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奴 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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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遙拉高皮毯搭在男人身上,沉默地抱了他許久,“你怎么樣?” 男人沉重眨一下眼,久久才應(yīng)一聲,“我是不是……又發(fā)瘋了?” 穆遙沉默地理順?biāo)節(jié)竦陌l(fā)。男人側(cè)轉(zhuǎn)身,背對穆遙縮起身體,“真丑,太難看了?!?/br> “不許胡說?!蹦逻b斥一句,“你很好。” 男人嶙峋的脊背聳動,久久極輕地笑一聲,笑意里半是譏諷,半是蒼涼,“穆遙,你一定要聽我的?!?/br> 穆遙不吭聲。 “京畿封地你不能給田世銘用?!?/br> 穆遙“嗯”一聲。 “你要上書,退了京畿封地——朱青廬如今狗急跳墻,必是要攀咬的,朱案擴大已是定局。退了莊子,你才能從容脫身?!?/br> 穆遙道,“還有什么?” “皇帝雖然不好,但你現(xiàn)在不能動他——食邑之事,不論新君是誰,都難以下手,由他做完才是上策。收拾這個爛攤子,本就是皇帝之責(zé)?!?/br> “還有嗎?” “你要——”男人指尖掐在褥間,瞬間雪白。他要深吸一口氣才能說下去,“離我遠(yuǎn)一些?!?/br> “你忘了皇帝剛為我二人賜婚?”穆遙漫不經(jīng)心道,“我要怎樣遠(yuǎn)離你?” 男人瞬間銷聲。小書房籠著地龍,燒著火盆,他還搭著厚厚一層皮毯,但他只覺得冷,那寒意從骨髓深處透出來,連眉梢眼角都凍住。他在漫長的安靜之后開口,“我舍不得。只這一件,我真的舍不得?!蹦腥说穆曇羲酪粯尤鄙偕鷼?,“穆遙,你能不能,就與我做了這夫妻?” 依依向物華 定定住天涯 第89章 從我開始 這里是蘭臺……供著神明?!?/br> 穆遙道, “做了夫妻,然后呢?”不等齊聿回答,自顧自道,“然后你接著查朱氏私產(chǎn)案。朱青廬攀咬一眾門閥, 威脅皇帝會因此而讓步, 焉知皇帝正打算著趁勢連著天下門閥食邑一并收回。你齊聿正審著此案, 田土回收的事, 理所當(dāng)然就是你來做?!?/br> 齊聿枯瘦的脊背對著她,一動不動。 “再然后, 你從此得罪了全天下最有權(quán)勢的一群人,他們隨便尋一個由頭便叫你身敗名裂,皇帝已經(jīng)收回田土, 用不上你,正好把你推出去銷解門閥世家怨恨,一舉兩得。齊聿,那時候你打算怎么死?” 齊聿動一下,雙手?jǐn)n著大皮毯子,怕冷一樣,緊緊縮著。 “到那個時候, 你的打算也無關(guān)緊要了。要看世家高門怎樣處置才能泄憤?!?/br> 齊聿一埋在毯子里,一聲不吭。 穆遙連連冷笑,“難怪你只敢同我偷偷往來, 不敢叫外人知道。齊聿, 你是怕日后牽連于我, 是嗎?那如今賜婚你怎么又敢了?”低頭想一想,“你是打算事敗之前同我和離嗎?” 毯子里的人安靜得連呼吸都停了,如同早已死去。 “西州家訓(xùn)——師出有因, 師出必勝。出手一擊即中,沒有結(jié)果的事,不輕易出手。齊聿,你若存心以身殉國,休再同我裹在一處。想同我做夫妻,這一條死路便不許走?!蹦逻b說著站起來,“且想清楚,再來尋我?!?/br> 一直到她出門,身后始終悄無聲息。穆遙立在廊下,久久吐一口氣,出小書房喚一名侍人,“蘭臺的人還等在外頭?” “是?!?/br> “打出去。以后蘭臺來人,不必客氣,只要不說好話,直接打出去。” 侍人驚一下,“穆王?” 穆遙冷冷瞟他一眼,侍人生生一凜,“是。” “命效文先生……罷了,還是讓芳姨過來照看?!蹦逻b說完只覺心口憋悶,往兵器庫練長槍,收手時已是東天漸明,她出過一身熱汗,簡直疲憊不堪。 往活石泉洗浴。 穆遙除去衣物沉入水中,水波阻隔外物,紛亂煩擾瞬間消失。便閉著眼睛懸在水中安靜養(yǎng)神。未知多久終于定下心,輕盈盈吐出一串氣泡,浮上水面。她此時心下澄明透澈,盤膝坐在池中,自捏一個訣入定。 走過一個大周天,睜眼已是日暮夕沉。穆遙收訣起身,只覺身體輕盈,煩惱消彌無蹤,披衣起身。穆秋芳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外亂轉(zhuǎn),看見她如獲救星,“玉哥走了。走前過來,見你正入定,沒讓叫你?!?/br> 穆遙仍往外走,“去哪?” “蘭臺?!?/br> “人我不是攆走了么?” “就是這些人壞事。效文先生煎的湯藥,玉哥吃過一直睡著。天快亮?xí)r外頭來一群人砸門求見。玉哥聽見,出去同他們說一回話,就走了?!蹦虑锓颊f完小心看她,“穆王沒聽見砸門?” “沒有?!蹦逻b她一入了定,沒有三四個時辰不會醒?!皝碓议T的是什么人?” “聽他們說著,是御史錢方,帶著一大群御史。一個個都拿著玉戒尺,沒人敢碰?!笔プ鏁r傳御史監(jiān)察玉戒尺,以警示諸王百官——從此朝中習(xí)俗,御史手拿玉戒尺時,便連皇帝也不能隨意申斥。 “好本事。胡劍雄放人了?” “他沒有穆王手令,怎么敢?” 穆遙瞬間氣平,“讓人去跟他說,就說我說的,不審出結(jié)果,誰來也不許放人!”便往小花廳走,“擺飯。” 一時飯來。穆遙吃一口粳米飯,“嬤嬤盯著我做什么?” “你又同玉哥吵架了?” 穆遙哼一聲。 “玉哥七災(zāi)八難的,你同他置什么氣?” 穆遙仍舊吃飯。 “我看玉哥的模樣,風(fēng)也要吹跑了,你——” “行了。”穆遙將碗一撂,“你既是不放心,打今起,跟著齊聿去——還有效文先生,也一同去?!碧崞鹩耋纾澳愣爽F(xiàn)時就走?!?/br> 穆秋芳一滯,“我們怎么進(jìn)得了蘭臺?” 穆遙往架子上一指,“人家都能拿玉戒尺砸我的門,那不是齊中丞的玉戒尺?拿著去,誰還敢攔你?” “你真要我——” “把丘林海給的雪蓮帶過去?!?/br> 穆秋芳再不敢多話,去尋了余效文,往蘭臺去。穆遙用過飯,打馬去飛羽衛(wèi),一眼見胡劍雄迎在門口,“交待了嗎?” “交待了,當(dāng)晚酒是蘭臺自帶的,一個轉(zhuǎn)心壺,給晏海侯的那一邊添了軟筋散。要不是怕晏海侯體弱萬一有個好歹,原是想添些助興的藥?!?/br> 穆遙目中戾氣橫生,“誰動的手?” “一個叫錢方的御史,當(dāng)晚他主動伺候倒酒來著?!?/br> 穆遙本欲下馬,聞言又不動了,“錢方?這么巧?”便招呼胡劍雄,“去點一隊人,隨我去蘭臺?!?/br> “蘭臺昨日為了御史丞堵門鬧了一日,叫放人,放不放?” “都交待完了嗎?” “寫了一張字條子,有三個人?!焙鷦π郾镏Γ袄吓€沒動手呢,先唬得尿了一褲子,應(yīng)是交待完了?!?/br> “好,拿上字條,隨我去蘭臺?!?/br> 胡劍雄見她完全沒有放人的意思,摸摸鼻子不問了。點一隊人,浩浩蕩蕩往蘭臺去。 到地方天已擦黑,蘭臺早已閉門。穆遙也不下馬,旁邊角門開著,她也不走,直接往紅漆大門上點一下,“叫門,就說北穆王奉旨提審人犯?!?/br> 一名羽衛(wèi)佩刀上階,門房看他氣勢直接躲到不知何處。羽衛(wèi)扣住紅漆門上銅環(huán),一陣亂拍。角門處一名御史出來,見這陣勢生生一個激靈,“何……何事?” 羽衛(wèi)手按刀柄,“北穆王奉旨提審人犯?!?/br> “誰?” 羽衛(wèi)展開一張字紙,一個一個念名字,“御史錢方,御史李登科,巡查御史李春富——三個?!?/br> 那御史臉都白了,遠(yuǎn)遠(yuǎn)向穆遙做一個揖,“殿下稍候,容下官通稟中丞。” 穆遙坐在馬上,微笑,“恭候?!?/br> 角門啪一聲合上。天已黑透,飛羽衛(wèi)一連片點起火把,雪地里烈烈燒著。足足一頓飯工夫過去,大門自內(nèi)打開,齊聿立在門內(nèi),一身墨色官服,頭戴雙翅官帽。身后跟著一眾御史。 穆遙正坐在馬上正同人說話,見狀稍一抬頭,“齊中丞?!?/br> 齊聿遠(yuǎn)遠(yuǎn)做一個揖,“殿下?!碧岵较码A,踏過厚厚一層積雪,往穆遙走來。 一眾人無一人吱聲,一瞬不瞬盯著二人。這二個剛被皇帝賜了婚,卻怎么也看不出要成親的樣子——不親密也罷了,見面倒似仇人相見。 齊聿走到馬前,仰面看她,“殿下怎么來了?”語氣極柔和。穆遙險險沒繃住,木著臉道,“我來拿人?!币徽惺郑澳罱o齊中丞聽。” “不用念,我已經(jīng)知道了?!饼R聿道,“請殿下隨我入蘭臺,里頭商議?!?/br> 穆遙一躍下馬,“好呀?!彪S手將鞭子扔給從人,“在這里等,不拿下這三個,你們都不用回了?!?/br> 說好進(jìn)去商量,還沒進(jìn)門,狠話先已經(jīng)放出來,還商量什么?蘭臺一眾人俱各氣憤。齊聿倒不生氣,在前半步引路,二人一前一后往蘭臺去。留下飛羽衛(wèi)和一眾御史隔一扇門,大眼瞪小眼。 蘭臺朝廷三法司之一,入門便是一帶通天白石長梯,比御前少一些,卻也有八九之?dāng)?shù)。穆遙跟在齊聿身后,男人腰間一條白玉束帶,冬日官服極其的厚,勒出來也只有盈盈一點。 穆遙嘆一口氣。齊聿一直默默走著,足下忽然一絆,撲地要倒,穆遙搶一步握在他臂間,等扶穩(wěn)又松手。齊聿極輕地說一聲“多謝”。 二人入正廳,雜役奉上茶,出去掩上門。齊聿抬頭,“你怎么來了?” 穆遙吊兒郎當(dāng)?shù)?,“我不能來??/br> 齊聿坐得筆直,卻望著她笑。他面上無一分血色,雙目通紅,便連鼻尖都被凍作淺淺的紅色,這么一笑,看著倒更添了一分凄慘。穆遙哼一聲,“昨夜又沒睡么?” “睡過一個多時辰。”齊聿道,“你放心?!?/br>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若放心,就不會讓嬤嬤來我這了?!饼R聿說著便站起來,走到穆遙身前蹲下,仰起臉,認(rèn)真重復(fù),“我很好,你放心?!?/br> 眼前一雙眼波光盈盈,如汪過一池春水——自打那夜,這人在她跟前,一日比一日越蠱人。穆遙俯身,二指扣住他下頷托起來,一點一點湊過去。男人緩緩闔上眼,又猛然張開。穆遙已逼到方寸之間。男人勉力反抗,“換個地方……這里是蘭臺……供著神明?!?/br> 穆遙抬頭,巨大的獬豸銅像立在上首,怒目圓睜,正對著二人。穆遙不以為意,“龍子在上,正好為我二人做個見證——”一語未盡,已然咬住男人雙唇。 男人頭顱仰到極致,白皙的頸項拉作細(xì)長一條直線,官帽墜落,長發(fā)如瀑散開,直鋪到地上。二人左右交纏,靜室中無一人言語,只有粗而膩的喘息,如烈火烹油。 等穆遙尋回神志,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滑坐在地,男人伏在自己懷中,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一只手軟軟墜在地上,雙目微睜,卻仿佛并沒有醒,雙唇亦是微張,卻說不出話,只是一口一口倒著氣兒。 穆遙一抬手按在男人濕潤的唇上,“齊聿,你既是要管食邑歸公的事,就從我開始吧。” 第90章 宰輔 我不行,誰也不行,一定不行?!?/br> 齊聿劇烈一抖, 出竅半日的魂魄被她一句話激回,一岔氣便咳起來,一時間肩背聳動,咳得縮作一團(tuán), 臉紅頭漲, 好半日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