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多嫵媚 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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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信紙展開,一首用工整楷書寫就的情詩映入眼簾。 第15章 . 真人 漫不經(jīng)心地湊近了她的耳…… 顏芷的腿好得差不多的那天,皇帝派人來接她去看玄天臺。 玄天臺地基已成,遠看已經(jīng)能隱約看出建成后的氣派模樣?;实蹘е佨频叫炫_周遭走了一圈,殷王率領(lǐng)著工部一干官員殷切相迎,跑前跑后,熱情地給他們介紹現(xiàn)在的修建進度。 顏芷逛了一陣子,卻有些不安。 她雖不知道修筑一座高臺具體的過程是怎么樣的,但她能看出來,這個工程規(guī)模宏大,耗費更是不小,人力、物力都要有很大支出……而皇帝說,這是為她修建的。 這和翻修瑤華宮后花園還不一樣,這是勞民傷財?shù)拇蠊こ蹋佨朴X得自己擔當不起。 她猶豫片刻,壯著膽子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轉(zhuǎn)目看她,神色溫和地問:“怎么了?” “敢問陛下……建玄天臺是為了做什么?” 皇帝“唔”一聲,笑道:“待其建成,你與朕一同登上高處,遠眺皇城,臺榭樓閣盡收眼中,豈不美哉?” 顏芷一聽,心里壓力更大了。她張了張口:“臣妾不……” 幾乎是在那個“不”字出現(xiàn)的瞬間,皇帝臉色沉了下來。 顏芷察言觀色,適時把剩下的話咽在肚子里,笑道:“臣妾謝陛下隆恩?!?/br> 皇帝面色緩和,拍了拍她的手:“朕找玉景真人算過,此處藏風聚氣,實乃寶地,等到高臺筑成,你就知道了?!?/br> 顏芷溫言附和。 兩人沿著玄天臺外圍往東走了一段路,被李玉韜引進一間臨時搭建的屋子。 室內(nèi)光線昏暗,正中央的蒲團上坐著一個身穿灰色道袍的道士,道士盤腿打坐,雙目緊閉。他須發(fā)半白,一半披散著,一半用黑色緞帶束起,兩縷長發(fā)垂在額前,隨著自門外吹來的微風輕輕晃動,一副仙風道骨、衣袂飄飄的模樣。 李玉韜笑瞇瞇的,甩了甩手中的拂塵。 “玉景真人,陛下與榮國夫人來了。” 顏芷聽到名號,暗暗打量眼前的道士,就見那道士睜開眼睛,朝她與皇帝看了過來。 那眼神涼涔涔的,瞧著無悲無喜,但莫名地讓顏芷覺得很不舒服,她連忙垂下眼睫。 “陛下,榮國夫人?!庇窬罢嫒似鹕硇卸Y,身體往一旁避了避,是把身后的主位留給皇帝的意思。 顏芷與李玉韜一人一邊,扶著皇帝在位置上坐下。 玉景真人走到一側(cè)的木架旁,從上方抽出來一個方形的瓷盒,而后又走回來,把瓷盒交給了李玉韜。 李玉韜熟練地拿出一方手帕,從瓷盒中取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藥丸,用帕子托著,遞到皇帝的嘴邊。 這是顏芷第一次看見皇帝服藥。她忍不住瞪大眼睛,屏氣凝神地盯著,然后看著皇帝吞下藥丸,整個人都陷入平靜,又緩慢地在臉上浮現(xiàn)笑意,呈現(xiàn)出一種飄然欲仙、不知今夕何夕的狀態(tài)。 玉景真人坐在屋中一角,用金鉤撥弄著裊裊升煙的香爐,這香似乎是能安神的,顏芷坐了一會兒,都覺得有些困了。 不知等了多久,皇帝才睜開眼睛,看著精神抖擻了些。 “顏氏,你先退下吧。晚些時候,朕再去瑤華宮?!?/br> 顏芷一愣,連忙應(yīng)諾,行了一禮就走出了這間屋子。她本就對皇帝修道沒什么興趣,對于皇帝服用的那些丹藥,她更是厭惡懼怕得多,只要皇帝別想著逼她一起吃這些亂七八糟的藥丸,那就一切都好說。 而皇帝在顏芷走后,轉(zhuǎn)目看向了玉景真人。 玉景真人已經(jīng)從香爐旁起身,坐回了蒲團上,面對著皇帝,在案幾上攤開了一幅陰陽八卦圖。 “怎么樣?”皇帝問,“剛剛那么長時間,真人可看清楚了?” - 夏末秋初,就連下的雨也纏綿起來。 顏芷出門沒有帶傘,她從玄天臺那邊往回走,才走了一半,天空就飄起了蒙蒙的細雨,不大,但落在人身上,讓人覺得黏黏糊糊的,不舒服。 書圓跑回瑤華宮給她拿傘,顏芷索性走到一旁的回廊處避雨。 她身上的衣服都潮了,貼在身上也別別扭扭的,她只好在廊下來回走動,優(yōu)哉游哉地散步,好緩解那種令人不適的黏膩感。 經(jīng)過拐角時,冷不丁卻從旁側(cè)伸出一只手,猛地把她拽到了紅墻下。 顏芷瞪大眼睛,看清拽她的人竟然是那個叫江霽的宦官。 顏芷一怒,頓時柳眉倒豎,就要喊人。 蕭燁卻動作比她更快地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顏芷:“……” “不是說什么‘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么?”蕭燁微微傾身,漫不經(jīng)心地湊近了她的耳,“怎么見到我,反而這幅反應(yīng)呢?” 第16章 . 篤定 我等夫人親自來找我。 蕭燁的薄唇離她極近,目光也似那綿長纏繞的絲,黏在她面上一樣。顏芷感受到耳邊溫熱的吐息,忍不住渾身僵硬,脊背挺直。 他口中念的,不是前些天自己才抄過的那首詩嗎? 當時書圓說被她弄臟之后,就丟出去了,難道落在了這太監(jiān)的手里? 顏芷睫毛輕顫,她張了張口,想出聲說話,雙唇卻觸到蕭燁的掌心,頓時讓顏芷渾身哆嗦了一下。她轉(zhuǎn)過目光,惡狠狠地瞪向蕭燁。 蕭燁看著她兇悍的表情,不禁眉梢輕挑,一時掌心微松,另一只手卻仍是牢牢拽著她的手腕,不讓她掙脫半分。 “你這太監(jiān),也忒得無禮!”顏芷終是忍不住心頭怒火,出聲罵道,“我隨手讓人扔掉的廢紙,也能被你截去,還恬不知恥地當做是寫給你的!” 她就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皮之人! 思君?思個屁! 蕭燁被這般責罵,面色卻是如常,只頓了一頓:“扔掉的廢紙?” 他聲調(diào)一沉:“王盛。” 王盛立時應(yīng)了一聲,不知從哪兒出現(xiàn),三步并做兩步跑過來,苦著臉向兩人行禮:“殿……干、干爹有何吩咐?” 蕭燁雙眸仍落在顏芷面上,口中的話卻是問著王盛:“那封信,你是如何得來的?” “自然是書圓姑娘給奴婢的呀!”王盛語氣篤定,就差指天發(fā)誓,“那天奴婢把金蛐蛐交給書圓姑娘,書圓姑娘瞧著還挺高興,臨走的時候給奴婢留下了那封信。” 蕭燁嗯一聲,看著顏芷沒再說話。 而顏芷聽明白了王盛的意思,頓時神色一變。 正這時,書圓撐著一把油紙傘來到廊下,她左右望望,沒看到顏芷的人,不由出聲輕喚:“夫人?夫人?” 轉(zhuǎn)角處的紅墻下,蕭燁放開了顏芷。 顏芷看他一眼,理了理衣袖,往前走了一步,平聲應(yīng)道:“書圓,我在這兒?!?/br> 書圓面色一喜,立時快步朝著顏芷的方向走過去,到了地方的時候,看見一同站在那里的蕭燁與王盛二人,卻是怔了怔,遲疑地放慢了腳步。 “夫人……”書圓屈膝行禮,又朝蕭燁的方向福了福身,“江公公?!?/br> 顏芷努力安撫著胸腔中那顆因懷疑、惱怒而快速跳躍的心臟,壓抑著腔調(diào),溫聲問書圓:“前幾日你說不小心弄臟的幾頁紙,丟到哪兒了?” 書圓不假思索地答:“就埋在后花園里的那棵桃樹下呀?!?/br> “那其中一張,”顏芷抬起胳膊指向蕭燁,指尖禁不住輕輕顫抖,“怎么會在他那里?” 書圓一懵。 王盛插話道:“那日書圓姑娘見了我,不是留下了一頁紙嗎?” 書圓否認得很快:“那時候我急著回瑤華宮復命,哪里有給你留東西?” 王盛道:“是,可你走的時候,故意把一張折好的紙丟給我?!?/br> “……”書圓默了一會兒,瞬間瞪大眼睛,“那時我身上還帶著幾張夫人寫的廢稿,沒來得及丟掉,一定是不小心掉在地上,卻被你撿去了!” 然后王盛自作聰明地以為這是榮國夫人寫給皇太孫的。 被書圓這么一說,王盛仔細一回憶,好像是有這種情況,一時呆住了,臉上哭笑不得。他頭低了低,一時不敢去看自家主子的表情。 這真是鬧了個烏龍呀。 書圓看看王盛,看看蕭燁,又望向自家夫人,躊躇著問:“夫人,可是奴婢給您惹禍了?” 榮國夫人雖然還算不上后妃,但依照皇帝對她的態(tài)度,若是她筆下的情詩落在一個太監(jiān)手里,再被人添油加醋說些什么,那可就真給榮國夫人添大麻煩了。 書圓愧疚不安,站在那里,低著頭,一臉愁眉不展的樣子。 顏芷見狀,滿腔怒火倒是消散了大半。 “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br> 半年多以來書圓一直在她身邊陪著她,顏芷自然更傾向于相信書圓。她微微側(cè)目,看向蕭燁,道:“我從未給你寫過信,更遑論什么情詩。宮中人多口雜,我并不想惹禍上身,還請江公公莫要再糾纏于我?!?/br> 蕭燁一只手背在身后,盯著她,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稍。 “你確定?” 顏芷心頭一沉:“確定?!?/br> 蕭燁向前走了兩步,微微傾身,再次靠近了她的面容。他看到顏芷瞳孔微縮,身體下意識擺出防御的姿態(tài),眼皮微垂:“可夫人的情詩,還在我這里。” 換言之,他有了她的把柄。 顏芷眉心一跳,面上就要浮現(xiàn)出怒意來,蕭燁卻直起身,又后退一步,與她拉開了距離。 “不過我從不喜歡為難于人,既然夫人如此說,我照做就是?!笔挓钅抗庠谒嫔贤nD片刻,唇角勾起一絲篤定的笑意,“我等夫人親自來找我?!?/br>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了。 留下顏芷站在原地,腦子里嗡嗡得響,一團亂麻。 - 雨過天晴,日頭從厚厚的云層中冒了出來,很快就將地上的雨水曬得濕一片干一片的。人身上的潮氣也被蒸發(fā)了大半。 王盛快步跟在蕭燁身側(cè),越想越是不解:“殿下,當時那封信,真是正正好掉在奴婢身前,奴婢心思一歪,就想差了,真不是故意曲解書圓姑娘的意思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