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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袖藏天光在線閱讀 - 袖藏天光 第25節(jié)

袖藏天光 第25節(jié)

    他喜歡陳翎,超出了他心底應(yīng)當(dāng)有的界限。

    ——孤念你們沈家一門忠烈,此事至此不會再節(jié)外生枝,但從今日起,你給孤滾出東宮去!

    ——沈?qū)④?,殿下有句話讓帶給沈?qū)④?,此去立城路遠,日后,沈?qū)④姛o事,就不必回京了。

    他其實慶幸,陳翎并不知曉。

    已經(jīng)時過境遷四年了,他希望她永遠都不知曉……

    眼下,還沒脫離譚進的圍追堵截,他哪里還有心思去自尋煩惱?

    興許,譚進的人明日就會攆到雀城,他要做的,是安穩(wěn)將陳翎送到平南郡,不讓她落在譚進的人手里……

    他知曉譚進是什么樣的人。

    他只想安穩(wěn)送陳翎這一程……

    沈辭仰首靠在春亭的石柱處,眉頭攏緊。

    但人是有貪念的。

    見不到,便幾年見不到也不會如何。

    但見到,就由不得自己,不想見到……

    沈辭睜眼,目光空望著夜空星辰,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這一趟沒回來,他興許永遠都不會知道,陳翎把阿念帶在身邊……

    ***

    臨近夜深的時候,薛超回了苑中。

    “將軍?!毖Τ笆?。

    “怎么樣了?”沈辭收起思緒。

    薛超抬頭,朝沈辭道起,“將軍,都打探過一番了,城中風(fēng)平浪靜,附近還算安全,明晨應(yīng)當(dāng)可以上路,暫未聽說往北的路上有大的動靜?!?/br>
    沈辭蹙眉,“結(jié)城那邊呢?”

    薛超應(yīng)道,“也打聽過了,結(jié)城城內(nèi)眼下還亂成一鍋粥,還在封城中搜人中……看樣子,韓將軍和郭將軍是有機會再拖上三兩日,讓我們從雀城附近平安脫身的,屆時,韓將軍和郭將軍也會設(shè)法離開結(jié)城?!?/br>
    韓關(guān)和郭子曉都是沈辭身邊的副將,所以薛超口中稱的都是韓將軍和郭將軍。

    沈辭頷首。

    按照早前同韓關(guān),郭子曉的約定,是再等個三兩日,韓關(guān)和郭子曉就會想辦法從結(jié)城離開。

    等從結(jié)城脫身后,他們其中一人會繼續(xù)留下蛛絲馬跡,帶著譚王的人在結(jié)城附近繞圈子,也會做出去楯城冒險的跡象。

    另一人來趕來同他們一道。

    很大可能,會是韓關(guān)帶著譚王的人繞圈子,郭子曉來尋他們。

    眼下還有方嬤嬤在結(jié)城,韓關(guān)和郭子曉要帶著方嬤嬤不動聲色從結(jié)城脫身可能沒那么容易,所以郭子曉帶著方嬤嬤攆上他們的時間還不一定……

    他們不能留在雀城冒險,明晨一早就要走。

    沈辭看向薛超,開口道,“薛超,你今晚先出發(fā)探路,摸清楚路上有沒有危險,我?guī)П菹潞偷钕旅鞒孔撸屝∥鍞嗪?。我們一路往北,走廖?zhèn)-清關(guān)-魚躍-聘陶這條線,如果順利,應(yīng)當(dāng)在半月內(nèi)于唐鎮(zhèn)匯合。記得,路上有任何消息,想辦法傳到我這里來。”

    薛超拱手,應(yīng)聲,“是!”

    在軍中,服從是軍人的天職。

    沈辭的話就是軍令。

    沈辭說完,薛超當(dāng)即應(yīng)聲,但薛超說完,腳下卻并未移步,應(yīng)當(dāng)是還有話要提。

    薛超是沈辭在駐軍中的近衛(wèi),自沈辭去立城駐軍起,薛超就一直跟著沈辭。

    眼見沈辭的目光詢問般朝自己看過來,薛超這點默契還是有的,“將軍,屬下是在想,為什么不尋別處的駐軍或官邸的人護送陛下和太子,若是有駐軍和官邸的守軍護送,陛下同太子應(yīng)當(dāng)會安穩(wěn)不少……”

    沈辭看了看他,溫聲道,“譚王攻陷懷城有恃無恐,這么大規(guī)模的調(diào)兵,他原本也沒有想留退路。懷城周圍就算不全是譚王的人,至少有很大一部分,譚王敢猖獗到這種程度,屈光同,付門慈是浮出水面了,沒浮出水面的呢?只能小心謹(jǐn)慎,等到平南才算安穩(wěn)……”

    薛超會意,“屬下明白了,那將軍保重,薛超先行了?!?/br>
    “好!”沈辭又看向他,沉聲道,“薛超,你自己多小心,這里雖不是西戎,但譚進手下的人也不好應(yīng)付,不要掉以輕心了?!?/br>
    薛超笑,“將軍放心,將軍的話薛超記在心中,不會貿(mào)然行事?!?/br>
    沈辭頷首。

    ……

    再晚些時,唐五也折回了苑中,見沈辭一人守在苑中,便喚了聲,“將軍~”

    沈辭看他,“這么晚……”

    他知曉小五是替陳翎做事去了,唐五也應(yīng)道,“陛下讓我去送信,分了好幾處,也分了起碼十來封信,中途還繞了好多回圈子,耽誤了不少時間……”

    沈辭蹙了蹙眉頭,小五口無遮攔。

    話音未落,沈辭出聲打斷,“小五,管好自己的嘴……”

    沈辭開口,正說得興致勃勃的唐五也忽然反應(yīng)過來自己說多了,習(xí)慣了在將軍面前什么都說,眼下是真的說漏嘴了!

    唐五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沈辭惱火看他。

    唐五趕緊噤聲,一面繼續(xù)用手緊緊捂住自己的嘴,一面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用手心處“嗡嗡嗡嗡”的聲音說道,“陛下特意囑咐了,不讓我說出去的……我一看到將軍就給忘了……”

    倒是會推!推到他這里來了。

    唐五年幼,不同韓關(guān)和郭子曉幾人。

    沈辭一直喚他小五。

    小五的爹早前曾是立城駐軍的將領(lǐng),后來戰(zhàn)死邊關(guān),小五子承父業(yè),沈辭便一直把他帶在身邊照看。

    小五雖然年幼,但功夫很好,人也機靈,就是話癆一個。

    韓關(guān)和郭子曉幾人嫌他吵,這一趟都不想帶他,但小五同老齊要好,要來看云娘,所以才一道跟來。

    一路上,韓關(guān)和郭子曉都想封上他的嘴,也就薛超能同小五在一處……

    早前聽聞這一趟要見天子,小五是最激動的一個。

    小五出生在邊關(guān),別說天子和京城,他連立城邊關(guān)都未離開過。

    這次見到陳翎,陳翎見小五機靈,讓辦事,小五激動得心中沒譜……

    其實原本小五跟他多年,西戎便潛入過多次,很穩(wěn)妥,這次是在他面前習(xí)慣了悉數(shù)交待,才會口無遮攔說了出來。

    見小五一幅要哭出來的模樣,沈辭提醒,“以后仔細些,記得天子跟前,嘴要帶上閥門,尤其是哪些當(dāng)說的,哪些不當(dāng)說的,心中要有個準(zhǔn)數(shù)。在我面前是,在韓關(guān),子曉,薛超面前都是,記住了?”

    沈辭敲打了一回,小五才沉下來了,一面點頭,一面上前撓了撓后腦勺,央求道,“將軍,你別告訴陛下……”

    沈辭看他,“你以為我閑,有時間嚼你舌根子?”

    聽他是這語氣,唐五眼中頓時微舒。

    因為同沈辭親近,便也敢在他身側(cè)坐下,咧嘴朝他笑著打趣道,“誰知道呢!萬一將軍因為陛下信任我,讓我去做事情,沒讓將軍去做事情,將軍心生妒忌,公報私仇,特意……”

    “特意”后面的話還沒出口,小五整個人就被沈辭一腳踹了下去,“給你能耐了!”

    “疼疼疼!將軍,我屁股都摔壞了!”唐五吃痛。

    沈辭好氣好笑。

    等小五一面捂著屁股起身,一臉委屈看向沈辭,沈辭才開始認(rèn)真,“說正事了!我讓薛超連夜出發(fā),先去前面探路,明日晨間我會帶天子和太子先走。小五,你留下來斷后,遲一日再離開雀城?!?/br>
    一說到正事上,小五當(dāng)即就不馬虎了,“知道了,將軍!”

    沈辭再次囑咐,“還有,記得盯緊結(jié)城方向的動靜,韓關(guān)和子曉都不在,你自己一人在雀城務(wù)必謹(jǐn)慎小心,不可大意了。譚進的人不必西戎兇悍,但心機手段是有的,不一定比西戎人好對付!”

    小五保證,“將軍放心!我不耍小聰明,凡事小心謹(jǐn)慎,盡快和將軍匯合。”

    交待完這些,沈辭的語氣也緩和下來,“還有,自己注意安全,盡可能等到子曉同行,子曉差不多后日或是大后日就會從結(jié)城脫身,往這邊攆,應(yīng)當(dāng)還帶著方嬤嬤。你屆時盡量押后,與同子曉匯合后再攆上來,不要打草驚蛇?!?/br>
    “是!末將聽將軍的。”唐五‘鄭重’拱手。

    頭頂上又挨了一拳。

    ***

    結(jié)城官吏內(nèi),屈光同快步入內(nèi)。

    屋中只有譚進一人,屈光同換了稱呼,叔父!

    譚進臉色不怎么好看,但也未見慌張凌亂之色,“找到的人都審了嗎?”

    屈光同應(yīng)道,“審了,但都是硬骨頭……”

    聽到這句,譚進心中基本有數(shù),沒多費唇舌再多問,而是將目光聚焦在跟前的地形圖上。

    屈光同繼續(xù)道,“還有兩人,也是天子身邊的禁軍,在抓到的時候就咬舌自盡了……”

    譚進聽完,聲色如常,“都是天子身邊的禁軍,自然對天子忠誠,咬舌自盡,硬骨頭都在情理中,不必患得患失,繼續(xù)搜城就是,只要天子還在城中,就繼續(xù)封城搜人,他只要出不去,就是甕中捉鱉,看他能藏到什么時候……不急……”

    屈光同卻目露遲疑,“叔父,這一趟原本是想攻下懷城,抓了天子,挾天子以令諸侯,再用天子來制衡敬平王府……但眼下天子不在手中,懷城的事,風(fēng)聲也遲早會傳到敬平王府耳朵里,會不會遲了?”

    譚進輕嗤,轉(zhuǎn)眸看他,“怕什么?”

    屈光同如實道,“叔父,我是怕敬平王府不好對付……”

    屈光同稍許掂量,還是開口,“畢竟,天子姓陳,敬平王也姓陳,一脈同宗……”

    譚進原本也盯著地形圖看了許久,有些膩味了,正好屈光同問起,譚進便轉(zhuǎn)身,踱步至他近處,“署眾(屈光同字),還記不記得我同你說起過,先帝也好,天子也好,他們能安穩(wěn)坐在今日的位置上,都是因為敬平王陳勉之?”

    屈光同頷首,“叔父提起過,敬平王府是陳家最大的屏障,尤其是老王爺陳勉之,他是天子祖父的親兄長。因為老王爺?shù)木壒?,天子的江山坐得很穩(wěn),但眼下老王爺過世了,只剩了兩個孫子,雖然陳修遠繼承了王位,卻不成氣候,所以,眼下是起事的最好時機……”

    屈光同說完,又看了譚進一眼,“叔父,但署眾在想,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足之蟲還死而不僵,眼下的敬平王府雖然沒了老王爺,少了一根支柱,但敬平王府畢竟還是敬平王府,萬州的底蘊在,始終不容小覷了,怕會因小失大……”

    譚進低眉笑了笑,再抬眸時,沉聲問道,“署眾我問你,天子姓陳,陳修遠也姓陳,天子的江山又是因為敬平王府而坐穩(wěn)當(dāng)?shù)模闳羰顷愋捱h……你眼不眼紅?”

    屈光同怔住。

    譚進繼續(xù)道,“早前的天子姓趙,是陳翎的祖父運氣好,尚了公主,后來成了天子,但當(dāng)時誰不知道陳翎祖父的兄長陳勉之才是手握重權(quán)的一個。陳勉之與陳翎的祖父手足情深,所以對他的祖孫也處處護著,這是他們兄弟二人之間沒有間隙,那陳家其他子孫同陳翎呢?”

    屈光同腦海中漸漸清晰,眸間也漸漸回過神來。

    譚進輕哂,“如今陳勉之死了,陳修遠同陳翎雖是堂兄弟,那也是快到三輩開外了,你仔細想想,你見過陳修遠同陳翎走得親近嗎?”

    屈光同恍然大悟,“是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