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一哭，床上蜜里調(diào)油的兩人慌忙套上睡衣睡袍，陸兮去開門，晴天一見mama，雙手伸出去要mama，小臉皺巴巴的，雖然沒有多少眼淚，但找不到mama還是不開心。

    “本來睡得好好的，我洗完澡吹了個頭發(fā)，結(jié)果把她給吹醒了，就哭著要找你們了?！睏钭搜砸病酢跖畠嚎薜脹]脾氣，額頭出了點薄汗。

    “干mama晚安。”晴天回到mama懷里就不哭了，又從小惡魔蛻變?yōu)樾√焓?，一邊揮手一邊嘟起小嘴，“么么噠?！?/br>
    “嗯，么么噠。”

    楊姿言回房了，陸兮關(guān)上房門，顧淮遠(yuǎn)上前接過女兒，溫言細(xì)語地問小朋友：“做噩夢了？”

    晴天圈住爸爸的脖子，小臉很委屈：“我醒來看到爸爸mama不在，我就哭了?！?/br>
    第55章 驕傲

    兩口子對視一眼,同時心虛自責(zé)。

    快到深夜十二點，兩人趕緊抱著女兒上床睡覺，晴天又一次睡在爸爸mama中間，重新找到安全感,困倦地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重新滿足地睡著了。

    等女兒睡熟,顧淮遠(yuǎn)又重新溜回到陸兮身旁，習(xí)慣性地?fù)е?/br>
    一個魁梧的大男人寧可縮在床沿，也不愿跟她分開。

    兩人暫時沒有睡意,在黑暗中都睜著眼睛，陸兮開始昏昏欲睡，突然聽到背后的男人開口：“那個姓許的助理今天不在?！?/br>
    沒想到他心細(xì)如發(fā)，今天聚餐許嘉澎沒有出現(xiàn)這個細(xì)節(jié)，也注意到了。

    昨天那一巴掌,他大概是無顏再面對她，聽說當(dāng)天下午就退房走人了,有個女同事經(jīng)過他朋友在的燒烤區(qū)域,親眼見他一腳踢飛了燒烤架，在場的朋友們鴉雀無聲,沒一個敢上去惹他。

    陸兮的瞌睡蟲跑了一半,跟他說實話：“他已經(jīng)提離職了?！?/br>
    心腹大患主動提出離職，顧淮遠(yuǎn)安心不少，咕噥著：“算這小子識相?！?/br>
    總歸打了人家一巴掌，陸兮冷靜過后還是覺得對不起人家,只愿以后跟他不再有交集，大家各自安好吧。

    既然生物鐘調(diào)整到度假模式，一家三口都睡到自然醒,兩口子是被晴天搖醒的，陸兮是最后一個起來的，坐起來伸懶腰時，晴天已經(jīng)在爸爸的幫助下刷完牙拉了噓噓，眼巴巴趴到床邊對她說：“mama，我肚子餓?！?/br>
    于是趕緊洗漱，敲開她媽和楊姿言的房門，一行人吃完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又在酒店閑逛到中午，這才返回市區(qū)的家。

    天氣炎熱起來，下午日曬正強(qiáng)，并沒有欲.望出門，一家人難得躲家里吹空調(diào)享受午睡時光，等開始日落，顧淮遠(yuǎn)提議全家去市區(qū)下館子，吃完去步行街走走。

    陸兮聽他提議去的商業(yè)步行街，恰是那一回跟宋清和去過的，疑心是小叛徒說漏了嘴，拉過小叛徒一頓問，果然呆頭呆腦的小朋友馬上招供：“爸爸問我有沒有跟其他叔叔出去玩過，我就說有啊，宋叔叔還跟我一起玩飛飛，爸爸說他也要帶我去那個地方飛飛呢?！?/br>
    “爸爸說他能讓我飛得更高，以后只要記得爸爸的飛飛，宋叔叔的飛飛忘掉沒關(guān)系?！?/br>
    晴天說話一板一眼，最近接觸的人多了，敘事能力越來越強(qiáng)，陸兮看著父女倆肖似的臉龐，腦海里大概有了父女倆小聲嘀咕的場景，不由想笑。

    但還是愿意裝糊涂，配合男人的那點小心思。

    這應(yīng)該是一家團(tuán)聚后第一次下次正式下館子，陸兮對鹿里城比較熟悉，就選了鹿里城一家館子，吃完推著她媽逛鹿里城的五層樓，讓老人感受城市最in的夜生活。

    以前也不是沒帶她媽出來遠(yuǎn)一些的地方走走逛逛，可是只出來過幾回，每回都是累到她和劉姨滿頭大汗，有一回忙著把她媽從車?yán)锱驳捷喴紊希l都沒注意晴天，等兩人把她媽費力挪完，扭頭發(fā)現(xiàn)晴天不見了，雖然很快在一個玩具店找到晴天，但事后回想，當(dāng)時還是嚇出一身冷汗。

    從那以后，陸兮就比較少帶她夜里出門了。

    現(xiàn)在家里多了個男人，陸兮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有男人的好處。

    兩個女人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完成的事，顧淮遠(yuǎn)輕輕松松做完，眼也不眨地把她媽從車?yán)锉С鰜?，抱到輪椅上安置好，就推著走了，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甚至一分鐘都不需要。

    就連劉姨都在長吁感嘆：“家里有男人多好啊，我陪你mama這么久，都沒有她這兩天笑得多。”

    她媽笑容多了，陸兮當(dāng)然也觀察到了，她想她媽不止是因為能出門了，更多的開心，也許源于親眼見到了顧淮遠(yuǎn)對家庭的擔(dān)當(dāng)，知道女兒找到了對的人，打從心底里為她高興。

    老人孩子的口味都偏輕淡，他們便挑了一家氛圍不錯的私房菜館，菜品果然都獨具一格，問她媽要不要再來，她媽很肯定地給出一個字。

    “要。”

    飯后，一家人在步行街逛逛，天氣熱，晚上出來活動的人果然比平時多一些，劉姨推著她媽在前面走，陸兮看著努力轉(zhuǎn)動脖子的她媽，差點潸然淚下。

    “我以前真怕她躺出憂郁癥來，以前她的手還能動，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摸一摸她枕頭下面，怕她藏了東西半夜做傻事?！?/br>
    兩個人牽著女兒往前走，他深情凝望她：“難為你了?！?/br>
    一個女人帶著孤兒寡母在外鄉(xiāng)漂泊，能依靠的人那么少，她完全只能靠自己，顧淮遠(yuǎn)真不敢想象她這些年是怎么一個人苦苦支撐下來的。

    “好在都過去了。”陸兮還是那句話，她若有所思地望著她媽消瘦的背影，“我太了解她心理了，她那段時間整天鬧絕食，要我回a市來，就是存了念頭，希望我和你能重逢復(fù)合?！?/br>
    “可是哪怕我跟你重逢了，我也一直瞞著她?！?/br>
    顧淮遠(yuǎn)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還是怕她做傻事？”

    陸兮側(cè)顏透出幾分為人子女才有的憂郁神色：“我媽她……這輩子經(jīng)歷過太多磨難了，生病對她的打擊最大，我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我，她早就不想活了?！?/br>
    她俯身對女兒小聲說：“晴天，阿婆推累了，你快去幫幫阿婆?！?/br>
    “好噠mama?！?/br>
    晴天很熱心地去幫阿婆了，阿婆推辭不過，就把輪椅的另一個把手交給她，一老一小很熱鬧地對陸兮mama說話，陸兮mama蒼老的臉漾著滿足的笑意。

    這場景看似普通，看在陸兮眼里，眼眶很熱，她有點想掉淚。

    這些年隨著晴天的長大，能說會跳，她無法帶給她媽的快樂，晴天卻做到了。

    她最慶幸生下了這個小天使，一天天治愈她行將破碎的家庭。

    眼尾溢出了一點淚意，她用指尖擦了擦，肩上卻多了一只沉甸甸的手，將她攬入他懷里。

    “哭什么？現(xiàn)在多好?！彼统恋穆曇艨偸浅錆M著教人安心的力量，“擦擦眼淚，待會記得對你媽笑，讓她知道你很幸福?！?/br>
    “接下來余生，支撐她的就是親眼見證你的幸福，她一定不想錯過晴天成長的?！?/br>
    他湊到她耳邊：“你不妨再告訴她，我們還要生兩個，三個……”

    “去你的，生三個經(jīng)過我同意了嗎？”陸兮斜了他一眼，眼底卻漏出笑意。

    “只是教你這么勸你媽而已，你知道，希望有時候是好東西，藥做不到的，它能做到?！?/br>
    顧淮遠(yuǎn)寵溺地望著走在前方的小人，她笑得那么爛漫純真，是他生命的延續(xù)，每每想起，他都感動于陸兮賜予她的禮物：“我承認(rèn)，我不是沒想過再生一個，我甚至想今晚就跟你回去生?！?/br>
    “我很想知道晴天小嬰兒時，抱在手里是什么感覺，陸兮，我說真的，我很想很想，可我也知道，她給我的這種感動，一輩子都錯過了?！?/br>
    他無限落寞的語氣，同樣觸到了陸兮的創(chuàng)痛，這種遺憾是她帶給他的，始終是兩人之間不能提起的禁區(qū)。

    腳步逐漸沉重，行人如織的步行街，只有他們這一對臉色凝重。

    “可是我告訴自己不行，比起我的遺憾，晴天受的傷害更大，她整整缺失了四年的父愛?！鳖櫥催h(yuǎn)的口吻，儼然是世界上最慈愛的父親，“現(xiàn)階段我不應(yīng)該是另一個小嬰兒的爸爸，我只應(yīng)該是晴天的爸爸?！?/br>
    “所以我們的第二個孩子，兩年后再考慮吧?！?/br>
    “這兩年，我只做晴天的爸爸，讓她做爸爸唯一的小公主?！?/br>
    陸兮又很沒用地掉眼淚了，抬手擦拭眼角的液體。

    她沒想到他想得那么深遠(yuǎn)，為了晴天的身心健康，無條件擱置自己再做爸爸的私心。

    晴天有他這樣的爸爸，很幸運，也會很幸福。

    她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不是因為有能力的爸爸可以給予她物質(zhì)上的一切滿足，而是因為，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愛著她，呵護(hù)著她。

    “你瞧你，你是水做的嗎？”顧淮遠(yuǎn)攏了攏她的肩膀，用輕快的口氣，嘲笑她淚腺發(fā)達(dá)。

    “都怪你啊。”她用如水的眸子軟綿綿瞪他，卻沒有告訴他，她想哭，只是因為他太好了。

    作為一個mama，除了回報他感動的眼淚，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晴天果然在步行街上完成了再次飛飛的夢想，雖然跟爸爸mama已經(jīng)飛飛過很多次了，不過這個游戲她總是玩不厭，爸爸力氣很大，還會變花樣，她每次都很會大笑，mama說“累了不玩了”，她就抱爸爸的大腿要再玩，爸爸從來不拒絕她，她咯咯咯一直笑不停。

    逛到晚上快九點，終于倦鳥歸巢，一家人剛到家，陸兮去給她媽洗澡，顧淮遠(yuǎn)正在拆家里的快遞，陸兮終于學(xué)會花錢了，他倒是很樂意做那個拆快遞的男人。

    這時，他的電話突然響起來。

    他看了一眼。

    知道他號碼的人本來就少，更何況是這個時間。

    繆瀾。

    他接起來。

    “喂，顧總?！笨姙懞芄Ь矗笆沁@樣，顧先生想見你?！?/br>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見陸小姐。”

    顧淮遠(yuǎn)走到落地窗前，“他到底是想見我，還是想見陸小姐？”

    “我想……”繆瀾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他其實更想見陸小姐。”

    “那他知不知道，陸小姐根本不想見她?！?/br>
    繆瀾沒了聲音。

    顧淮遠(yuǎn)的聲線帶著瑟瑟冷意：“不愿意的還有我?！?/br>
    “他上一次見陸小姐，導(dǎo)致她離開我五年，繆瀾，幫我轉(zhuǎn)達(dá)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br>
    “我不會再冒風(fēng)險?！?/br>
    陸兮給她媽洗了個熱水澡，然后輪到晴天，等她自己洗完香噴噴出來，時間已近十點，顧淮遠(yuǎn)正給晴天讀睡前繪本，晴天今天運動量不小，等他讀完一本，晴天的眼皮已經(jīng)撐不住，小臉一歪，呼呼大睡。

    她坐在梳妝臺前擦護(hù)膚品，從鏡子里能瞥見坐在床頭的他，兩人的視線在鏡子里不期而遇，她敏銳地察覺到他似乎藏了心事。

    往常她洗完澡，他若見到，不是會過來啄一下她，便是來聞聞她剛沐浴后的體香。

    他今晚的沉寂，讓她下意識感到蹊蹺。

    “怎么了？”她主動坐他大腿上，雙手捧著他的臉，“你女兒聽了鬼故事以后就是這副表情?！?/br>
    “我確實聽了一個鬼故事?！鳖櫥催h(yuǎn)竟然難得苦笑，“不知道該不該講給你聽?！?/br>
    “嗯？”

    “嗯?！?/br>
    “很恐怖嗎？”

    “有一點?！?/br>
    陸兮果然猶豫，稍作思考后再問：“我可以不聽？”

    “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聽，你是自由的，我尊重你的一切選擇?！?/br>
    這話聽著，她倒是不得不聽了。

    她圈住他的脖頸，綿羊一般溫順：“你說吧，雖然我膽子不大，不過我有你啊，總歸現(xiàn)在不是以前，我不是一個人在打怪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