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子奇卻將頭埋進(jìn)沙發(fā)墊，咕噥道：“mama, 寶寶拒絕干壞事！”

    姜眠忍不住拍著那高高翹起的小臀：“謝子奇, 是你自己想干壞事吧？”

    謝子奇摸著屁股, 振振有詞：“mama你欺負(fù)小孩子，這還不是在干壞事？”

    姜眠不跟他倔：“男子漢小丈夫, 你馬上給我抬頭、挺胸、坐直！”

    謝子奇哐哐哐地坐直，挺回小腰板。

    姜眠以鄭重語氣, 行誘惑之道：“四膳堂下周日開業(yè), 有吃有喝還有玩，非常熱鬧……”

    謝子奇迫不及待舉手：“必須帶我去！”他就愛湊熱鬧。

    姜眠搖頭：“你爸爸雙周就有一次探視權(quán), 你上周拒絕跟他走，這周也拒絕，自己算算時間, 這月就剩兩周，你下周、下下周不去也得去，所以沒時間到四膳堂湊熱鬧。這也是你自己做的選擇, 男子漢要有所承擔(dān)?！?/br>
    謝子奇倔脾氣地將頭一撇：“mama, 可強(qiáng)扭的寶寶不乖?！?/br>
    姜眠嚴(yán)肅道：“謝子奇, 這世界不是圍著你一個人轉(zhuǎn)，不可能事事都由你?！?/br>
    謝子奇委屈地噘嘴：“那是不是我這周去找爸爸，mama下周就能帶我去？”

    姜眠點頭。謝子奇頓時要拉鉤，表示協(xié)議就此達(dá)成，不能反悔。

    姜眠隨即給蔣翊發(fā)信息，讓他轉(zhuǎn)告謝珃周五接謝子奇到謝家。

    【蔣翊：大姜姐?。?！我這么帥氣可愛，你好意思把我當(dāng)傳話筒使用嗎？】

    【姜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間諜?！?/br>
    【蔣翊：我從小夢想可是當(dāng)個出色演員……】

    【姜眠：……】

    沉默，是告別的康橋。她不想尬聊。

    .

    于是周五放學(xué)那天——

    哪怕有協(xié)議墊底，謝子奇依舊抱著他的小黃人行李箱，蔫蔫坐在教室里。

    直到班主任將蔣翊帶進(jìn)門。

    他仰臉問道：“蔣叔叔，我爸爸呢？”

    蔣翊伸手指了指校門外那輛黑色保姆車，然后牽著他走去。

    剛拉開車門，后座的謝珃就已提前伸手想將孩子抱進(jìn)去。

    可謝子奇扭身避開，寧可自己撐著門階艱難地攀爬，更狠的是連安全帶都不愿勞煩他。

    謝珃沒說什么，只是靜靜接住蔣翊遞來的行李箱，示意他滾去副駕駛座。

    寬大的后車廂，這對模樣肖像的父子始終沉默。

    因為大的不知該說什么，小的則心有怨言。

    良久，終究是謝珃小心問道：“子奇，你有想吃的東西嗎？或者你想去哪里玩？”

    可惜謝子奇還不想理他。

    謝珃忍不住伸手撫上這顆小腦袋。

    謝子奇正要掙扎，卻遭他警告：“難道你要爸爸跟mama告狀說你很不乖嗎？”

    謝子奇遲疑地愣住，然后撇了撇嘴，頗有點委曲求全地安分下來。但他仍不悅地瞪視謝珃。

    謝珃百味雜陳。他不知自己俯向兒子的眼神，何其悲哀。

    得知孫子終于要來，謝父謝母自然是高興，白天又是挑玩具，又是催做好吃的。

    當(dāng)他們遠(yuǎn)遠(yuǎn)聽見大門外的喇叭聲，連幾分鐘時間都不愿等，直接走出來迎接。

    兩周不見，但如隔三秋，他們相當(dāng)?shù)胗浿x子奇。而謝子奇拖著行李箱走向謝父謝母，亦是能說會笑：“爺爺好，奶奶好。”比起對謝珃的態(tài)度，他對謝父謝母還算熱情。

    兩老忙說乖乖乖，趕緊牽著孫子回屋。

    謝珃讓蔣翊陪到這就好。

    他剛剛之所以沒進(jìn)幼兒園，是因為謝子奇說過不想跟他走在一起。

    謝珃這張臉曾在各種媒體出盡風(fēng)頭，卻讓姜眠和謝子奇因此而受盡苦頭。即便他讓公關(guān)部全面清除有關(guān)自己的不良新聞，但事過有痕，再擦也擦不去別人記憶。

    他現(xiàn)在只希望時間能過得再快一點，可以讓人淡忘一些。

    可時間偏偏度日如年的煎熬，他得承認(rèn)這就是報應(yīng)！

    ***

    謝珃已是謝家獨(dú)苗，而謝子奇又是謝珃目前唯一一個兒子。

    謝子奇回到謝家，待遇無需姜眠擔(dān)心，自然是摘星攬月般，好得不能再好。

    為討謝子奇高興，謝父謝父謝珃無不順其心，讓他吃到撐、玩到嗨，陪到很晚很晚才睡。

    謝珃還靜靜守在床沿，直至自己也犯困，輕輕睡倒另一側(cè)。

    但半夜，謝子奇突然哼唧唧地翻來覆去，動靜大，直接驚醒謝珃。

    謝珃趕緊從被窩內(nèi)靠近他，突然間胸口被什么又熱又軟的東西給黏濕？

    他頓了下，迅速打開床頭燈，掀被一瞧——兒童房瞬間臭氣沖天。謝子奇捂著肚子亂翻滾，褲.襠跟被單里全是黃色的屎尿，而謝珃胸前睡衣自然也是。

    謝珃趕緊手足無措地抱起他。

    但觸手所及，發(fā)現(xiàn)這具小身軀渾身guntang，整張小臉還透出異樣的粉紅。

    這是發(fā)燒了！

    謝珃連忙抱著他沖出房間。

    謝家人全被吵醒，各個跑出來，又是打電話喊醫(yī)生，又是七手八腳地幫忙。

    太多人圍著謝珃吵吵鬧鬧，以致于謝子奇窩在他懷里，又驚又怕，甚至嚎啕大哭。

    謝珃被哭得腦殼也要爆，他怎么哄都哄不住，忙催問醫(yī)生怎么還沒來？

    可等醫(yī)生好不容易趕來了，上器測溫發(fā)現(xiàn)謝子奇都快燒到四十一度了，必須馬上轉(zhuǎn)送醫(yī)院。

    謝珃就顧不得滿身狼藉，抱著孩子沖出家門。

    謝父唯恐謝珃情急開車有危險，趕緊讓家庭醫(yī)生伴隨并兼職司機(jī)。

    沿途，謝珃緊緊抱著謝子奇。他沒勇氣通知姜眠，因為他心里也在害怕。

    可謝子奇哭到聲嘶力竭地喊mama時，他聲音發(fā)顫的回道：“好。爸爸就叫mama來！子奇你別怕，你千萬別怕！”這句話，他好似也用來安慰自己。

    所以當(dāng)另一側(cè)——

    姜眠還在公司加班時，突然接到謝珃借用家庭醫(yī)生打來的電話。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怔怔地問：“謝珃，你說什么？”

    謝珃艱澀道：“子奇他發(fā)燒了，他哭著喊著要找你?！?/br>
    姜眠險些失控：“我才把兒子交給你多久？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他的？！”

    謝珃喉嚨沉重，無從解釋，只能央求她快點過來。

    在掛斷電話后，他就知道，姜眠更恨他了。

    當(dāng)姜眠趕到醫(yī)院時，謝子奇已被送進(jìn)急診室。

    急診室的紅燈還亮著，謝珃捂著臉狼狽地坐在走廊長凳上。

    他尋聲看向姜眠，一個手提包迎面砸來。

    謝珃沒躲開，頭被重重一砸，后腦直接“砰”地撞上墻壁，令他痛到咬牙。

    姜眠質(zhì)問道：“謝珃，你們到底對我兒子做了什么？”

    謝珃的嘴唇掀了掀，像要說什么，卻又無法開口。

    最后他站起身，定定地看向她：“子奇也是我兒子，難道我就舍得對他做什么嗎？”

    姜眠反問：“我怎么知道你會安什么心？”

    “姜眠！”謝珃張口結(jié)舌，怒聲道：“你不能把我想得那樣殘忍！”

    “難道當(dāng)初把子奇摔得頭破血流的人不是你嗎？謝珃，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樣的人?！?/br>
    謝珃死死愣住，而姜眠看他的眼神，太恨了，仿佛穿透他每個毛孔，讓他的心徹底冰涼。

    他深吸著氣，轉(zhuǎn)過身，一拳狠狠砸到墻上，額頭青筋爆跳。

    值班臺的護(hù)士聞聲趕來，趕緊勸兩人不要吵鬧。

    可這兩人如今除了爭吵，早已無話可說。

    .

    手術(shù)室燈滅，醫(yī)生終于摘著口罩走出來。

    姜眠快速迎上去，謝珃卻異樣地癱在長凳上，紋絲不動，一個姿態(tài)，冷漠僵硬。

    但他靜靜聽著醫(yī)生在說孩子太小，吃多吃雜就把腸胃吃出毛病，再加上半夜拉稀受涼，導(dǎo)致脫水發(fā)燒。哪怕打了退燒針、降了體溫，依舊需要持續(xù)輸入抗生素。后續(xù)如果有低燒，正常反應(yīng)，但保險起見得住院觀察四十八小時，確保不再復(fù)燒才能回家。如有反復(fù)，就得進(jìn)一步確認(rèn)是否是炎癥。

    醫(yī)生忍不住再三提醒：“住院期間，家長必須隨身照顧。小孩發(fā)燒，非同小可?！?/br>
    姜眠點頭說好，全部記住。

    護(hù)士這時候推著小病床走出來。

    謝子奇也已換了身白色小病服，睡著很沉，額頭還貼著退燒貼，左手小rou掌扎針纏布，模樣非?？蓱z。

    姜眠忍不住伸手撫著他那張汗?jié)竦男∧槨?/br>
    護(hù)士朝一旁的謝珃問道：“謝先生，您辦好住院手術(shù)了嗎？”

    謝珃在謝子奇被抱進(jìn)急診室后是全程懵的，哪記得護(hù)士是否提醒過他要辦理住院手術(shù)等。但不待姜眠開口，他趕緊起身道了句“我去辦”就離開。

    姜眠皺眉。護(hù)士卻又催她搭把手，把病床推進(jìn)403的單人間，連人帶墊給挪上床。

    近期天氣溫度差異大，小孩容易生病，所以醫(yī)院兒童病房供不應(yīng)求，大多兩三張擠一間。能給謝子奇臨時騰出個單間，也是因為謝珃緣故。有權(quán)有勢，真得有些優(yōu)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