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藏天光 第17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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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主,對方是客;兩人都是君,但柏靳是儲君;臨近諸國之中,蒼月又為上國。諸多禮儀對等,陳翎要迎,但不能恭迎。 陳翎起身,緩緩放下書冊。 盛文羽已迎了柏靳入內。 “見過珩帝陛下?!?/br> 這是陳翎第一次見柏靳,雖然年紀沒有多少出入,但和想象中的柏靳不太一樣。她以為會是久經朝堂,深沉內斂,卻反而是清朗俊逸,見過本人,曲邊盈想到的是風姿綽約。 尤其是聲音里既有晨鐘暮鼓的穩(wěn)妥,又有溫文如玉。既有天子的威嚴,又有溫和,但溫和里透著些許平淡,亦藏了玉石鋒利。 的確不好應付。 陳翎也溫聲,“殿下遠道而來,蓬蓽生輝。” 第093章 籌碼 內侍官入內奉茶,陳翎同柏靳兩人正好結束簡單寒暄問候, 柏靳也是第一次見陳翎。 臨近諸國的天子,柏靳早前幾乎都照面過。但燕韓國中他見過的是先太子,也就是陳翎的哥哥。陳翎是在他哥哥過世后入主東宮的,所以柏靳之前并未見過。 但也并不陌生。 臨近諸國中,燕韓是很重要的鄰國。 燕韓的地理位置得天獨厚,也曾經一度因為詔文帝的勵精圖治,短暫輝煌鼎盛過幾十年。也吞并了北輿,打通了與西域的商路,拉長了腹地和戰(zhàn)略縱身。 但在詔文帝死后,燕韓很快沒落,而后又陷入了長達兩百余年的混亂和戰(zhàn)火中,直至珩帝曾祖父一輩才結束了內亂,百廢待興。從珩帝曾祖父一輩開始,燕韓才從早前的沒落中漸漸恢復過來,到珩帝處,國中富足,初具盛世征兆。 柏靳對陳翎不陌生,是因為當初陳翎從一個半途才被接回宮中的四皇子,并無外戚的底蘊,卻一步步走到了東宮,登基即位至天子,得了敬平王府的支持,也得了朝臣信任。 柏靳雖未見過陳翎,卻也聽過他的厲害之處。 還有便是小太子的母親過世,他一人帶了太子在身側,后宮空置。 柏靳也會好奇。 但今日真正見到陳翎,卻斯文清秀,清冷沉穩(wěn),沒有過度的掌控欲和勝負欲,也很難猜透心思。 有意思…… 柏靳放下茶杯,溫和有禮,“此次勞煩陛下西邊一趟,添麻煩了。” “怎么會?”陳翎笑,“殿下也聽說了,去年沒留神,國中生了些亂子,今年原本也要至惠山祈福,正好順路罷了?!?/br> 柏靳笑,“小亂得平,可長治久安,好事?!?/br> 陳翎也笑,“借殿下吉言?!?/br> 兩人都端起茶盞再飲了一口,不急不緩,都只字不提立城之事。 “這茶味道有些特別?!卑亟戳丝?。 陳翎頷首,“殿下品出來了?” 柏靳頷首,“只是品出不同,并不知曉個中微妙?!?/br> 陳翎道,“這是明前春茶,只在惠山一帶有,略苦回甘,祖上有訓,去惠山祈福皆飲此茶,憶苦思甜,居安思危。” 柏靳看了看陳翎,知曉他話中有話,但不著痕跡。 是個極聰明的人。 到眼下,他只字未提,陳翎也一句都未過問他來立城意圖,似是并不上心,也不著急,只是同他一處慢慢寒暄,品茶,仿佛真是來惠山專心祈福,順道在此處同他會面閑談的。 再品了些許時候,柏靳才又提起,“早前借道一事,蒼月失禮在前,應親自向陛下賠罪。” 陳翎忽然好似特意看了看天色一般,話鋒一轉,“先不說此事,殿下這一路風塵仆仆,今日先早些歇下,明日再談。” 柏靳微怔,不知他何故,但很快又會意,應是特意禮貌晾他上一晚。 柏靳笑道,“如此也好?!?/br> 陳翎朝苑中道,“少逢,替我送送殿下。” 盛文羽入內,陳翎起身,柏靳也起身,“陛下,明日見。” 陳翎頷首。 等盛文羽領了柏靳出苑中,去往另一處,陳翎才松了松衣領,冷汗都險些冒了出來。 她月事總是不準,方才,忽然覺察來了…… 陳翎頭疼。 *** 另處苑落中,柏靳同身側的十二三歲模樣的近衛(wèi)道,“你也去歇著吧?!?/br> 葡萄是柏靳身側唯一一個沒帶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是近衛(wèi),不是暗衛(wèi)。方才旁的暗衛(wèi)都在苑中候著,只有葡萄一直跟著柏靳身后。 “殿下,榆木大人不在,我守苑中吧!”葡萄伸手指了指屋頂,但凡榆木大人在,總是會在屋頂呆著。 柏靳看了看他,溫聲道,“你高興就好?!?/br> 話音剛落,葡萄便出了屋中,一個靈巧的跟斗就翻了上去,“殿下我上來了!” 柏靳笑了笑,輕嗯一聲。 *** 陳翎苑中,盛文羽送了柏靳后折回,“陛下,已經送殿下回去了?!?/br> 陳翎應好。 月事一來,她就開始有些沒精神,偏偏撞上柏靳在的時候。 陳翎盡量不想腹間有些不舒服的事,“今日接柏靳,可有什么特別之處?!?/br> 明日便要繼續(xù)上路,往立城去,所以曲邊盈已經帶紫衣衛(wèi)提前探路去了,眼下是盛文羽在。 盛文羽應道,“旁的倒沒什么,只是陛下,這次蒼月東宮來思州城,身邊只帶了三十余騎,看模樣,皆是暗衛(wèi)……” 三十余騎? 陳翎娥眉微蹙,“沒看錯?” 盛文羽搖頭,“微臣找曲將軍也核實過,從她今日接到蒼月東宮起,蒼月東宮身側就只有這三十余個暗衛(wèi),沒有旁人。聽東宮身邊的近衛(wèi)說起,他們這一行,也確實只有三十余人?!?/br> 陳翎沉聲道,“那他是特意的?!?/br> 盛文羽微怔。 陳翎低聲,“早前蒼月就曾有暗衛(wèi)借道,眼下看到三十余騎,就一定不止三十余騎,他是借此告知一聲,即便是在燕韓,他一樣能掌控大局,全身而退……” 盛文羽臉色微變。 陳翎又道,“沒事,就是談判之前,加一成籌碼施壓,不用管他,先休息吧,明日還要上路?!?/br> 盛文羽遲疑。 “怎么了?”陳翎又問,以為他要繼續(xù)說柏靳的事。 盛文羽還是開口,“陛下臉色不太好看?!?/br> 陳翎平靜道,“這兩日沒怎么歇好,等隔兩日就好了,我也早些歇下?!?/br> 盛文羽看了看她,原本還想說什么,但最后咽了回去,拱手下,“微臣告退?!?/br> 陳翎點頭。 等盛文羽出去,陳翎才又不怎么舒服得躺回了小榻上,眉頭微微皺著。 三十余騎? 這思州城里,眼下還不知藏了多少蒼月暗衛(wèi)在…… 反觀之,柏靳很重視立城附近之事。 也就是,西戎之事…… *** 翌日晨間,陳翎與柏靳各自用了早膳,再一道上馬車往立城去。 馬車途中整段時間很長,正好可以借著馬車途中說話。 除卻柏靳和陳翎,葡萄和盛文羽兩人跟在馬車中,旁人都跟在馬車外,馬蹄輕濺,都是嘈雜吱聲,馬車的聲音也僅馬車內可聽見,柏靳和陳翎也未避諱葡萄和盛文羽兩人。 “這趟來立城,是同陛下有要事要談?!卑亟乳_口。 陳翎開門見山,“殿下是說西戎之事?” 柏靳也不避諱,“是?!?/br> 陳翎輕笑,“其實朕不是很明白,西戎同蒼月并不接壤,殿下為何關心西戎之事?” 陳翎言罷,凝眸看他,“還不如關心燕韓之事更合情理?!?/br> 言外之意,蒼月醉翁之意不在酒。 柏靳也凝眸看著他,“燕韓地理位置特殊,燕韓國中有任何變動,周圍都會跟著變動。燕韓是蒼月西邊的屏障,只有燕韓安穩(wěn),蒼月西邊才安穩(wěn)。同理,西戎就在燕韓西邊,西戎安穩(wěn),燕韓西邊才安穩(wěn)……所以,關心西戎之事原本也合情理?!?/br> 陳翎再次打量柏靳,所有的措辭都層層遞進,是斟酌過很多次。 陳翎還未開口,柏靳反過來追問,“陛下聽過哈爾米亞嗎?” 陳翎眸間微滯。 她是沒想過柏靳會突然提起哈爾米亞這個名字,而且,她并不知道柏靳清楚多少,不清楚多少。 陳翎四兩撥千斤,“聽過,他近來很是活躍。” 柏靳溫聲,“陛下知曉的果然不少?!?/br> 陳翎看他,忽然提到,“殿下早前提起的蒼月暗衛(wèi)借道,是因為哈爾米亞吧?” 陳翎忽然提及,柏靳也微微怔住,陳翎盡收眼底。 柏靳笑道,“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