèi)兵們跟在她身后,卻并不敢動用致命的武力,因而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起奔跑。

    塔丘上往常搭建斷頭臺的地方的草,受了無數(shù)達(dá)官貴人脖頸里噴出的鮮血的滋養(yǎng),長得比周圍都要茂密的多。月光從外墻的墻垛間投下長而慘白的光線,在隨著夏日的暖風(fēng)搖曳的青草上跳躍著。

    瑪麗公主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她將自己的指甲插進(jìn)泥土里,將表面上的草連同根莖一起拔了出來,青草表面的鋸齒在她的手指上劃出一道道細(xì)密的傷口,血珠一顆顆滴在泥土里。她用手用力挖著泥土,很快就刨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坑,那保養(yǎng)的很好的指甲早已折斷了,但她似乎渾然不覺,而是越發(fā)用力的鏟著土。

    醫(yī)生,侍女和衛(wèi)兵們這時候也趕了上來,他們將公主團(tuán)團(tuán)圍在中間,用恐懼的表情看著跪在地上用手挖地的公主。

    “你們快來幫我挖啊?!彼闹艿娜巳汉暗?,“我的孩子就在這里,我就要找到他了,你們快來幫我一起挖!”

    一張張慘白的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而后又不約而同地看向這個意識迷亂的女人,每個人都因為這恐怖的景象而寒毛直豎。

    “她瘋了?!蹦莻€有著長白胡子的醫(yī)生低聲說道。

    在他們上方的塔樓上,兩只在這里筑巢的渡鴉被下面的動靜吸引,好奇地探出腦袋看了看,然而很快它們就喪失了興趣,重新縮回到它們的巢xue里,接著哺育那幾只嗷嗷待哺的幼鳥,絲毫也沒有受到剛才的插曲所影響。

    第146章 弄劍者

    一只灰色的信鴿展開翅膀,如同一個優(yōu)雅的精靈,輕柔地劃過南英格蘭夏日晴朗的天空。

    這只鴿子是前一天的午夜從倫敦城的某扇窗戶里被人放飛出來的,它順著吹向歐洲大陸的風(fēng)一路向南。破曉時分,鴿子飛過了肯特郡北部的一片草地,前一天瑪麗公主和伊麗莎白公主的軍隊剛剛在這里進(jìn)行了一場血腥卻缺乏進(jìn)展的戰(zhàn)斗,對于雙方而言這是一場徒勞無功的相互消耗,然而對于各種食腐動物而言,這卻是一場盛宴,那漫山遍野的尸體引來了無數(shù)的烏鴉前來大快朵頤,于是這只信鴿只能朝著偏西的方向飛去,避免與這些貪婪的惡鳥迎頭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