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5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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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效文陪著嘆氣,“老天待人, 全無公平可言,小齊公子沒做過壞事,一生坎坷, 真是可憐?!?/br> 穆遙冷笑, “老天爺?shù)氖挛业确踩斯懿涣? 也不必管,只是有些人不付出代價,叫我難睡安枕。” 二人又等了一柱香工夫, 小山一般高的紙錢燒完,男人仍然筆直地跪在那里。久久后香燭燃盡,雪風一過,零碎的紙灰飄飄蕩蕩,直上半空,火星掠上男人低垂的衣袖。 穆遙皺眉,“還不快讓——”兩步搶到近前,三兩下拍熄袖間火星,“著火了你沒看見?” 男人一言不發(fā),木木地看著她。穆遙嘆一口氣,拉著他往山下走,“回家吧?!?/br> 男人由她拉著走,步履僵硬,如同偶人。走一段路被人架起,身不由主上了一輛馬車。男人只覺疲倦入骨,懨懨地趴在穆遙肩上,一動不動。 馬車搖晃前行。 穆遙任由他靠著,不時貼一貼男人前額。男人輕聲道,“你一直貼著我吧?!?/br> “一直貼著你,我便同你一個溫度,怎么試得出有沒有作燒?!蹦逻b道,“你別是個傻子吧?!?/br> “穆遙……我還有沒去過西州呢……真想現(xiàn)在就去啊——” 穆遙沉默地握一握他的手。 馬車猛然停住,穆遙一手扣在男人肩上,好歹沒讓他摔出去,向外斥一句,“外面怎么回事?” 外間男人的聲音長聲大笑,“穆遙——果然是你!還不滾出來——” 鄭勇。 男人瞬間坐直,挽住她道,“別去……你不要去……你不要理他,不——” 穆遙一手掩在男人唇上,“鄭國公與我家世代相交,我久不回中京,怎能不理人家?”眼見男人不住搖頭,穆遙眨一眨眼,拿著他最在意的事情說話,“你不讓我去,一忽兒鄭勇上來,看到你——晏海侯同北穆王的交情,可就遮不住了?!?/br> 男人果然瞬間安靜。 穆遙拉開他,按著躺在褥間,扯一條毯子裹了,柔和地摸一摸男人微涼的發(fā),“若我不能走脫,馬車先送你回家,回去等我?!鞭D(zhuǎn)身下車。 男人咬著牙,木木地伏在褥間,耳邊是車下鄭勇的哈哈大笑聲,“好你個穆遙,年紀輕輕就做了北穆王,叫我這一把年紀還是個掛名錦衣衛(wèi)的人,情何以堪呀?” 穆遙笑道,“你怎么在這里?” “我同趙硯去喜山看壽材。遠遠看著人像你,車子也像你府,緊趕慢趕追了一路,果然就是你——你去喜山做什么?” 穆遙道,“以后再說。我有事先走。左右時日還長,明日再去尋你。” “你一個北境大捷之大功臣,在中京除了吃酒,能有什么事?”鄭勇拖住她,“我一個人快馬過來追你,趙硯帶著人在后頭,片刻就到,走,同慶樓涮鍋子,今日我請客?!?/br> “不去?!蹦逻b道,“同慶樓吃過八百回——” “是不是為了車上那個?” 穆遙一滯。 鄭勇湊到近處低聲笑道,“我可是遠遠地看見了,北穆王這一回挺體貼呀,帶來給我看看,比上一個——” 穆遙一手鉗住他的烏鴉嘴,吩咐車夫,“先回去?!?/br> 男人伏在車上聽得清楚,死死咬牙,克制著沒有放聲大叫,沒有沖出去讓他滾蛋,用力過巨讓他全身都在劇烈發(fā)抖—— 不能。 他沒有這個資格。 馬車劇烈搖晃一下,復(fù)又前行,男人攥在褥間的手指松過又緊,緊過又松。他漸漸聽不到穆遙的聲音,便被絕望的無助完全捕獲,只覺整個世界都黑暗下來。 …… 鄭勇從吊子里倒一杯熱酒,遞給穆遙,“喝口暖暖……你怎么會同齊聿一處回來?” 趙硯道,“人家好歹是北境監(jiān)軍,又是同丘林氏一戰(zhàn)的大功臣。誰還好意思把他扔了嗎?” 穆遙扯一扯嘴角。 趙硯說到此處難免唏噓,“你們陛見時我在殿上,齊聿怎么就成這模樣了……我在旁看著,陛下都嚇得不輕,五句話沒說完,不住口地讓他趕緊的回家養(yǎng)病?!?/br> 穆遙握著發(fā)燙的酒盅,在掌心左右轉(zhuǎn)動。 鄭勇道,“我也見著了??待R聿如今這模樣,許多舊怨都不好意思同他計較?!?/br> 穆遙哼一聲,“舊怨?計較?你同他有什么可計較的?人家不尋你算賬就不錯了。” “不是……”鄭勇一滯,“小時候鬧著玩的事,做了這么大官,還記在心里嗎?我是為你抱不平,當年——” “有完沒完?”穆遙“當”一聲把酒盅頓在案上,騰地站起來,“鄭勇,你生怕我忘了榜前捉婿的事是吧——見一回提一回,齊聿掃我一回臉,你掃我一輩子,是這個意思嗎?” 鄭勇大張著口,呆若木雞望著她。 趙硯忙趕著打圓場,拉著穆遙坐回來,“鄭勇就一個二愣子,你快別生氣?!闭惺肿屝《土算~鍋子上來。 穆遙發(fā)作一回揭過,倒一杯熱酒喝了。趙硯殷勤勸菜,“丘林氏委實歹毒,把齊聿拘在王庭折磨得不成人形,反倒四處放話迷惑我朝,說他大受恩寵,還假模假式封個崖州王給他?!?/br> 鄭勇打從金殿同齊聿照面便掩不住同情,嘆氣道,“若非丘林氏如此歹毒,怎能陰差陽錯地斬了齊聿滿門?如今勝戰(zhàn)歸來,孑然一身,委實可憐?!?/br> 趙硯道,“是。齊聿身居敵巢立下奇功,奉旨主持北境事時,即便自己身受大辱,仍然以國事為先,不計私怨,同仇家議降——無大胸襟做不到這等程度,不能不讓人敬服。”又道,“我朝自來以爵賞功,齊聿若非有大功勞,怎能以侯爵封賞無一人異議?” 穆遙暗自冷笑,什么大胸襟大功勞,分明是老皇帝大慚愧大內(nèi)疚,封個侯爵聊作彌補罷了。她漸漸不耐煩,“你二人路上堵著我,就為了尋我議論齊聿之功罪?” “怎么會?”趙硯道,“我二人尋你,是提醒你小心。蕭詠三回京,說齊聿與你后頭回來,朱相那個臉呀——鍋底都能比他白三分。” 鄭勇道,“還是蕭詠三同陛下解釋,說臨行前夜齊聿突發(fā)高熱,病得稀里糊涂,被迫留下。朱相才算好看一點?!?/br> 穆遙哼一聲,“朱相這是還記著當年舊怨呢?” “再三十年也忘不了?!壁w硯道,“他那個小孫女為了齊聿投湖,救回來纏綿病榻數(shù)月,終于還是香消玉殞。朱相的脾氣,不把齊聿凌遲處死,解不了恨?!闭f著嘆氣,“齊聿在北境立下不世奇功,如今雖封了侯,自己被丘林氏折磨,病成那樣——朱相仍然為早年舊事不依不饒,委實沒什么道理?!?/br> “是?!编嵱赂胶偷?,“他那個孫女兒之死,說到頭也是她自己非得纏著齊聿,投湖也不是齊聿讓她去投的。朱相不分青紅皂白,盡數(shù)算在齊聿頭上,好沒意思?!?/br> 穆遙咂舌,“怎么你二人話里話外,都在替齊聿說話?” 二人面面相覷。趙硯硬著頭皮道,“阿遙,齊聿當年雖是掃了你的臉面,他這么些年不易,你休同他計較吧?” 穆遙哈哈大笑,“你二人特意來尋我,一半為了議論齊聿之功罪,再一半勸我同他冰釋前嫌?不如去晏海侯府同他當面說,只怕他還愛聽些。” 趙硯道,“陛下不是嚴令……不許人登門打擾么——” “那就等著侯府開門迎客。”穆遙站起來,舉一杯一飲而盡,“改日再聚?!焙韧臧文_便走。 鄭勇目瞪口呆看著穆遙走遠,“阿遙這是……到底還計不計較呀?” “我看阿遙,不會計較。”趙硯點頭道,“她同齊聿再有私怨,但她與朱相不同,阿遙從來講理,不是一個私怨大于國事的人?!?/br> 穆遙打馬回家,一進門看見穆秋芳,“齊聿回來了嗎?” “回來了?!蹦虑锓嫉?,“今日發(fā)生什么了嗎?玉哥車也不肯下,路也不肯走,進屋就不出來,也不讓人進去?!?/br> 穆遙皺眉,擲下斗篷便走。內(nèi)寢黑著燈,火膛里艷麗的火苗跳動,明滅生輝。穆遙一眼看見男人伏在榻上,埋在褥間一動不動。 穆遙一言不發(fā),走過去強拉著他起來,果然見男人雙目紅腫,指尖一碰,滿面濡濕,搖頭,“哭成這鬼樣,你自己也知道見不得人,所以不肯下車,不叫人進,對吧?” 男人稍一埋身,撲在穆遙肩上,“我知道不應(yīng)該,但是我控制不了……” 穆遙無聲地嘆一口氣。 “我看到鄭勇了……同他們相比……”男人惶惑道,“我覺得我不像個人……你說過……像陰溝里的老鼠…… ” “我怎會說這種話?” “你就是說過……” 穆遙懶怠同他爭執(zhí),“今日同趙硯他們見了面。齊聿,你不要妄自菲薄,大家都很敬重你。以后你也不要總拘在屋子里頭,與同窗舊友見一見。” 男人不抬頭,“我誰也不想見。” 穆遙摸一摸他的微涼的發(fā),“每日縮在屋子里,倒真要成陰溝里的老鼠了?!?/br> 男人翹起嘴角,“你看……你不是說了嗎?” 穆遙一窒,將他推開一些,雙手捧住男人瘦骨伶仃一張臉,蠻橫道,“說了又怎么?陰溝里的老鼠,也是北穆王的?!?/br> 第70章 倒朱 不幫一把怎么說得過去?…… 齊聿縮在北穆王府, 躲了小半個月,倏忽已近年關(guān)。穆遙斗篷同齊聿披上,給他系著帶子,“你那府里的人雖然都是韓廷挑過的, 但仍是要防著有所疏漏……記著多留一點心眼, 內(nèi)庭不要讓外人出入。” 齊聿坐著, 仰面看著她, “陛下一走,我就回來。” “大天冷你別跑了?!蹦逻b道, “陛下今日明光正克去你那探病,他起這么一個頭,京里哪一個是傻的?以后你府里少不了人來人往, 好生待著吧?!?/br> 齊聿指尖一緊,“你不要我來了嗎?” “不要?!蹦逻b俯身,雙手捧住他的臉同他對視——余效文盯著一絲不錯地將養(yǎng),添了些氣色。更兼半月余不出門,不見日頭,越發(fā)白得過分——整個人如同玉瓶生暈,秀麗不可方物。穆遙道, “我去尋你?!?/br> 齊聿立時消停,面上浮出一點笑意,“我等你?!?/br> 穆遙這邊剛送走齊聿, 那邊胡劍雄走進來, “穆王, 晏海侯近日,很是做了些大事?!?/br> 穆遙往外看一眼,斜眼瞟他, “胡劍雄,你這是特意等齊聿走了,才尋我來告他的狀?” 胡劍雄一滯,腆著臉道,“晏海侯在,老奴怎么敢來,上回秦沈的事,差點沒把老奴直接打殺了?!?/br> 穆遙皺眉,“秦沈還沒消息嗎?” “沒有。”胡劍雄搖頭,“搜查的人剛剛跟過青門關(guān)便不見蹤影,丘林氏手伸不到關(guān)內(nèi),應(yīng)當性命無憂?!?/br> “你盯著飛羽衛(wèi)找,務(wù)必找到秦沈?!蹦逻b道,“把人請來,叫齊聿好生給人家認個錯,再賠個罪?!?/br> 胡劍雄面皮一緊。 “怎么了?” “不……”胡劍雄清一清嗓子,“就是……想不出晏海侯也會與人認錯?” “齊聿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如今生病,難免別扭,以后你就知道了。” 胡劍雄懶得同自家美色迷心的上官說話,正色道,“韓廷近日得了晏海侯囑咐,給侯府選人,真能會干事,盡可著明州城咱們藏著的羽衛(wèi)后備挑,把老奴老底都掏空抹凈了?!?/br> 穆遙家底豐厚,從來財大氣粗,漫不經(jīng)心道,“讓他挑便是,羽衛(wèi)一二年不換人,也不能就歇業(yè)了?!?/br> 胡劍雄難免氣不順,“韓廷那廝去了晏海侯府,對晏海侯百依百順的,他可著咱們家底往外掏也罷了,什么消息也不肯送,真真的吃里扒外?!?/br> “韓廷是齊聿的人,他不聽齊聿的,難道聽你的?”穆遙哼一聲,“你家祖上當年不是廢后家奴么?怎么,若廢后族人今日回來,你要同他們通通我這的消息?” 胡劍雄老臉一白,撲地跪倒,“老奴萬萬不敢。” “明州羽衛(wèi)后備知道的人沒幾個,韓廷尋他們?nèi)敫?,旁人挑不出錯來。你要謹言慎行,若叫我聽到一絲晏海侯府侍人與羽衛(wèi)關(guān)系之風聲,我拿你是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