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亞又道，“將軍，此去危險，一路多保重?！?/br>
    “好，盼諸君皆凱旋！”沈辭應(yīng)聲。

    ***

    從瘦狗嶺的大營出發(fā)，繞后至壇洛大營后方，需要四五日。

    剛好沈辭今日率領(lǐng)繞后這支隊伍，與韓關(guān)率領(lǐng)的偷襲西糧倉的隊伍都是今日出發(fā)，巴爾軍中斥候已經(jīng)探到瘦狗嶺處，燕韓的駐軍有異動。似是有兩支駐軍從瘦狗嶺大營處撤離。

    斥候消息傳到壇洛大營事，阿里克擔(dān)心，“父親，他們是不是在陸續(xù)撤離，要轉(zhuǎn)共鹿關(guān)方向，然后從鹿關(guān)和瘦狗嶺兩處，成持角之勢發(fā)動攻擊？”

    阿里克所擔(dān)憂的，同眼下大營中大多將領(lǐng)想的不謀而合。

    對方忽然悄悄撤兵，可能是在圖謀旁的事，譬如鹿關(guān)。眼下瘦狗嶺雙方已經(jīng)交鋒了很長時間，沈辭的戰(zhàn)術(shù)多變，許是又在另辟蹊徑。

    這些時日同沈辭交戰(zhàn)，甚是心累。

    沈辭很清楚正面同巴爾鐵騎硬碰，討不到太多好處，大都是迂回戰(zhàn)術(shù)，巴爾鐵騎被他繞得疲憊，但又不知真真假假哪次是佯攻，哪次是真的。沈辭也會打正面交戰(zhàn)，但大都是數(shù)倍于巴爾兵力才會如此。

    所以這月時間的拉鋸戰(zhàn)，看似巴爾雖然大勝多，但實際同以前比，傾注了這么多兵力，卻沒有達(dá)到以前大軍壓境的效果，甚至在局部還大打得非常吃力。

    國中的主和派也多次以此抨擊過，但都被烏素太壓了下來。

    眼下，是不能再拖延了。

    烏素太也熟悉了沈辭的打法，后來做出的預(yù)判也多次扼住沈辭的命脈，沈辭不得不借猛攻瘦狗嶺，吊住巴爾鐵騎入侵。只是眼下不知道沈辭又在耍什么花樣。

    阿里木說出擔(dān)心，烏素太卻沉穩(wěn)，“讓他們撤兵，先不動，守住瘦狗嶺，他們這一波消耗完，換我們進攻?！?/br>
    烏素太開口，阿里木沒說旁的了，但其他將領(lǐng)尚有意義，“大云可多，不提前防備，怕被動?！?/br>
    烏素太搖頭，“不怕，等沈辭動，我們再動，他太狡猾，別被他牽著鼻子走，攻打鹿關(guān)是看起來漂亮，但實際作用很少，他們不會放這么多人手去攻打鹿關(guān)?！?/br>
    營中都被烏素太說服。

    但第一日，第二日的陸續(xù)撤兵，到第二日上，燕韓駐軍果真植頭去攻打了鹿關(guān)，而且?guī)П氖怯鄟?。在沈辭來林北之前，余亞一直暫代主帥，眼下也是林北駐軍中的二號人物。

    余亞親自帥軍攻打鹿關(guān)，巴爾軍中再次對烏素太的判斷遲疑。

    “有沈辭消息嗎？”烏素太依舊沉穩(wěn)。

    “沒。”斥候來報。

    “鹿關(guān)繼續(xù)守，但守不住就不守，繼續(xù)看好瘦狗嶺。”烏素太的決定讓軍中多無奈，包括阿里木。

    等到第四日上，忽然瘦狗嶺附近的燕韓駐軍開始猛攻瘦狗嶺，攻勢太厲害，直接逼得巴爾鐵騎節(jié)節(jié)后退。

    “父親，真被您說中了！他們真是佯攻鹿關(guān)，實際是在等機會猛攻瘦狗嶺，眼下應(yīng)當(dāng)是等不起了全線進攻瘦狗嶺，就連在鹿關(guān)的駐軍也在往瘦狗嶺趕！”阿里木對父親佩服五體投地。

    “大云可多，眼下瘦狗嶺的壓力太大，大軍節(jié)節(jié)后撤，林北駐軍對瘦狗嶺勢在必得，可要調(diào)集大營兵馬支援？不支援，恐怕挺不到明日！”有將領(lǐng)請命。

    烏素太皺眉，但亦沉聲，“瘦狗嶺的位置是很重要，他們要占領(lǐng)瘦狗嶺，是可以延識我們的進攻應(yīng)當(dāng)是沈辭想死守瘦狗嶺，等到他們援兵北上，所以孤注一擲，全軍壓境，后防空虛，連林北城都沒有余力守。沈辭膽大心細(xì)，將林北都放空，是兵行險著，堵在瘦狗嶺這場仗上了。瘦狗嶺不能給他，不讓林北駐軍有喘息時間，阿里木，你帶營中主力眼下就瘦狗嶺，將他們的進攻壓下來，瘦狗嶺，要死死捏在我們手里?！?/br>
    “是，父親！”阿里木領(lǐng)命。

    “大云可多，阿里木將軍帶兵馳援，大營的兵力會不會空虛了？”有將領(lǐng)提醒。

    “林北駐軍的數(shù)量是有數(shù)的，都在瘦狗嶺，我們大營空虛，他們也沒更多的兵，只是不清楚沈辭在做什么，有沈辭消息了嗎？”烏素太還是關(guān)心此事。

    將領(lǐng)應(yīng)聲，“還沒。”

    “那繼續(xù)探聽，沈辭在何處，林北駐軍就想做什么。沈辭是林北駐軍的主心骨，他在哪里，林北駐軍背后的目的就在哪里?！睘跛靥g黯沉，沈辭這樣的對手，有意思。

    ***

    到第五日上，沈辭已經(jīng)帥兵繞后抵達(dá)壇洛大營背后。

    這四五日來，烏素太果真沒有搭理他們在鹿關(guān)的進攻，但余亞和周世俊帶兵猛攻瘦狗嶺，烏素太也確實讓阿里木率領(lǐng)了大營中的一支馳援。

    眼下地方答應(yīng)，兵力銳減。

    禁軍侍衛(wèi)問道，“將軍，眼下可要進攻？”

    沈辭搖頭，“不，再等，等到更像的時候。”

    沈辭率領(lǐng)的五千余人便一直按兵不動，埋伏在大營后側(cè)，整整一日過去，都沒有進攻。

    而瘦狗嶺處，周世俊“受傷”撤離戰(zhàn)場，余亞命軍中進攻，一輪勝過一輪！

    先前壇洛大營還沒有動靜到后來，大約是拂曉前后，壇洛大營中剩余的兵力也開始陸續(xù)往瘦狗嶺方向去，是前方攻勢太猛，烏素太不得不繼續(xù)抽調(diào)大營兵力。兩人都知曉瘦狗嶺的位置重要，都想要。

    “繼續(xù)等。”真正到了這個時候，沈辭卻沉得住氣。

    從拂曉到晨間，從晨間到晌午，從晌午到黃昏，眼見要入夜，最后一批援軍從壇洛大營出發(fā)，沈辭才起身，“諸位，烏素太就在大營中，敢同我一道偷襲大營，順則誅殺烏素太，不順則為燒毀糧倉贏得時間嗎？”

    “誓死追隨將軍！”

    ……

    “大云可多，敵襲！”營帳中，近衛(wèi)沖了進來。

    大營中，也有號角響起。

    緊接著是廝殺聲，吶喊聲，還有遠(yuǎn)處已經(jīng)開始短兵相見的聲音。

    “大云可多！”近衛(wèi)驚慌。

    烏素太卻并未慌亂，而是沉聲道，“是沈辭嗎？”

    近衛(wèi)意外，又點頭，“是！是沈辭帶兵！”

    烏素太輕嗤，“他果然想一勞永逸，佯攻鹿關(guān)是假，猛攻瘦狗嶺也是幌子，是想取我性命。他身邊不會有太多人，拿我盔甲來！”

    “是！”近衛(wèi)照做。

    烏素太出大帳的時候，已經(jīng)有林北駐軍攻入大營。但壇洛答應(yīng)中都是巴爾鐵騎的精銳，林北駐軍也吃力，雙方殊死搏斗，整個大營及周圍都是刀光和血跡。

    烏素太遠(yuǎn)遠(yuǎn)看到沈辭。

    同巴爾人相比，沈辭的身形并不高大剽悍，同早前在林北御敵的譚進還不同。

    譚進能同巴爾人抗衡，是因為譚進體型高大魁梧，譚進能敵過不少巴爾將領(lǐng)，所以整個林北駐軍很依賴譚進和婁馳。

    但沈辭帶領(lǐng)的林北駐軍，卻并非像當(dāng)初倚重譚進一樣，憑借譚進的勇猛帶兵殺敵，而是靠著沈辭，各司其職。

    眼下的林材北，可以說沒有一個人比得上譚進和婁馳這樣能打的將領(lǐng)，但整個林北駐軍卻比當(dāng)年更難打。

    烏素太也好奇，譚進，婁馳還有哈爾米亞是怎么都死在沈辭手中的。他還沒和沈辭交過手，但譚進的高大剽悍在烏素太面前也要略輸一籌，眼下，烏素太上馬，拿刀，疾馳向沈辭處。

    沈辭也在人群中看到烏素太。

    這月余時間，他大抵摸請了烏素太的性子，也知曉這幾日瘦狗嶺的猛攻，雖然烏素太一直在克制，但實際心底的戰(zhàn)意已經(jīng)被挑逗起。作為主帥，烏素太不會輕易做戰(zhàn)場上的決定，但他在這里，烏素太有把握取他性命，所以看向他時，都是蒼鷹看待獵物的眼神。

    “將軍！”一側(cè)的禁軍提醒。

    “我看到了?！鄙蜣o平靜，“做好準(zhǔn)備。”

    “是！”禁軍應(yīng)聲。

    沈辭也看向烏素太，握緊手中佩刀。

    烏素太比譚進和婁馳更甚，他要拿捏好這個度，而且一定要和他交手，因為像烏素太這樣的人冷靜鎮(zhèn)定異常，除非是勾起他的勝負(fù)欲。

    沈辭沒有上前，而是就在原地?fù)]刀殺掉沖上來的巴爾鐵騎，但也是在原地等候烏素太。

    沈辭沒有怕他，也沒有上前，而是在原地等候，這種穩(wěn)妥淡定的性子這更激發(fā)了烏素太想要取他性命的念頭。

    “將軍！”禁軍在一側(cè)大喊。

    而隨著這聲落下，沈辭剛殺了一側(cè)的巴爾鐵騎，回手便握刀接住了烏素太這一擊。

    烏素太這一刀力道之大，震得沈辭整個手臂都在顫抖，若不是早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貫注等著，這一刀他未必接的住，但他佯裝忽然回神，隨意接下的這一刀，卻著實讓烏素太吃了一驚。

    他這一刀力道其實已經(jīng)不小了，但沈辭只是隨意接過，便扛了下來了，而且分毫沒有吃力……

    這個沈辭不簡單！

    至少，不像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

    烏素太重新審視沈辭來。

    有勇有猛，功夫也過硬，這樣的人，一定不能留下，假以時日，一定是巴爾的后患，烏素太眼中迸發(fā)殺意。

    沈辭清楚看到這一刀后烏素太眼中的變化，尤其是頓生的殺意在。

    “將軍！頂不住了，對方人太多了，我們頂不住了！”一側(cè)的禁軍侍衛(wèi)大喊。

    烏素太看向沈辭。久在林北邊關(guān)，同沈辭早前久在立城一樣，烏素太是能聽懂燕韓話的。

    當(dāng)下，沈辭與烏素太四目相視，都試圖從對方眼中猜出對方的下一步意圖，卻忽然，沈辭暴起直接將烏素太撲下馬。

    烏素太全然沒有料到，也因此沈辭沾了上風(fēng)。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將他撲下馬，而沈辭的佩刀就臨在他額間，他額頭驚出冷汗，連背心都瞬間濕透。

    沈辭身上的爆發(fā)力太強，他若是再慢一分，都會死在他手中。

    烏素太徒手握住佩刀，沈辭逐漸感覺到吃力。

    但沈辭很清楚這么做的目的，在烏素太一腳踢開他保命的時候，沈辭吹了口哨，戰(zhàn)馬疾馳而來，沈辭一手撫上馬背，既而躍身上馬，大喊—聲，“撤！”

    “撤！”周圍的林北駐軍和禁軍都高聲。

    烏素太臉都綠了，他被沈辭耍了！

    他以為沈辭方才是沖著取他性命來的，但卻是為了迷惑他視線，逃跑用的！

    烏素太攥緊掌心。

    眼看著沈辭帶著林北駐軍疾馳而去。

    “大云可多，追嗎？”身邊的近衛(wèi)急忙問，“他們就兩干多人，死傷過半！”

    烏素太遲疑，有可疑！

    但遲疑之時，卻見沈辭回頭看他，嘴角微微勾了勾。

    烏素太皺眉，抓到沈辭，林北駐軍沒有主帥，軍心渙散，這一仗就可以結(jié)束了……

    烏素太心中越漸蠱惑，林北駐軍主力都在瘦狗嶺，沈辭身邊只有這剩下的一千多人……

    還有剛才沈辭那個眼神，沈辭終究是年輕氣盛，沒沉住氣，以為殺了婁馳，譚進和哈爾米亞這樣的人，也能殺了他，所以早前的鹿關(guān)，瘦狗嶺都是為了支開他大營中的兵力，是為了偷襲，取他首級！

    他也好奇，沈辭的身手……

    方才他接住他那一刀，又暴起撲他下馬險些取他性命，到最后發(fā)現(xiàn)他是為了撤退，沈辭將他的好奇心和勝負(fù)欲勾到了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