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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袖藏天光在線閱讀 - 袖藏天光 第186節(jié)

袖藏天光 第186節(jié)

    陳翎點頭,“下次見。”

    柏靳笑若清風(fēng)霽月,“許是很快?!?/br>
    “少逢,替我送殿下一程?!标愻釃诟?。

    盛文羽拱手,“是?!?/br>
    “有勞建平侯。”柏靳撩起簾櫳,上了馬車。

    目送馬車緩緩駛離,最后消失在盡頭,陳翎才道,“走吧。”

    ***

    薛超葬在望向遠處草原的山頭,今日得空,韓關(guān)同郭子曉一道,在薛超的墓側(cè)再起了一座小墓。

    小五平日最喜歡同薛超一處,眼下,應(yīng)當(dāng)也是愿意同薛超一處的。

    旁的東西都沒帶回,只有手中的那把匕首。

    沈辭握在手中似千金沉重。

    “先葬這兒吧,等眼下事情結(jié)束,再去告知馮大娘。”郭子曉沉聲。

    沈辭點頭。

    韓關(guān)蹲下,“小五,走好?!?/br>
    韓關(guān)亦倒酒。

    沈辭緩緩將匕首放進棺木中,眼中微紅。

    “將軍,蓋棺吧?!惫訒蕴嵝?。

    沈辭點頭。

    沈辭起身,身側(cè)的駐軍同韓關(guān),郭子曉一道闔上棺木,沈辭鼻尖的紅潤沒有褪去,又有一騎打馬而來,“將軍,邊關(guān)急信?!?/br>
    都知曉今日小五下棺,若不是急信不會這個時候往這里來。

    沈辭接過,是一封密信。

    駐軍中會有探子去往西戎,會有密信送回,都是轉(zhuǎn)手再轉(zhuǎn)手,等沈辭打開的時候,掌心卻微微滯了滯,是小五的字跡——那個狗爪子字,只有小五寫得出來。

    他一直說他不好好練字的場景浮現(xiàn)在腦海,眼下,眼眶紅得更厲害。

    小五一直跟著他,情同手足。

    在阜陽郡,也是小五將他背回了陳翎處。

    若不是小五,他早就死在婁馳手下,所以在聽到小五被哈爾米亞斬斷四肢,最后擱下首級的時候,他和韓關(guān)的情緒都會失控。

    眼下,就在今日,小五下棺的時候,又收到小五早先傳回的書信。

    沈辭悲從中來。

    書信送回都會輾轉(zhuǎn)許久,寫這封信的時候小五還活著,當(dāng)下,只剩匕首和早前在軍中的衣服,一道埋入衣冠冢。

    “將軍?”韓關(guān)見沈辭怔住。

    “小五的信?!鄙蜣o拆開。

    ——將軍,別罵我,我干笨事了……

    看到此處,就似小五一慣認錯的語氣,栩栩如生,就在眼前一般。沈辭方才掩藏得很好,眼下再度紅了眼眶,繼續(xù)往下。

    ——我的匕首丟了,好像被偷,找不到了……

    沈辭石化。

    “將軍?”韓關(guān)和郭子曉見他表情怪異。

    沈辭確實表情復(fù)雜而怪異,眼神中慶幸,似劫后余生,小五的匕首丟了,那就是小五還活著;但同時,沈辭眉頭又皺緊,想起當(dāng)日哈爾米亞身邊的侍衛(wèi)。

    ——我們單于砍斷了他雙手雙腳,最后才割下了他的頭!

    沈辭指尖微微顫了顫,小五沒死,對方說謊。

    越來越多的信息紛涌而至。

    ——你故意讓人駐軍挑釁,逼我身邊的親衛(wèi)動手,然后才傷及立城的百姓,你們是想要我的命,特意背后做這些動作,然后構(gòu)陷于我,沈辭,你這些燕韓人都不過是宵小!螻蟻!臭蟲!

    沈辭眉頭越發(fā)皺緊。

    哈爾米亞確實這么說起過,他也覺得奇怪過,哈爾米亞沒有立場會在這個時候在立城殺人,哈爾米亞也說過,人在他之前趁亂跑了。

    而當(dāng)時若不是哈爾米亞身后的近衛(wèi)忽然拔刀上前,大喊一聲,保護單于,和這幫燕韓砸碎拼了,當(dāng)時的情況不會突然混亂,紛紛拔刀,而混亂中,也有百姓沖撞駐軍,群情激奮,喊著要殺西戎人,局勢進一步混亂!

    最后他和哈爾米亞在混亂中廝殺到一處,也是那個侍衛(wèi)袖中掉出了小五的匕首,說小五被哈爾米亞砍斷了雙受雙腳,最后……最后他紅了眼,殺了哈爾米亞!

    假的?

    沈辭恍然大悟,每一步都剛好這么巧合,侍衛(wèi)也好,匕首也好,被慫恿的民憤也好,都剛好這么巧!

    巧到他分明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意識到有問題,也分明記得陳翎一而再,再而三叮囑他,此事沒那么簡單,稍安勿躁,他還是殺了哈爾米亞……

    如果沒有小五的事,他還會殺哈爾米亞嗎?

    沈辭背后冷汗冒出,心底冰冷。

    中計了!

    沈辭攥緊指尖。

    又有駐軍騎馬上前,“將軍!”

    沈辭轉(zhuǎn)眸,“怎么了?”

    駐軍下馬,“將軍,曲將軍讓來告訴將軍一聲,陛下離開立城了?!?/br>
    阿翎?

    沈辭眸間閃過一絲慌亂,“什么時候的事?”

    駐軍道,“晨間時候……”

    忽然一瞬,沈辭不知所措,但很快又躍身上馬,往城門處去。

    “將,將軍!”韓關(guān)不知出了何事,郭子曉才拾起地上的信箋,整個人僵住。

    沈辭一路打馬揚鞭,飛馳而去,但明知,人早就已經(jīng)走了,也追不上,若是要他知曉,就不會晨間離開,晌午前才有消息送到他這里來。

    但他還是一路疾馳去了北城門處,北城門處,早已沒有人影。

    沈辭好似窒息。

    ——你做得都對,站在你的立場上,你做了你該的事,你沒做錯……你先回去吧,你還有傷,軍中還都等著你,朕也還有旁的事,日后再說。聽話,去吧。

    ——將軍,陛下真的歇下了。

    ——你從來沒有站在天子的立場考量過事情。她怕哈爾米亞是橫在你心里的一根刺,她自己出面拉哈爾米亞下水,就為了把你摘出去!她處處顧及你!你顧及過她嗎!你是習(xí)慣了東宮時一樣,你去出風(fēng)頭,她來替你收拾殘局!你自己真不知道嗎?你仗的是天子對你的縱容,偏愛,有恃無恐。

    阿翎……

    沈辭悲從中來。

    ——陳翎最喜歡沈辭,要多喜歡,有多喜歡……

    ***

    馬車上,陳翎靠在一角。

    ——陛下早前覺得沈辭做得沒錯,是因為對沈辭信賴,所以會站在沈辭這邊。如果不是仗著天子近臣,借給旁人膽子,禁軍中誰還敢如此?為君者,一旦偏頗,如何讓朝臣信服?還是朝臣紛紛效仿?

    ——既然是天子近臣,就更應(yīng)當(dāng)知曉輕重,不輕易置天子于風(fēng)口浪尖處。

    車輪滾滾向前,陳翎目光空望著一處。

    她同沈辭,都應(yīng)當(dāng)好好冷靜。

    第101章 惹禍精的孩子

    沈辭不知道是如何回的城中,有些渾渾噩噩,牽著馬,從北城門處往官邸回。

    周圍的百姓仍舊熱情同他招呼,“沈?qū)④姡 ?/br>
    “沈?qū)④?,好!?/br>
    “沈?qū)④姡樕惶每?,可是病了??/br>
    “喲,沈?qū)④?,可是前幾日被西戎人傷了??/br>
    沈辭簡單回應(yīng),也有遇到城中的熟識,更關(guān)切些,“沈?qū)④?,好些時候沒見到將軍夫人了,夫人可是回娘家了?”

    沈辭愣住,眸間似空洞,無神,又似心底被什么灼得guntang而疼痛。

    ——聘禮都給人家了,真是全部家當(dāng)?

    ——新郎官,新娘子好看嗎?

    ——阿翎,我被你慣壞了。我想日日都同你一處,怎么辦?

    腦海中若浮光掠影,沈辭禮貌笑了笑,輕聲道,“回去了?!?/br>
    熟識笑道,“那早些接夫人回來吧?!?/br>
    沈辭木訥點頭,應(yīng)了聲好。

    待得對方離開,沈辭才又聽到有人喚他,“將軍!”

    是他身邊近衛(wèi)的聲音,還帶著氣喘吁吁。沈辭轉(zhuǎn)身,見是近衛(wèi)牽著嗯嗯,嗯嗯朝他飛撲過來。

    “嗯嗯?”沈辭意外。

    嗯嗯示好蹭他,又一直想要同他親近,在他心里難過的時候,猶如一許暖意,沈辭半蹲下,伸手撫了撫它的頭,“出來多久了?”

    “汪汪汪!”嗯嗯積極出聲。

    沈辭當(dāng)然是問它身側(cè)的近衛(wèi)的,嗯嗯每天要去城中溜一圈,大多時候是袁叔帶著,有時候袁叔在忙,會由官邸中他的近衛(wèi)代勞,眼下應(yīng)當(dāng)是近衛(wèi)帶了嗯嗯出來散步,正好在城中遇到他。

    近衛(wèi)果真道,“才從府邸出來呢,沒逛一會兒就見到將軍了,大老遠飛奔過來,恨不得直接撲上來?!?/br>
    近衛(wèi)說完,沈辭微暖,也將頭靠在它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