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痹S紓?cè)A握著床欄的手不自主地收緊，只冷聲道：“臣妾身體不適，便不送陛下了?！?/br>
    第46章 追妻   我會陪著你和孩子。

    浣心進(jìn)屋來的時候, 見主子正緩緩在床邊坐下。

    許紓?cè)A像是解脫了束縛一般地深吸了口氣，而后緩緩?fù)鲁觥?/br>
    不知為何，眼淚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簌簌落下, 順著下巴頦滴到了手背上，一陣濕涼之感。

    “娘娘……”浣心走過去跪坐在許紓?cè)A的腿邊, 指尖去勾她的手, “娘娘, 雖然奴婢不知您與陛下發(fā)生了什么，可有些話還是說開了才好，憋在心里, 會將人憋壞的?！?/br>
    從小到大，許紓?cè)A崩潰的時候極少，她是侯府眾星捧月般長大的嫡女，所有人都敬她愛她，寥寥有過那么幾次崩潰的經(jīng)歷，也都是浣心陪著她。

    像這般跪坐在她的腳邊，時不時給她說幾句暖心的話。

    這會兒許紓?cè)A不由握住她的指尖，又是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

    “浣心……”

    “奴婢在呢。”

    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靜，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 只靜靜地坐著。

    不知過了有多久，許紓?cè)A松了握著浣心的手, 這才啞著嗓子開口。

    “我累了，休息吧?！?/br>
    浣心起身答應(yīng)：“好。奴婢伺候您歇息。”

    ……

    翌日一早, 皇帝下朝后便至坤晴宮, 只站在門口，如同那時站在湛芳殿門口一般，僅僅是佇立在那兒, 望著院里半晌也沒動。

    李卯忍不住跟著心焦，“陛下不如進(jìn)去看望看望娘娘。聽聞昨晚您回宮后，娘娘哭了小半夜，浣心才給哄睡了?！?/br>
    “是朕的錯?！备等酱瓜卵壑刂氐貒@了口氣，卻仍舊沒有要進(jìn)去的意思。

    李卯閉了閉眼睛，跟著候在一旁沒敢再說話，只心想著如今這倒是真的皇帝不急太監(jiān)急了。

    他默默嘆了口氣。

    最終傅冉也沒走進(jìn)坤晴宮的大門，只跟李卯說了，讓他晚些時候從庫里送些東西過來，又吩咐著讓太醫(yī)院每日派人到皇后宮里請脈，并與司制局一同為許紓?cè)A調(diào)制一劑安神香，這才算作罷。

    因著這樣的吩咐，闔宮上下都以為帝后兩人的感情如今是在不斷升溫的。

    唯有李卯清楚，他家主子現(xiàn)下是寧可去御審司大牢里折磨人，也不敢再輕易邁進(jìn)坤晴宮半步。

    皇帝日日都入后宮，卻日日都沒進(jìn)坤晴宮，只守在門口，像是在等著那人的回應(yīng)。

    這樣一晃，便到了中秋前日。

    許紓?cè)A倒也并非像傅冉想得那樣郁郁寡歡，而是每日忙著cao辦中秋宴之事。

    中秋這樣的大日子，傅冉必定要將慈昀宮那位給請出來。

    畢竟下毒之事已然過去有段時間了，劉嬤嬤還沒來得及將背后主使供出便猝死在牢獄之中，故而如今太后并沒有切實(shí)的罪名，只剝奪了其垂簾聽政的權(quán)力。

    若是中秋這樣的大日子再不解了禁足，怕是會給朝中那些大臣挑唆的機(jī)會。

    而傅冉絕對不會讓自己落人口實(shí)。

    這般想著，許紓?cè)A不由捏了捏眉心，抬眼望向窗外。

    浣心匆匆進(jìn)了屋里，“娘娘，有一封宮外送來的信。好像是……”她說著警惕地瞧了守在外間門口的兩個小婢女一眼。

    寢殿寬敞，從里間坐榻的位置到外間的門口有不短的距離，想來那兩個小丫頭也聽不到什么。

    許紓?cè)A朝著浣心招招手，接過信封，讓她湊過來說。

    “好像是寧王府送來的?！变叫膲旱土寺曇舻馈?/br>
    寧王？

    看來傅禹終是坐不住了。

    許紓?cè)A點(diǎn)頭，將信封拆開，拿出那張瞧著便是價(jià)值不菲的信紙。

    都說當(dāng)年六皇子的字是太子親自教出來的，可許紓?cè)A瞧著信紙上的字，卻覺得兩人筆鋒之間雖有相似，字跡寫出來的意境卻完全不同。

    無論怎樣看，傅禹的字跡都相對更加柔和純凈一些，傅冉則是野心蓬勃。

    她垂眸將信讀完，依舊是照著以前的規(guī)矩，讓浣心拿去燒了。

    小丫頭接過信，瞧著主子不再像剛才那樣繃著臉色，忍不住便問了一句：“娘娘，是有什么喜事么？”

    許紓?cè)A皺了下眉頭并未答話，只擺擺手示意她快去將信燒了。

    浣心也后知后覺自己有些逾矩，這才連連應(yīng)著，將信紙拿到了側(cè)間去燒，順勢還打發(fā)了守在門口的那兩個到外面去。

    當(dāng)晚，皇帝公務(wù)纏身，未能去坤晴宮探望許紓?cè)A。

    夜深人靜之時，有一披著斗篷的婢女從坤晴宮的大門出來，匆匆朝著西南角的冷萃宮而去。

    按理說這個時間正是宮里最安靜的時候，只有值夜護(hù)衛(wèi)們在各宮道巡邏。

    許紓?cè)A低垂著眉眼快步穿行在被夜色籠罩著的甬道之中，約莫一刻鐘后，腳步停在了冷萃宮門口。

    夜幕之下的死角數(shù)不勝數(shù)，更何況冷萃宮這等荒涼之地本就人煙稀少，護(hù)衛(wèi)們自然也不甚關(guān)注這邊。

    她脫下斗篷上的帽子，朝著身后的一處黑影看去，“寧王殿下不愧是以孝聞名京中，如今也不忘來看被廢的德妃娘娘?！?/br>
    傅禹從那一片陰影中走了出來，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投落在地上，拉得頎長。

    將近一年的時間，他瘦了很多，瞧著也穩(wěn)重了不少。

    那人嗓子似乎受過傷，聲音都變得喑啞，“你處心積慮坐到了皇后的位置，如今瞧著也是光鮮亮麗?！?/br>
    這樣暗諷的語氣許紓?cè)A自然聽得出來，只不過她不在意罷了，這會兒只又笑吟吟地問道：“不知牢中的另一位，可還尚好？上次本宮去見她，整個人都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到底還是陛下手段高明?！?/br>
    “……”那人沉默了半晌，毫無情緒地吐出來三個字——

    “她死了。”

    許紓?cè)A眉尾輕輕一挑，心中雖有些訝異卻也沒表現(xiàn)出來。

    傅冉的心狠手辣是她早便見識過的，對于敵國派來的細(xì)作，他能夠忍到現(xiàn)在才將人給殺了，想必也是有所計(jì)劃的。

    看來兩國的大戰(zhàn)不遠(yuǎn)了。

    她這般思慮著，轉(zhuǎn)過身去開了冷萃宮的大門，輕飄飄地說了一句：“節(jié)哀順變。”

    身后那人抿著嘴唇?jīng)]說話，待她將門打開，這才快步從她身側(cè)走了過去。

    “倒也不必你在這兒假惺惺?！?/br>
    許紓?cè)A望著他冷漠的背影，忍不住笑了一聲。

    到底是在牢里磨練出來了，整個人都散發(fā)著一股子陰郁的氣息，可倒也不失為復(fù)仇的好料子。

    她跟在后面妥帖地關(guān)上大門，并不與他一般見識，只道：“你只有一炷香的時間，長話短說?！?/br>
    那人的背影明顯頓了一下，隨后腳步越發(fā)地快了，“知道了?！?/br>
    *

    中秋這日翡京熱鬧非凡，街上的商販也都格外賣力。

    只是這種熱鬧并未能傳進(jìn)宮里，大抵是因了人少的緣故，直到傍晚皇宮中也仍舊冷冷清清。

    許紓?cè)A吩咐著準(zhǔn)備晚宴時，恰好蕓梅扶著太后從慈昀宮而來。

    “這些日子哀家不在，倒是辛苦皇后cao勞著了?！标愊嬲Z的語氣雖是溫和，可這其中的意思卻是帶著刺的。

    許紓?cè)A勾唇朝著那人行了一禮，“母后身子不好，無論身為兒媳還是皇后，臣妾都該好生打理著后宮才是。”

    她向來禮數(shù)周到，話又說得妥當(dāng)，陳湘語倒也從來沒能在她這兒尋出個過錯來，眼下只冷哼一聲，沒再說旁的。

    眼瞧著天色沉了下來，圓月于空中顯現(xiàn)，祉晗宮作為晚宴所在的宮殿自然是也跟著熱鬧起來。

    宮女太監(jiān)們來來回回將主子吩咐的安排妥當(dāng)，檢查了一遍又一遍，這才放心去稟了。

    許紓?cè)A瞧著時間差不多，派人去請了太后還有寧王等人，自己則是親自去了乾暉宮請皇帝。

    彼時御書房里燈火通明，她方才走至門口，便聽得屋里傳來喬誡稟報(bào)的聲音。

    “回陛下，殷氏的尸體已按照您的吩咐送往了南境，想來此刻已經(jīng)有頃文國的人在替其收尸了。”

    許紓?cè)A的心尖不由一顫。

    前日才聽得殷秀沅已死的消息，今日便是已經(jīng)被扔到了兩國邊境示威？那豈不是今晚便要有一場惡戰(zhàn)……

    她正思索著，便聽得某人沉聲問道：“沈老將軍已到南境了？”

    “今早便到了。”

    “好，那朕……”還未聽完傅冉的話，冷不丁便冒出個李卯來。

    “哎呦，皇后娘娘！奴才該死，讓您在這兒站了好一會兒。”

    他說著便將許紓?cè)A請了進(jìn)來，又匆匆到了里間去稟。

    許紓?cè)A倒也并不因方才的偷聽而心虛，這會兒只候在那兒，眼瞧著喬誡匆匆走了出來，朝她行了一禮。

    她微微頷首，算是領(lǐng)了這禮。

    只是，她原本以為李卯只是進(jìn)屋通稟一聲，卻沒成想那人直接跟著走了出來。

    “等久了？”傅冉并未提及方才她在外聽到的事，反而柔聲這般問道。

    許紓?cè)A難得對他笑了一下，“倒也不曾，只不小心聽著了陛下與喬護(hù)衛(wèi)的話。”

    那人明顯頓了一下，隨后笑道：“沒什么打緊的?！?/br>
    傅冉說著拉起她的手，眉頭微皺著。

    “瞧著是等得久了，手這樣涼?！彼麑⒃S紓?cè)A的小手在掌心輕輕揉搓兩下，又哈了口熱氣，目光掃過一旁的浣心，冷不丁來了一句，“浣心這丫頭實(shí)在粗心?！?/br>
    “?。颗?、奴婢……”浣心此刻只覺得自己冤枉，卻也不敢說出來，支支吾吾半天也只蹦出來一句“陛下恕罪”。

    許紓?cè)A下意識地從那人手里抽回手，笑著道：“浣心這孩子嘴笨，陛下還是別逗她了。再晚些太后與寧王殿下怕是都要等急了?！?/br>
    提及這兩人，傅冉的臉色便忍不住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