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珃皺眉：“什么理由？”但想了下，這是姜眠他們的底牌，怎么可能輕易透露給自己？

    可董雪帥卻很實誠：“如果姜女士做了絕育手術(shù)或因其他原因喪失生育能力的，那孩子就會判給她。姜女士生育功能是否正常，謝總您心中有數(shù)。她早已豁出去，除非您也有這番勇氣，那我們自然不打認輸！”

    說完，頷首告退，快步跟上姜眠他們踏進法庭。

    謝珃渾身血液瞬間冷卻。

    *****

    “訴訟繼續(xù)?！币诲N定音，法官宣告下半場開始。

    事關(guān)兩人婚姻和否，雙方已在上午各自闡述完畢，由于被告再無證據(jù)補充謝珃對婚姻的貢獻，法官遂將“兩人離婚”作為假設(shè)前提，開始協(xié)商孩子撫養(yǎng)權(quán)和財產(chǎn)分配兩大類。

    謝珃各種反省跟悔恨都毫無意義，法院不予參考！

    稚子無辜，所以法官他們暫且拋開父母過錯，僅從雙方家庭、教養(yǎng)、富貧、孩子感情歸屬等條件，綜合考慮誰才是謝子奇的最佳歸屬。

    蔣翊立即起身要求出示三位證人，分別是：謝父、姜母、陸卓桃，作證內(nèi)容大同小異，全是謝珃情有可原但姜眠小題大做，此外，謝父著重強調(diào)“姜眠目無尊長”，姜母再三強調(diào)“離異帶子不好嫁”，陸卓桃側(cè)面強調(diào)“從小妒忌擠壓她”等等。

    可以說，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話里話外都將姜眠品性批得一無是處，孩子跟她準(zhǔn)沒好處！

    上半場謝珃萬箭穿心，下半場姜眠眾叛親離。姜眠垂睫，嗤笑不已。

    待被告證人作證結(jié)束，原告律師董鱈鄭重起身：“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員，在我新的數(shù)據(jù)透視表走起前，請你們暫且拋卻被告方三位證人強調(diào)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畢竟謝總扇姜女士耳光時一個巴掌也響了?！?/br>
    謝珃：“……”再度承受不堪之痛。

    謝氏律師團：“……”風(fēng)中凌亂，敢情離婚律師都是excel高手？

    “謝董、姜夫人、陸小姐，你們的證詞簡而言之——就是我的當(dāng)事人姜女士，她提離婚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被離婚則屬活該，因為目無尊長、無理取鬧；孩子不能跟她，畢竟她身歪影子斜，家庭蛀蟲哦、不好意思，是家庭婦女，經(jīng)濟條件不如謝家。對吧？被告律師弟弟。”

    董鱈反問。

    蔣翊訕訕點頭：“……好像差不多?！?/br>
    不少人登時怒目而視！雖然董鱈的概括簡潔不失真，但聽起來市儈不文雅，你怎么好意思附和？

    蔣翊很委屈：艸，那有種替他上呀！他打了那么多場官司，積累起來都不如今天如此憋屈！

    第17章

    很好, 雙方達成共識。

    那就痛快開始吧，董鱈手指在平板刷刷刷，高清excel的數(shù)據(jù)透析表再度走起。熟悉的味道。

    “第一，從物質(zhì)條件上來講, 我方當(dāng)事人確實不如謝先生的家財萬貫。但對孩子而言, 錢夠用足以, 若無陪伴引導(dǎo)跟適當(dāng)教育, 喪偶喪夫錢再多也無益。

    姜女士雖然剛畢業(yè)就結(jié)婚, 但名校雙學(xué)位出身，婚后更是勤于學(xué)習(xí)跟理財投資。她與謝先生兩人共有的銀行賬號, 明面資金在她五年理財期間合計增益40%, 約莫每年穩(wěn)定增益8%。這種增益率已經(jīng)超過職業(yè)炒股者跟基金經(jīng)理的戰(zhàn)績。

    所以雙方離婚后, 姜女士僅憑所得婚內(nèi)財產(chǎn)跟贍養(yǎng)費，完全足夠支付孩子的成長費用。再說了, 謝子琪身上還有一份已付清的千萬元保險，18歲至21歲的四年可以每年領(lǐng)取173萬8千元, 22歲時再一次性領(lǐng)取1300萬?！?/br>
    千萬元的保險？

    謝珃愣了下, 猛然想起姜眠他們?nèi)朐涸缟希约菏謾C收到那條的保險扣款信息。姜眠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準(zhǔn)備離婚？

    “第二點, 姜夫人闡述的離異攜子不好嫁……”

    董鱈撇嘴，面露不屑：“不好意思，這條跳過！現(xiàn)在都什么年代了, 只有又老又丑又窮又懶的女人才離異攜子不好嫁，姜女士年輕漂亮還有錢，別說是嫁人, 招郎入贅都有大把男人掛號排隊！”

    “咳咳?！狈ü賴?yán)肅落錘, “請原告律師莊重點！”

    “不好意思, 我嘴瓢直接把心里話說出來了。”董鱈道歉得甚沒誠意，法官都暗地翻了個白眼。

    “第三點，三位都強調(diào)姜女士目無尊長，手足不情深且性格偏執(zhí)薄情？這點我方很有異議！

    姜女士婚后雖不與公婆住，但逢周六必攜子回謝家祖宅陪伴謝董夫婦。逢年過節(jié)挑禮親送，長者微病則悉心張羅，這些有醫(yī)院家屬簽名跟購物清單作證。而謝董您與夫人常年常與親朋好友夸贊姜女士教子有方、孝順賢惠，比親生兒子還親。怎么，今日全然改口怒批她‘目無尊長’呢？”

    謝父哽住，無法圓話，只說她是最近才秉性暴露。

    董鱈意味深長的“嗯哼”了一聲，生怕大家聽不出她的鄙夷：“真難為您馳騁商場多年，臨老被騙，直至離婚訴訟才知姜女士‘秉性惡’！”

    謝父心虛卻佯怒：“你是說我為了撫養(yǎng)權(quán)故意抹黑她？”

    董鱈攤手，求證眾人：“我有說‘謝董為了撫養(yǎng)權(quán)而睜眼說瞎話’嗎？我剛剛沒有說呀，明明是謝董自己在說?！?/br>
    法庭眾人：“……”

    法官落錘：“原告律師，第二次提醒你莊重點！”

    哎。她也想莊重，奈何奇葩太多，情難失控。

    董鱈詢問姜母：“姜夫人，您說姜女士自小孤僻、薄情，從初中開始就選擇寄宿不愛回家？”

    姜母猛點頭：“對對對，結(jié)婚后也是這樣，好不容易回娘家都是放下禮物聊幾句就走。有時候親戚多讓她幫忙應(yīng)酬，沒聊幾句就有人來找我抱怨，都說她心真冷，嫁了好人家就忘了本。”

    董鱈問：“一般是抱怨什么內(nèi)容？”

    姜母道：“譬如吧，她表弟中專畢業(yè)找不到工作，讓她開個口招進謝家公司有什么難的？她不肯，非說學(xué)歷不符項目經(jīng)理、能力不足架構(gòu)師的，可學(xué)歷這種東西有什么，買個不就好？能力不足那就手把手教唄，說白了就是她不想提拔自家親戚。”

    董鱈忍不住踉蹌了下，目光狐疑地瞄向反方律師：……你們是破罐破摔，還是棄暗投明？

    蔣翊捂眼：……表示尷尬地腳趾頭都抓地了。

    董鱈輕咳道：“姜夫人，姜女士連辭一個想撬墻角的后勤員工都沒權(quán)利，哪能幫你通融？再說了，中專剛畢業(yè)就想當(dāng)項目經(jīng)理、架構(gòu)師這種專業(yè)性要求高的崗位。呵呵……”

    一切盡在不言中。

    董鱈又問：“姜夫人，那姜女士逢年過節(jié)有何表示？日常聯(lián)系頻率如何？”

    姜母憶道：“兩家同城，所以逢年過節(jié)都拎禮回來。平時就兩天一通電話，周末固定一次視頻。”

    聯(lián)系如此頻繁還嫌不足？

    董鱈挑眉，“姜夫人，除了這些您可還有什么補充？證明姜女士薄情不親？”

    姜母點頭，還真有：“她性子孤靜，沒活氣，在家不是讀書就是看書。你說讀書好學(xué)歷高有什么用？還不是一畢業(yè)就嫁人？好不容易嫁了個好男人又瞎折騰。孩子若是跟了她，萬一養(yǎng)歪怎么辦？”

    董鱈敷衍地附和點頭。

    姜母誤為知音，頓時心喜：看吧，她女兒何德何能嫁給謝珃卻還不知足？的確胡鬧！

    但是——

    董鱈忽然揚聲：“姜夫人，姜女士是否跟您說過這個家不是她的家，更像是陸卓桃小姐的家？”

    被告席中挑唇而笑的陸卓桃，忽覺不妙。

    董鱈又道：“大家還記得謝總醉酒傷妻摔子的視頻吧？里面那位旁觀女士正是這位陸小姐！”

    眾人：“?。?！”不是吧，就是視頻中那個挑撥離間、看著姜眠母子受傷卻還得意獰笑的裙開叉開到腿根的妖嬈三？哦不，是阿四，小三是前面那位柳助理。

    那她是姜眠表妹，謝珃不就是她表姐夫？可兩人肢體動作不像親戚更像情人呀？

    遲來錯過上半場訴訟的人可能不懂“視頻”有何意，但陸卓桃卻是心知肚明，瞬間變臉。

    董鱈瀟灑一揚手： ppt，隆重祭起！

    “陸卓桃陸小姐是姜夫人親姐的女兒，屬于未婚所生，不便撫養(yǎng)，在她四歲時被姜夫人接過來收養(yǎng)，只比我當(dāng)事人小一歲?！薄綆Ы覒艨诓咀芳右蝗说恼掌貓D。

    “兩人同處姜家，性格卻南轅北轍。陸小姐曠課打架甚至偷竊，有回偷竊姜女士的儲蓄罐，死不承認直到人贓俱獲?？山蛉藶榱司S護她，不惜撒謊說是自己拿的。”——附帶姜眠當(dāng)年逼陸卓桃手寫的偷錢認罪書，還有后面偷書包認罪書、偷手機認罪書等等截圖。

    “姜女士在姜家住的是采光差又潮濕的偏房舊家具，而陸小姐住南北通透附帶陽臺的大房間新家具?！薄綆扇朔块g照片，環(huán)境簡直是天壤之別。

    “陸小姐曾在學(xué)校散布流言中傷姜女士，侮辱她在校外搞□□，一次收費五百?！薄綆Ы哒{(diào)查后舉報，學(xué)校通報批評陸卓桃并讓她在早cao期間當(dāng)眾檢討的照片。

    “姜夫人厚此薄彼的事跡不計其數(shù)，卻屢屢要求姜女士‘以和為貴’、‘吃虧是福’、做個大度的jiejie。不知道這樣偏心的母親，大家是否愿意消受呢？我的姜女士甚至懷疑自己的身世到醫(yī)院做dna鑒定，可惜……”——附帶醫(yī)院鑒定截圖報告，dna99%吻合，母女關(guān)系無疑！

    “至于陸小姐謊話連篇、行為不端，屢次算計姜女士，現(xiàn)如今還涉及一樁商業(yè)詐騙！”——附帶陸卓桃經(jīng)營四膳堂不利，且私挪公司資金、拋售股份為自己奢侈生活買單的證據(jù)。

    董鱈勾唇，譏笑地看向被揭老底燥得面紅耳赤的陸卓桃：“忘了說，庭間休息時，姜女士看見陸小姐才想起自己忘了報案。現(xiàn)在警察跟商業(yè)調(diào)查組就在庭外候著，就等我們這邊結(jié)束，那邊直接進門帶走人！”

    陸卓桃始料不及，明明是來看姜眠慘狀跟落井下石，怎么反倒成了自己被問罪？

    她抓著姜母的手臂忙道：“姑姑，你快告訴他們，四膳堂是你親口說要給我的。就算我管理不善那又怎樣，餐飲業(yè)哪那么容易經(jīng)營？我已經(jīng)盡力了，不然姐夫他們一家子也不會投資幫我。再說了四膳堂既然是我的，我缺錢用，不好意思跟你們要錢，用自己公司的錢怎么了？”

    姜母哪懂什么商業(yè)欺詐、挪用公款，但聽到是姜眠報警抓陸卓桃，當(dāng)下一慌，趕緊承認是她跟姜眠商量后，把四膳堂送給陸卓桃的。因為她沒有親生父母撐腰，缺錢傍身，十分可憐。

    “不好意思——”

    始終沉默的姜眠舉手，申請發(fā)言：“您沒跟我商量過，而是直接告知我一聲，但我堅決不同意！后期我家務(wù)事多，一時無暇顧及四膳堂，直到發(fā)現(xiàn)我婆婆竟暗中買賣四膳堂股票？！四膳堂是我個人產(chǎn)業(yè)，從未分股求投資，就雇人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是某人仗著我親戚身份，施壓員工，偷挪四膳堂公款、做假賬、與我婆婆交易股票套現(xiàn)！”

    董鱈響應(yīng)，立即切屏展示姜老爺子臨終前所立遺囑，白紙黑字，清楚寫明四膳堂歸姜眠一人所有。

    所以，哪怕姜母真得開口把四膳堂給陸卓桃又能怎樣？他們又不是四膳堂主人，無權(quán)做主！

    所以，董鱈雙手捧心特真誠地望向法官跟陪審團：“現(xiàn)在警察都在外面等著帶這位陸小姐取證調(diào)查，她的證詞還能采納嗎？嗯？請法官大人和各位陪審團們表個態(tài)?！?/br>
    第18章

    法官和陪審團：“……”說歸說, 請放下你糟糕的表演！

    法官重錘落下：“事不過三，最后一次提醒原告律師，請你莊重點！”

    爾后，又肅色沉嗓：“另, 鑒于陸卓桃小姐疑有前科, 她的證詞暫不采納！鑒于謝耀東先生證詞自相矛盾, 同樣不予采納！鑒于陸若蘭女士所述內(nèi)容與所闡觀點差距懸殊, 依舊不予采納！如果雙方再無輔證, 接下來需要雙方孩子出席?！?/br>
    但席下，突然爆出一聲又氣又急的吼叫：“姨媽！你幫幫我！表姐怎么可以這樣胡說八道？”

    姜母忙心疼地安撫她, 蹙眉責(zé)備姜眠：“你怎么連自己的meimei都報警抓？就算公司老板還是你, meimei花你公司錢又怎么了？”

    姜眠面無表情：“她是表的, 不是親的。更何況相比起其他表妹堂妹，我給點錢好歹知道說聲謝謝, 這樣的表妹除了各種坑蒙拐騙偷，連我離婚都等不及就開始勾引姐夫, 我可無福消受?！?/br>
    謝珃：“……”再度插刀, 被插得很麻木。

    哪怕他可以自證清白，眾人也不屑搭理。渣男, 洗不白。

    陸卓桃仍在哭鬧，法官重錘落下，呵斥她如果再擾亂法庭秩序, 馬上驅(qū)逐出庭。陸卓桃現(xiàn)在哪敢離開，就怕一出庭就收監(jiān)，她只好蔫蔫坐著, 拼命想辦法自救。

    董鱈故作“好心”補充道：“對了謝董, 四膳堂是姜女士的婚前私產(chǎn), 但謝董跟夫人卻從陸小姐手中拿走兩成股份，所以您與夫人也得配合警方調(diào)查與陸小姐侵占她人私產(chǎn)是否有合作嫌疑！”

    謝董怒發(fā)沖冠：“一派胡言！我堂堂謝氏集團董事長，會侵占自己兒媳的婚前產(chǎn)業(yè)？”

    “這世道沒人嫌錢多。有沒有，我們等警方最終調(diào)查結(jié)果方知！”

    董鱈食指一滑，屏幕切換展示四膳堂近期股份轉(zhuǎn)移合同，只有一筆大訂單：轉(zhuǎn)出者“陸卓桃”，接收方則是“謝母”，時間正是謝珃“家暴”當(dāng)日。

    法庭嘩得不能再嘩然：好慘一女的！爹不疼娘不愛、婚姻喪偶也就算了，連公婆都暗吞私產(chǎn)。

    謝董豈會不懂眾人嘩然是何想法，他竭力穩(wěn)住情緒，憤憤澄清：“我妻子純粹是受陸卓桃欺瞞，以為是正常投資購股而已！買入流程合法，就算陸卓桃違法販賣，那問題也在她，我們不知者無罪！”天地良心，他們確實不知四膳堂股票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