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控制住你的向導素 第28節(jié)
夢魘般的聲音幾乎是從他的耳邊擦過,帶著很淺的笑意:“人類總是要對自己沒有自知之明的舉動付出代價。又愚蠢又脆弱,你說,這樣的人類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 視野中,周圍剛剛被宿封舟斬斷的觸手悄無聲息間已經重新生長了出來。 光滑且尖銳,直勾勾地面朝著宿封舟跟異形母體交戰(zhàn)中的身影,蓄勢待發(fā)。 “有一點我得承認,你的眼光不錯,真沒想到居然連拉克特居然都沒辦法壓制住這個哨兵?!绷闾柋涞闹讣庖呀浻|碰上了應奚澤的臉頰,看著眼前過分血腥的畫面,在異形歇斯底里的吼聲中卻是一副饒有興致的語調,“不過,他的極限大概也就只有這樣了吧。就算我愿意看在你那么擔心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你覺得,以他的這個狀態(tài)還能回得去嗎?” 比起起初的時候,此時此刻屬于哨兵的極度浮躁的精神波動已經愈發(fā)洶涌。 很顯然,跟異形母體纏斗的過程中這種最大化的戰(zhàn)斗狀態(tài),這也使得他原本就支離破碎的能力爆發(fā)更加無法維持穩(wěn)定。 再生部位在第一時間被砍落之后,所有的重生節(jié)奏被全面喊停,異形母體的肢干零亂地被斬落在周圍,濃密的綠色血液染透了整片地面。 而比起這些,眉眼逐漸已經被徹底染紅的男人嘴角還浮現著愉悅的笑意,這讓他的樣子比起之前那三米多高的怪物看起來更加的讓人生畏。 就仿佛是體內血液燃燒最為外露的寫照,這讓應奚澤不由地回想起自己之前窺探到的宿封舟精神圖景中的那個短暫畫面。 荒蕪、斑駁、極度脆弱。 看著宿封舟此時面對異形群不斷的刀起刀落,這一瞬間,應奚澤忽然有這么一種感覺——如果再不及時地把這人拽回來,恐怕就將再也沒有機會了。 他下意識的往前邁開一步,便感覺到有什么尖銳的東西緊緊地抵上了胸口。 觸手尖端的部位就仿佛鋒利的刀子,零號的聲音已經再次冷了下來:“別想要去找他?!?/br> 緩緩的一陣風過,應奚澤耳邊的發(fā)絲隱約地飄起了幾分。 視野盡頭,異形母體龐大的身軀已經以一種極難想象的姿勢扭曲在了地面上,在極度殘暴的虐殺手法下徹底沒了聲息。 而旁邊的男人卻仿佛絲毫沒有覺察到戰(zhàn)役已經結束,還在不斷地揮刀落下。 斬斷的節(jié)肢發(fā)出刺耳的“咔嚓”聲。 每濺開的一滴血漿,仿佛都要拖著他愈發(fā)墮落。 “你真覺得,自己攔得住我嗎?” 很淡的一句話,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涼薄至極,這讓零號終于再次惱怒:“被我感染的滋味,你想再試——” 話音未落,應奚澤仿佛絲毫沒有留意到對方的威脅,已經面無表情地豁然邁開了腳步。 甲狀觸尖銳的頂端隨著這樣的動作而深深嵌入了防護服中。 猩紅的血液從中染出的同時,所有接觸到的觸手部位仿佛遭到了什么極度可怕的腐蝕劑,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干癟萎靡。甚至來不及掙扎,就已經松軟地只剩下了滴落在地面上的一團漿狀軟體。 尾處的軟rou本能地進行著掙扎,卻絲毫沒有像之前被宿封舟斬斷的那些部位般再次生長出新的軟rou。 光禿禿的,參差不齊,因為腐蝕過程中的劇烈痛楚而在微微顫抖。 這樣的情景讓其他觸手本能地往后縮去。 零號的眼底滿是不可置信的狂瀾。 也只是這么一瞬的功夫,周圍豎立起來的精神屏障已經精準地攔截在了中間。 應奚澤絲毫沒有理會到胸口逐漸染出的血液,已經借著這個機會,朝著宿封舟的方向沖了過去。 整個頹敗的異形母體在宿封舟的手里已經一片血rou模糊,他仿佛還沉浸在這樣享受的過程當中,卻是伴隨著風中逐漸濃郁的血香,下意識的抬頭看了過來。 然而沒能完全混亂的腦子反應過來,只見那個忽然間逼近的身影伸出了雙手,緩緩地捂上了他的兩只耳朵,然后就在一股并不算有多強勢的力量下被迫與一雙眼睛直面對上。 “聽我的,關閉五感?!?/br> 向導的聲音似乎從很遙遠的時空飄來,利用某個獨特的銜接點構建起了與內部世界鏈接的橋梁,在腦海中完成了毋庸置疑的信號。 所有的浮躁和暴力沖動像是頃刻間被全部抽離,原本隨時可能將理智撕扯拽裂的混亂感在一種非常微妙的力量下,也逐漸地悄然遏制。 什么也聽不見,什么也看不見,甚至沒有任何觸感。 但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溫柔,讓宿封舟感到自己渾渾噩噩之下仿佛沉入了一個無比讓人眷戀的懷抱當中。 整個世界的血色在緩緩散去,逐漸化為極度平和的空白。 應奚澤在第一時間幫宿封舟封閉了五感之后,強行撞入對方精神世界的cao作讓他損耗了不少的體力。 胸前的血已經逐漸地染透了衣衫,額前的冷汗也一滴滴地落入土壤當中。 應奚澤緩緩地深吸了幾口氣,才控制住了腦海中涌上的眩暈感。 接連幾次遇到宿封舟的奇怪反應已經讓他認識到了什么,輕輕地用指尖沾了點血抹上了宿封舟的唇瓣,果然感到哨兵原本還在本能顫抖的身子rou眼可見地安穩(wěn)了下來。 看了一眼似乎也逐漸變得安靜的黑狼,應奚澤緩緩地吁出了一口氣。 他伸出手去,想要去抽旁邊沾滿了血氣的特殊金屬刀,結果一個用力之下險些讓自己摔倒。 應奚澤:“……” 看宿封舟用的時候明明輕松得很,沒想到這把刀居然這么重。 然而面對逐漸逼近的零號,他也無暇顧及這么多了。 確定宿封舟暫時的確非常聽話地保持了冷靜,抬頭看向了雖然長了人形,卻因為暴怒的情緒而在身后拖了成片觸手的怪物。 密密麻麻地涌動在周圍,一如主人極端情緒的側面表現。 “如你所愿,今天我已經來見過你了?!睉蓾傻拿寄块g卻是一片平靜,“那么接下去,是暫時相安無事地各回各家,或者就在這個地方同歸于盡,你選一個。” 零號顯然依舊不愿意接受這個現實,臉上再沒有之前一般的笑意,整個表情滿是飄忽:“……你居然真的愿意為這人類做到這個地步?!?/br> 應奚澤并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xù)糾結:“我只有一分鐘的耐心給你選擇?!?/br> 零號的臉上終于有了明顯的怒意:“我為什么要選?”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有成片腳步聲傳來,讓整個氛圍瞬間微妙了起來。 能夠出現在這里,毫無疑問會是什么人。 應奚澤低笑了一聲:“看起來,你現在也已經沒的選了。” 零號看向早就已經徹底沒了氣息的那具巨型尸骸,頓時也意識到隨著母體的陣亡,周圍的那些小異形們恐怕也已經徹底瓦解了。視線定定地落在應奚澤胸前被染透的衣衫上,意有所指:“沒關系,反正我們之間,已經又靠近了一步。” 仿佛絲毫沒有聽到周圍逐漸逼近的腳步聲,牠低低的語調仿佛惡劣的詛咒:“放棄吧阿澤,你很快就會發(fā)現我才是對的,所謂的x計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應奚澤看著那張臉上的嘴角重新浮起,逐漸咧開了一個詭異的弧度,忽然間有些恍惚。 有一個危險的信號在腦海中重重地一下敲擊,他下意識地順著零號的視線看去,在一片昏暗中捕捉到了一只飛蟲,撲騰著翅膀,顫顫抖抖地朝著一個或許是窟口的方向努力飛去。 “……你以為,被感染的就只是人類嗎?” 第24章 整片海面上的狂風暴雨逐漸停歇,崩塌的島嶼回歸了暫時的寧靜。 極度容易斑駁的脆弱地面依舊遭到了緩慢的吞噬,很平緩的風在,在這片長久處在極端天氣下的精神圖景世界里露出了久違的陽光。 …… “老大!你終于醒了,老大!” “副隊你快來,老大醒了!” “太好了,就說異化指標一切正常,肯定沒有被感染吧!” “嗚嗚嗚,老大,你可真嚇死我們了!” 遠遠近近的聲音突然從無聲的空間中傳來,讓宿封舟有些不適地用力揉了揉太陽xue。 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首先看到的是周圍雪白的墻面,以及幾乎在咫尺的位置上,包圍著的大大小小的臉。 昏迷前狂熱的作戰(zhàn)狀態(tài)還歷歷在目。 幾乎出于本能地,宿封舟對著最近的那張,直接伸手一拳打了過去。 一聲慘叫。 五分鐘后,慎文彥捂著腫起來的半只熊貓眼,帶著委屈兮兮的哭腔,滿滿的都是控訴:“老大,虧我還這么的關心你,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 宿封舟:“……” 他已經意識到了這里不再是地窟里面,而是已經身在了醫(yī)院的病房。強忍著因為神經長期過度緊繃而導致的劇烈頭疼,聽完融云在旁邊簡明扼要的介紹之后,大概也知道了自己昏睡的這段時間里發(fā)生了什么。 應該是因為異形母體被擊殺的緣故,那些小異形們失去了指引也跟著一哄而散。大部隊來找他跟應奚澤的下落,順利將他們帶回的同時,還在現場提取到了足夠的活性樣本。 而現在,是順利完成任務返回外面世界的第三天了。 他整整昏睡了五天五夜。 因為長期沒有進食,整個嗓子幾乎是干裂的疼,但宿封舟還是非常艱難地擠出了一句話:“應奚澤呢?” 其他人顯然沒想到他會問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這個,周圍伴隨隊長蘇醒而剛剛活躍些許的氛圍,在這瞬間又幾分微妙了起來。 這讓宿封舟多少有些不好的預感。 下意識的就要起身,但是因為沒能適應全身脫力的感覺,又重新重重地跌了回去。 嚇得周圍的人頓時手忙腳亂地又圍了過來。 “放心吧老大,從地窟出來的當天晚上應工就被冀院長派來的人給接走了,肯定出不了什么問題的?!鄙魑膹┲苯泳褪且煌ń忉?,“兄弟們幾個就是覺得當時那個叫相嘉言的助理態(tài)度叫人覺得有些不爽,也不是什么大事。” 宿封舟整個頭暈得厲害,聞言擰了擰眉:“相嘉言?” “對啊,我們辛辛苦苦把人送出來,一句謝謝都不說也就算了,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欠他的一樣。”慎文彥越想越覺得來氣,忍不住地撇了撇嘴,“我看這個助理才是問題最大的那個,應工明顯已經身體很不舒服了也不留人在醫(yī)療部那邊休息,非要連夜帶他回市區(qū),到底誰折騰誰???” 宿封舟:“應奚澤身體不舒服?” 慎文彥一時間也不知道應不應該驚嘆宿封舟在話語中捕捉重點的能力:“……放心吧老大,應工受傷的部位在第一時間就處理過了,應該是被旁邊的荊棘劃破的,沒有被感染。就是這段時間累的,就有點發(fā)燒?!?/br> 宿封舟重復:“有點發(fā)燒?” “……”慎文彥干脆全部招了,“高燒,回來崗哨的時候已經上40度了。所以我這不是說,本來起碼應該讓應工先好好休息一下的,畢竟崗哨這邊本來也有頂級的治療團隊,那副急哄哄的樣子,好像我們的醫(yī)療精英能把人治死一樣?!?/br> 宿封舟微微垂了垂眼簾,下意識的舔了舔唇角。 雖然全身過分亢奮的狀態(tài)下他的整個腦子并不是很清楚,但是隱約間,依稀還記得當時有個身影朝他走來時候的樣子。 胸前染開了整片的映紅,是很誘人的血的味道。 然后他的五感隨著來人走到近前,頃刻關閉。 就像是有一只很沉穩(wěn)的手,緊緊的、無比堅定的,將他從徹底墮入懸崖的邊緣里拖了回來。 看著慎文彥很是著急地朝他擠眉弄眼的樣子,宿封舟大概也能猜到他被人找到的時候,現場會是怎樣慘烈。這種情況一旦暴露出去,很可能會讓上面重新評定他的危險等級,最嚴重的處理,就是會想當時清理他出防衛(wèi)隊時那樣,將他從七組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