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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厭世狀元郎(穿書) 第6節(jié)

    小欣欣早瞅見她姑了,甩動兩不太自如的短胳膊,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她跑去:“姑姑,糖好次,”口水噴出一尺。

    吉安怕小人兒摔著,快步上前截住她:“小姑這沒糖了。等下回去鎮(zhèn)上,姑再給你買?!?/br>
    后院里忙完,天都黑了。今晚吉家十七口人,就缺了吉彥。男女分席坐。昨天的燉rou剩了一小盆,今日洪氏又加了些土豆、干豆角燉。烙了白菜rou渣餡、酸菜辣豆腐餡兩樣餅,還煮了一大鍋地瓜粥。

    在吃上,吉孟氏是從來不短。家里的糧米油鹽都是按月備好,就放在廚房。十日里總有一兩頓大rou,rou還管夠。但看男桌的那群小子,個(gè)個(gè)兩腮豐潤,就知肚里不缺貨。

    朱氏將高高一簸箕的烙餅送到男桌,回過頭來抽走吉安手里的勺子:“你去坐著,我來盛粥?!?/br>
    “有勞大嫂了,”吉安端起她盛好的那碗地瓜少米湯多的粥,放至娘面前,在她右下手落座。

    朱氏已經(jīng)習(xí)慣吉安的客道了,將盛好的粥遞給悶聲等在一旁的黃氏,對其臉上的落寞視若無睹。

    “今兒吃飯晚,鍋里rou菜有點(diǎn)涼了,我又添了兩把火?!睗M臉笑的洪氏一手端著一湯盤菜走進(jìn)堂屋。坐在靠門處的吉欣然,起身接了小盤過來。冒尖的那盤,洪氏送去男桌。

    大房、二房人都全了,高高興興。唯三房少了個(gè)當(dāng)家的,熱鬧不起來。黃氏心中失落,想強(qiáng)顏歡笑,卻怎么都扯不起唇角。

    見她娘兩眼濕淋淋的,吉欣然有些心疼。她也想爹,但爹要掙前途,不能圍著家里轉(zhuǎn)。明年就好了,明年爹會中舉。到時(shí)奶再是蠻橫,也會有所顧忌。

    男桌動筷了,吉孟氏也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凍豆腐。女桌各人這才開始吃。吉安拿了一塊酸菜辣豆腐烙餅,送到嘴邊時(shí)瞥見斜對面低頭喝粥的黃氏掉眼淚了。看到也只當(dāng)沒看到,咬一口餅,細(xì)細(xì)咀嚼。

    洪氏給坐在懷里兩眼盯著rou菜的閨女,挑了一塊rou皮。邊上黃氏在流貓尿,她心里也堵得難受。怎的你男人不回來,我男人就不能著家了是嗎?老三回來時(shí),她這做二嫂的可沒這樣下臉過。

    吉欣然給她娘夾了一塊烙餅:“您別光喝粥?!贝丝趟睦镌箻O了爺奶,二伯在鎮(zhèn)上坐館,奶能容得二嬸常去二伯那住,為什么就不容許她娘去照顧她爹?

    思及為光宗耀祖,孤身在外求學(xué)的爹,她亦不禁心酸,紅了眼眶。這么冷的天,也不知爹有沒有口熱騰飯吃?

    “一個(gè)兩個(gè)的,要吃吃不吃滾?!奔鲜吓镜匾宦晫⒖昱脑谧郎稀:槭弦才?,把愣住的閨女塞到大嫂懷里,霍得站起身,轉(zhuǎn)向低垂首在低泣的黃氏:“他三嬸,今兒你把話說明了,哪不痛快?”

    吉欣然強(qiáng)忍抽噎,慢慢站起:“二嬸”

    “你閉嘴,”洪氏怒斥:“長輩說話,沒你插嘴的份?!彼褪侨厅S氏太久了,才叫黃氏以為她好性子。擺臉色給她看,她把她當(dāng)個(gè)人了。

    坐在男桌吃飯的吉信旻、吉信嘉有些不知所措,急急跑到他們娘身邊護(hù)著,有心想要向二嬸道歉,但瞧二嬸那橫眉怒目樣又不敢開口。

    吉安看了一眼沉下臉的爹,起身去拿了小簸箕和大碗,夾了六塊烙餅,又裝了滿滿一碗rou菜:“三嫂身子不舒服,也別強(qiáng)撐著了,回去屋里炕上吃吧?!闭f完也不等黃氏反應(yīng),就吩咐圍著的兩小子,“快把你們娘扶回去。”

    兩小子依言伸手去扶,黃氏也清楚自己再留在這只會更難堪,就著兒子的力道,顫顫悠悠地站起,小心翼翼地離座。

    吉安將餅和rou菜交給還杵著的吉欣然。吉欣然木木地接過,兩眼盯著眼前的人。前世也有今兒這一出,只是情況發(fā)展不一樣。

    前世,她娘被二嬸指著鼻子罵,失聲痛哭。奶氣大了,端起面前的粥碗就砸向她娘,正好打在左眼上。guntang的粥黏在皮rou上,她娘左眼被燙傷。請了大夫開了藥,之后家中長輩就再無一人關(guān)心。

    她娘也不敢讓人帶信給爹。直到爹冬至歸家,才知道奶打了娘。后來,爹還因這事跟二伯起了爭執(zhí)。二伯把爹打了。今世這些應(yīng)該不會再發(fā)生了可事情是從哪里不對的?

    吉欣然抿緊唇,是奶沒用粥碗砸她娘不,不對,應(yīng)該是從她插了句嘴遭了呵斥。然后小姑看不過,給三房解了圍。那之后呢?她娘不受傷,爹還會對爺奶漸漸心死嗎?

    吉安沒有錯過吉欣然臉上的神情變換,也清楚其這會在想什么,不過她并不在意。本來今晚的事就錯在黃氏。她插一腳,也是怕娘怒極之下失手傷“人”,有理變無理。

    書中吉孟氏與吉彥母子矛盾激化,明面上就是起于黃氏的幾次受傷。

    “你也端回去吃吧,好好陪陪你娘。多勸勸她,讓她心思別那么重。”吉安說完便轉(zhuǎn)身回去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烙餅接著吃飯:“二嫂的手藝越來越好了,面發(fā)得宣軟,餡兒不咸不淡還很鮮?!?/br>
    雖然一口悶氣沒泄出來,但小姑子給搭了梯子,她洪氏也不是黃氏那不知好歹的混人,換了口氣:“我娘家大哥七月去了南邊濱縣,帶了幾斤蝦皮回來,給了我一些。今晚餡里,我放了一把蝦皮。你喜歡,我過兩天再做?!?/br>
    “那就多謝二嫂了?!奔惨娝镞€不動,放下餅,拿了筷子塞進(jìn)她手里:“您也嘗嘗二嫂的手藝?!?/br>
    吉孟氏心累得很,順著閨女的話夾了一塊白菜rou渣餅,撕下一小塊送到伸小爪子來夠的欣欣手中。

    這時(shí)沉默了許久的吉忠明開口了:“都吃飯吧,吃飽喝足了早點(diǎn)休息?!?/br>
    吉俞看了一眼端著飯菜離開的大侄女,也不知該說什好,心里五味雜陳。有時(shí)他是真想不孝一回,勸爹把家分了。不是他這個(gè)做兄長的心眼小,而是老三讀書讀精了。

    遠(yuǎn)的不說,就拿前年賣鄉(xiāng)試副榜名這事來講。老三鄉(xiāng)試副榜名賣了三百兩銀子,拿回來五十兩。剩下的二百五十兩銀,他花了一百六十五兩在縣城買了間鋪?zhàn)樱挥椟S氏二哥打理,專門收售舊書。

    這事爹知道,娘還被蒙在鼓里。

    他吉俞不是眼饞兄弟的那點(diǎn)家底,就是覺得老三這事做得不體面。你考兩回鄉(xiāng)試,一次五十兩銀,都是爹娘掏的。你鄉(xiāng)試副榜名賣得三百兩銀,不論怎么講理,都不該只給爹娘五十兩銀。

    還有這些年在縣學(xué),老三就一點(diǎn)營生都沒?有功名在身,每年他都會給學(xué)子作保,銀子哪去了?一家花用全在公里,得了銀子在縣里把鋪?zhàn)淤I了,才跑來跟爹說。爹能怎么辦?

    就沒這么吸爹娘血的。吉俞是看出來了,老三那心啊,不熱乎?,F(xiàn)在他就等明年鄉(xiāng)試,老三若中了,那估計(jì)吉家就離分家不遠(yuǎn)了。抓起餅子,大咬了一口,嚼了兩下突然頓住,掀起眼皮看向他那個(gè)神色依舊冷淡的小妹。

    這丫頭終于不再坐視不管了?吉俞心里生了期待。小妹對上老三,一個(gè)狡猾一個(gè)真精,有的精彩了。

    察覺到投來的目光,吉安回頭望了一眼,沒做什回應(yīng)。自三歲那年賣完春聯(lián),她要求分利后,二哥就篤定她內(nèi)里揣著只小狐貍。篤定就篤定吧,她也不想辯解什么。

    吉家這邊吃著飯,幾十里外的善林山腰處,寒因寺客院東廂里,一鹿眼美婦散著一頭青絲,披著件兔毛斗篷端坐在榻上,手里拿著一封書信,來來回回地看。

    一方臉婆子推門進(jìn)來,奉上換了水的湯婆子:“大奶奶,廚房燉的燕窩好了,您要現(xiàn)在用嗎?”

    婦人輕搖首,嘆一聲氣放下書信,接過湯婆子抱在手里,凝眉幽幽道:“也不知州府里出了什事,昨夜那么大的雪,表哥竟連夜往回趕?!蔽⒐膬扇?,露了絲絲不快與委屈,“走時(shí)也不叫醒我,留這一封書信徒讓我憂心?!?/br>
    婆子躬著身,笑著說:“大人是心疼奶奶,您好不容易睡沉,他怎么舍得攪您好眠?”

    話是這么說,但她心里空落落的:“他走時(shí)當(dāng)真一句話也沒給我留?”魚水之樂后一夜好眠,醒來君已不在,她一人孤枕。多年未見,他說日思夜想,她又何嘗不是魂?duì)繅艨M?

    “大人走得急,奴婢尋思著肯定有急事?!鼻浦髯舆@樣,婆子哪敢說昨夜里她也睡熟了。

    “急事,”婦人眼中凝淚。

    屋中沉寂片刻,婆子見不再追問,趕緊岔開話:“少爺下午來過,說路上積雪太厚,咱們可能要在這住幾天,等雪融了再啟程回范州。”

    婦人撇過臉,淡淡道:“知道了?!?/br>
    雪后連著幾日晴好,很快路道就干凈了。這天吉誠駕驢車去縣里書齋,送手抄書,直到天黑盡才著家。一到家,等不及驢車停穩(wěn),人就跳了下來,沖進(jìn)了正屋。

    “爹,知州駱大人不見了,現(xiàn)在縣里到處都在盤查。聽說州府那邊也一樣。”

    第8章 有意

    “駱斌云?”盤腿坐在榻上看《四方周游》的吉忠明很是詫異,見大兒點(diǎn)頭,面露疑惑:“不應(yīng)該呀,他是知州大人,就算是下來體察民情,也會有親信護(hù)衛(wèi)隨行,怎會不見了?”

    “聽說是連護(hù)衛(wèi)一起失蹤了?!?/br>
    之前在城里被盤查了兩回,路過鎮(zhèn)上時(shí),他又被衙役攔下一回。吉誠心有余悸:“今兒那些當(dāng)差的,個(gè)個(gè)兇神惡煞一般。眼神稍有躲閃的,就走不了了。”

    吉忠明放下書:“當(dāng)然兇惡了,駱斌云是內(nèi)閣首輔張大人的嫡親外甥。他出事了,別說齊州府,就是陽安省府都兜不住?!毕氲綆滋烨澳菆龃笱庇X告訴他,近日若不能找著人,那就找不著了。

    著家了,吉誠也舒緩了下來:“徐掌柜讓我最近沒事別往縣里跑,說知州大人失蹤前最后一次露頭,就是在咱們遲陵縣。”

    “那就不去。”吉忠明端了炕幾上的茶,喝了一口。一個(gè)五品知州連帶著護(hù)衛(wèi)一同失蹤,不是小事。遲陵縣要有陣子不能安生了。

    門外,吉欣然將屋里對話聽了個(gè)全。最近幾日一直心神不寧,她也是估摸著時(shí)候差不多了。今日見大伯晚歸又匆匆去找爺,她便知有消息,就往廚房提了壺開水跟著來了正屋。

    果然,駱斌云消失了。

    說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她慶幸有茫然也有。幾日前,因?yàn)樽约旱牟逶挘淖兞耸虑榈陌l(fā)展。雖因此她娘沒有遭前世那樣的罪,但她卻很惶恐。生怕自己得益于前生記憶所占據(jù)的先機(jī),不再有。

    現(xiàn)先機(jī)猶在,她又徒生茫然。抬眼上望,頭頂就只有這片巴掌大的天。她身在棗余村里,要怎樣才能改變自己的悲慘?拼盡所有,又真的能改變得了嗎?

    吉安拿著分好的線出東耳房,就見吉欣然拎著茶壺呆站在堂屋門口,走上前去提醒:“水涼了,泡不好茶?!?/br>
    聞聲,吉欣然立時(shí)回神:“小姑,爺在和大伯說話,我想等他們說完再進(jìn)去添水?!?/br>
    是嗎?吉安沒細(xì)究,空出右手:“水給我吧?!?/br>
    想聽的都聽到了,吉欣然也沒堅(jiān)持,將壺給吉安:“小心?!?/br>
    吉安拎了壺,掀簾走進(jìn)堂屋。她爹和大哥估摸是聽著門外的聲了,這會沒在說話。

    “幫娘分了一下午的線,我眼睛都酸了。爹,您給我把枸杞,我放上幾朵菊花泡茶喝。”

    吉誠上前接了小妹手里的茶壺:“別跟爹要了,爹的也是我給的。我一會拿一小陶罐給你?!?/br>
    “謝謝大哥?!奔餐镂萑に?,也不問他們剛在講什么。反正對目前尚走不出棗余村的吉欣然,她就一招,以靜制動。

    里屋點(diǎn)了油燈,吉孟氏坐在炕上,發(fā)髻有些松散。最近總想著一些事,成夜成夜地睡不好,才幾日臉皮就往下耷拉了?;璋档臒艄庖徽?,人更顯老態(tài)。手里拿著幾張泛黃的紙,老眼空洞。

    吉安知那是家里的房契和田契,挨到炕邊,放下抱著的線:“您怎么把這些東西翻出來了?”

    掉得稀疏的眼睫微微一顫,吉孟氏斂目,眼中有了些許光:“到娘身邊來坐?!鄙匣乩隙w家,黃氏來了那一出后,老頭子已經(jīng)連著幾天給她講古。

    講他們剛成親那會,因?yàn)樗x書,她這個(gè)新媳婦謹(jǐn)小慎微、謹(jǐn)心盡力地伺候公婆,與大嫂也不敢有一句硬氣話??删退氵@樣,大嫂每日里還是嘀嘀叨叨,摔盆摜碗的。

    后來分家了,他們自己當(dāng)家做主。雖然身后沒了著落,但心里卻松了一口氣。開始苦是苦了點(diǎn),可兩口子齊心合力,日子也不難熬。與大房人再見面,亦和和氣氣。

    兩家人了,沒了銀錢干系在里頭,誰還沒個(gè)好臉?

    夫妻三十六年,吉孟氏知道老頭子是想分家了。說實(shí)話,她心里很不愿,但這事由不得她。

    吉安坐過去,抽走她娘手里那幾張值錢的紙,細(xì)細(xì)翻看。縣里鋪?zhàn)觾砷g,都在西直街上,買了就賃出去了。良田拼拼湊湊有一百一十二畝,旱地三十畝。總的來說,她家條件夠著小康。

    三個(gè)兒子!吉孟氏嘆氣。既然老頭子有那心了,那她就要好好想想這家該怎么分?抓住身旁閨女的手,指下細(xì)細(xì)膩膩。這個(gè)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rou,也得有一份。

    其實(shí)吉安挺能理解她娘。吉家不是什么大戶人家,沒有富裕的祖產(chǎn)?,F(xiàn)在所有都是老兩口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好不容易攢下的。他們尚沒享受成果,孩子就長大了。各自成家,各有心思。

    吉家分家,分的是老兩口辛勤大半輩子所得的果實(shí)。關(guān)鍵果實(shí)被分盡,他們還很可能會落不著什么好。

    換作是她,她也會不甘心地想要牢牢抓住,不等死不松手。將房契、田契還給娘,吉安勸到:“您不要多想,咱們主動總比被動來得好?!?/br>
    吉孟氏沒精打采。黃氏躲屋里幾天了,吃喝都是大丫頭端回西廂。她真的是厭惡極了那人,心頭的火蹭蹭往上,怎么都消不了,燎得她嘴里都害瘡。

    有時(shí)她是真想逼老三休了黃氏,可又想想休了之后呢,三房那三個(gè)孩子怎么辦?落后娘手里,能有好日子過嗎?

    動不了黃氏,她這口郁氣總要撒出來。老頭子說,這些年自家與村西大房還常走動,都是因當(dāng)年沒撕破臉。這是在明著告訴她,再磨下去,她與老三遲早會因黃氏,母子反目。

    一反目,別說母子情,面子情都沒了。

    吉孟氏眼前逐漸模糊,她這心里堵得慌,難受得很。吉安抽了帕子,輕輕為她擦拭淚,余光瞥見門簾下的鞋,知道大哥回去東廂了,嘴上就沒了顧忌。

    “娘啊,我說您就不會享福。不分家,一大家子十來口,吃喝盡是您和爹的。雖說田地收成和鋪?zhàn)拥淖饨鸲荚谀@,但您仔細(xì)想想您為了能儉省一點(diǎn),費(fèi)了多少心思。心思費(fèi)了,又有誰惦著您好了?”

    吉孟氏苦笑,眼淚越擦越多。

    “您今年五十二了,爹還比您大三歲。別整日瞧著我,你們就以為自己還年輕。明年大哥家信耘,您長孫,都要成親了。您跟爹還要顧三個(gè)哥哥到什么時(shí)候?”

    吉安眼眶也泛紅,摟她娘入懷,輕拍著她的背:“您跟爹這回都聽我的,把家一分,咱就坐正屋里當(dāng)老財(cái)東。三個(gè)哥哥每月按時(shí)按點(diǎn)上孝敬。您和爹養(yǎng)了他們多久,他們也得養(yǎng)你們多久。

    自己勞作了一輩子,便宜不能全給兒孫占了。以后我大了,也一樣,該孝敬的孝敬,該伺候的伺候?!?/br>
    “嗚嗚”

    吉孟氏終于壓抑不住,埋首在女兒肩上嗚咽。

    門外吉忠明嗓子眼就似被石塊堵實(shí)了。老妻看不清,但他卻不好糊弄。昌平二十一年臘月初九,老三請了他這個(gè)爹到鎮(zhèn)上云客來茶館喝茶。才坐下,就先以茶代酒三敬他。

    他當(dāng)時(shí)心里頭對這個(gè)兒子已經(jīng)失望了。老三以為在縣里買鋪?zhàn)拥氖拢恢?。他真的小瞧他爹了?/br>
    遲陵縣就那么點(diǎn)大,能瞞住什么事。老三前腳買了鋪?zhàn)樱竽_西陳書齋的徐掌柜就差人來告訴他了。黃氏娘家父親在鎮(zhèn)上賢客書肆做掌柜,她二哥收舊書,這些西陳書齋徐掌柜一清二楚。

    做父親的,他可以坦然接受兒子駑鈍,但卻無法認(rèn)同兒子算計(jì)苦心供養(yǎng)他多年的娘老子。老三說買鋪?zhàn)痈銧I生,是為長遠(yuǎn)計(jì)。這點(diǎn)他贊同,科考舉業(yè)確實(shí)花費(fèi)極巨,但別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