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再他們?nèi)硕啵侄际悄贻p力壯的，不單自己忙自己的，還要幫其他的，種地之余每日還要割草喂馬，兵荒馬亂一通，倒是都把地種了下去。

    種完地，還沒歇一口氣，官兵又把他們所有帶到魯剛那里，被命令出去獵熊，還要活捉！

    魯剛臉毀了半邊，聽說天靈蓋都漏了，這樣都能活下來，這人的命比花崗巖還要硬。

    這個時候，餓了一個冬天的野獸都開始出動，出去打獵最危險，但無法違抗命令，江淙等人不得不出行。

    一直到了六月，縣城那邊還沒有動靜，村里那些相約要去邊城的人都沉不住氣了，來李家，說要不要先走，再等下去，天冷不好趕路。

    李青瑞他們想都不想的就搖頭，連路都不認(rèn)識，可不敢亂走，在曠野迷了方向，那就是找死。

    吃飯的時候，姜氏突然捂著嘴巴，跑到門外吐了起來。

    正在吃飯的李家人愣了一下，倒是陳氏先反應(yīng)過來，喜滋滋的給兒媳婦遞水，指使李青瑞趕緊去請大夫。

    李青文一驚，還在想都吃的是高粱米，是中毒了，還是吃壞了？

    等到大夫一來，說是有喜了，李家一片歡喜。

    害喜反應(yīng)和生過幾個關(guān)系不大，姜氏就被折騰的很慘，一點(diǎn)都吃不下東西，吐的膽汁都快出來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陳氏單獨(dú)給她做補(bǔ)身子的，另外去縣城買了些酸味的開胃的蜜餞，恨不得把眼珠子都貼在姜氏身上看著。

    大嫂突然有了身孕，李青宏就說讓大哥不要去邊城了，在家守著，他們幾個去就成。

    李青瑞心疼媳婦，但更放心不下弟弟，那么遠(yuǎn)的路哪是好走的。

    最后，李茂賢說話了，“我去，老大留在家?！?/br>
    全家人都愣住了，李青瑞急道：“爹，你這年紀(jì)哪能受這個顛簸，您要去了，我們在家更不放心?！?/br>
    李茂賢笑了，“再遠(yuǎn)也有個頭，再說你們?nèi)ノ以诩乙惨粯拥胗?，不如去看看，也許就放心了?！?/br>
    姜氏雖然不舍得李青瑞離開，但也不想公公這把年紀(jì)還要受苦，剛想要說話，一張嘴惡心勁就涌上來，干嘔不停。

    李青風(fēng)看了看大哥，又看看爹，道：“仔兒我們?nèi)齻€去就行，還有茂群叔和劉家的那倆哥?！?/br>
    李茂賢搖頭，“江淙他們在那里，可能要呆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仔兒以后怕是要在邊城常住，我得趁現(xiàn)在還能走得動，去一趟。”

    李青文聞言心里一顫，他只說去邊城掙錢，并沒有說要呆多久，原來爹已經(jīng)察覺到了。

    李茂賢看著一臉憂色的兒子們，道：“別把你爹看扁，真要走起來，你們未必能有我有長勁?！?/br>
    “這倒是。”李青宏苦著臉，知道他爹一下定主意就不會變，誰也勸不動。

    陳氏倒是沒有出聲，只去柜子里翻東西去了。

    說來也是巧，李家才決定換人，李茂群就跑回村子，說是有十幾個差役押著流犯到縣城了，明日一早會繼續(xù)往北走。

    這一下，容不得再糾結(jié)，李家人立刻把收拾好的行李扔到車上，知會了村里那些想去的人一聲，便立刻出發(fā)前往縣城。

    在歇息的那些日子里，李青文和李茂群他們這些人的通關(guān)路引都已經(jīng)辦好，但李茂賢的還沒有弄。

    到了縣城后，李茂賢和李青瑞還有李茂群去衙門，非要跟著他們闖一闖的村里那些人也都手忙腳亂的跟了上來。

    還跟上次一樣，李青文跑去回春堂，找呂大夫開了一大堆藥，外傷和發(fā)熱的藥最多，要是在邊城生病，可沒有大夫可看，不想硬捱，提前必須做好準(zhǔn)備。

    呂大夫知道他們?nèi)サ牡胤竭h(yuǎn)，還另外添了些可能會用到的藥，李青文相信老大夫，開啥就抓啥，最后還被呂大夫贈了幾瓶止血的藥粉。

    衙門的人都已經(jīng)認(rèn)識李茂群了，不用開口也知道他要干啥，有人主動張嘴幫他們辦路引，當(dāng)然只是想討點(diǎn)好處。

    平頭百姓無法直接進(jìn)到衙門里面，必須得有官差或者里頭的人通氣，雖然不咋樂意，這個錢是省不下的。

    從前鮮少和衙門打交道，啥也不懂，這幾次下來，他們就摸到些門道，也明白上次被陳山安蒙了，明明一二兩銀子就能辦成的事，他上次收了十兩一個銅板都沒退回來！

    看辦路引要花錢，村里跟來的人便犯嘀咕了，有人咬著牙把錢掏出來，湊到一起也少的可憐。

    李青瑞和李茂賢嘴上說不管，但也不能真看他們?yōu)殡y，幫著拿了一些，又跟官差求情，看他們著實(shí)也掏不出太多，雖然不甚滿意，官差也都收下了。

    李青瑞還去打點(diǎn)前往邊城的官差，塞了銀子，又置辦了一桌酒席。

    李本善一同來了，帶了好些干糧和幾雙鞋，來給李茂群送行。他也是才知道李茂賢要去，讓他放心，家里的事情他們一定會幫忙，也讓他照看一下李茂群。

    這些都是不用多說的事情，但還是忍不住會說兩嘴。

    這一去不知道啥時候回來，李茂群把剩下的錢都留下，告訴陳氏，遇到啥難處多找人幫忙。

    陳氏看他，道：“從前你們常帶著仔兒出門，這些事我早知道，你就放心吧，不用惦記家里。”

    離開前的一夜，自是難眠，李青風(fēng)則是興奮的睡不著，他將將學(xué)會了騎馬，已經(jīng)開始想著縱馬邊城彎弓射月這些事情了。

    不管想的多美，第二天，他還得牽著羊出發(fā)。

    李本善他們也留了一夜，和陳氏一起將他們送到縣城外，不知道是信任李茂賢還是覺得這次人更多更安心些，陳氏沒有像第一次那般落淚不止，紅著眼眶說讓他們給江淙量量身，下次做些新衣服。

    李青瑞一一叮囑幾個弟弟要聽話，不要亂走，尤其跟李青風(fēng)多說了幾句。

    等到官差吆喝著出發(fā)，李家人便也動身，揮別親人后向北而行。

    一開始大家伙還因?yàn)殡x開家里有些發(fā)悶，待走出百里開外，想的更多的是眼前的路。

    兩輛車上裝的都是東西，李青文他們都是走著，村里那些人有人推著車，有人挑著擔(dān)子，最前面還是帶著枷鎖的流犯，他們這一行人著實(shí)有些奇怪，經(jīng)過城鎮(zhèn)時，會招來不少人看過來。

    李青風(fēng)大概是被瞅的最多的，一開始他還有些惱怒，后來就不在乎了。

    李青宏倒是想輪換著趕羊，只是那羊好像不咋聽他的，最后還得李青風(fēng)來。

    李茂群看著發(fā)笑，“這羊跟人一樣，也知道啥人不好惹。”

    李青文聽了也不厚道的笑出聲，李青風(fēng)聽了倒還很得意。

    跟在李家后頭的二十多個人里面，有幾個是楊樹村的韓姓和郭姓人，剩下的都是別的村子的，倒是也都不面生。

    當(dāng)初去李家問的人不計(jì)其數(shù)，其中又有不少斬釘截鐵說要去的，結(jié)果到縣城，有幾個看到弄路引花錢就回去了，到出發(fā)時，就只剩下這二十多人。

    這些人聽李青瑞和李茂賢說多么危險，一直提著心，結(jié)果卻看到李家人竟然趕著羊，路上還說說笑笑，一時真的有點(diǎn)摸不準(zhǔn)他們之前的話是真是假。

    就在他們納悶的時候，李茂群落后一步，同他們道：“這才剛開始，后頭的路還長著呢?！?/br>
    他們中的一些人沒走過多遠(yuǎn)的路，身上背的和肩上挑的是按照平時能擔(dān)的分量來的，結(jié)果一連走幾天，身體就扛不住了。

    六月的太陽可不是吃素的，明晃晃的掛在那里，光著都出恁多汗，更何況是背著重物。

    扔當(dāng)然是萬萬舍不得的，只能路過城鎮(zhèn)時看能不能賣掉，路上的口糧是萬萬不能動的，只能挑著那些沒甚影響的東西拿出去，雖然心疼，但真是背不動。

    這個時候，騾馬的好處就顯現(xiàn)出來，大家心里暗自下決心，這次要是掙到了錢，定買個牲口來馱重物。

    這次押送的流犯男女老少都有，跟江淙他們那時不同，衙役對他們很照顧，走慢了只會呵斥兩聲，并不動不動就揮舞鞭子。

    流犯隨行的牛馬車就有二三十輛，健壯的奴仆趕著車，歇腳時會立刻遞上水和食物，每到城鎮(zhèn)，都會買酒菜給差役和流犯，要是這些人摘掉枷鎖換上綾羅綢緞，不明就里的人還以為這是衣錦還鄉(xiāng)呢。

    李茂賢有時會去同差役們說話，聽他們話里透出來的，大概知道這些人姓錢，從前很富有，偷挖朝廷礦山的事情被查出來，錢家主事的人被砍頭，剩下的妻兒便被流放。

    說話時，那些差役眉眼中總不經(jīng)意的露出些神秘，好像錢家這案子并沒有那么簡單，其中還有內(nèi)情一般。

    這個李茂賢并不多問，怕惹給自己惹到麻煩。

    頂著毒辣的日頭，他們到了攏北城，在這里歇腳半日，出關(guān)口繼續(xù)往北走。

    沒有雪的覆蓋，終于能看到地上的情形，到處是野草，一眼看不到邊。

    虧得李青風(fēng)能制住頭羊，要不這些羊看著嘴邊的草都走不動路。

    這天氣流汗多，萬萬少不了水，李茂賢跟差役打聽清楚行程，到驛站也會跟那里的驛夫問明白哪里有河哪里有水，飯少吃幾頓沒啥事，水缺了會死人。

    第49章

    出攏北城走了沒幾日, 一個大早上，李茂賢醒過來，天色將亮未亮, 尚且看不太遠(yuǎn)，只聞到一股血腥味。

    他趕緊把人叫醒，李青文他們爬起來，拿棍子循著血腥氣走, 就看到一頭牛躺臥在地上, 脖子被咬斷，鮮血把周圍一片都給染紅了。

    昨天晚上還好好的, 半夜并沒有聽到什么動靜，這牛卻悄無聲息的死了，肚子被掏空，眼睛瞪的大大的。

    李青文只覺得毛骨悚然，這玩意都能咬斷牛的脖子, 人的更不再話下，如果晚上那東西偷襲的是人群，那他們中很多人可能也會像這牛一般死去。

    李青風(fēng)則趕緊按個察看自己的羊, 發(fā)現(xiàn)一只不少，而且也沒啥傷。

    這時，差役和錢家人也醒了, 看到死去的牛, 幾個女人嚇的尖叫不止。

    李茂賢轉(zhuǎn)了幾圈也沒找到腳印，只從牛身上的傷口看出牙齒印好像不大。

    損失了一頭牛，一輛車便不能拉了, 錢家人責(zé)備家仆, 說他們晚上偷懶, 牛死了都不知道。

    家仆哭喪著臉，他們半夜一直守著了，但真的沒有聽到什么響動。

    差役中守夜的人也說，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不管怎么抱怨，還是要走路，趕緊把不能拉的車扔下，上面的東西分裝到其他車上，實(shí)在裝不下的就扔掉。

    一床厚厚的被褥和幾個箱籠被拋在原地，劉家兄弟看到了，覺得被褥又軟又新，料子也好，他們都沒見過，舍不得好東西被糟蹋，就包起來背上了。

    跟著來的那二十多人領(lǐng)頭的是郭大永，他們本家的一個媳婦跟李家有親戚，他算是跟李茂賢同輩分，李青文管他叫叔。

    走在路上，他還在為早上看到的心驚，上前跟李茂賢說，晚上得警醒些。

    李茂賢點(diǎn)頭，不管差役和錢家那邊派多少人守夜，從今天開始，他們這些人晚上也得輪流看著。

    曠野上的野草很高，枝葉囂張的伸向四面八方，走路的時候甩手都可能被割傷，傷口不大，滲出點(diǎn)血珠子便留下一條血紅的線。

    出汗后，細(xì)小的傷口沙的疼，斷斷續(xù)續(xù)的痛讓人十分難受。

    本來都在擔(dān)心晚上的事情，晌午的時候，又出了意外，前頭一個流犯好像被什么東西咬了，傷口很快變成紫青色，疼的滿地打滾，根本不能走路。

    差役讓所有人停下來，想用竹筒拔一下傷口，結(jié)果拔了半天也沒拔出啥東西來，又不能再耽誤下去，只能把人先抬到牛車上。

    原本想到前頭驛站給這人看看傷，結(jié)果下午的時候，那個人便開始口吐白沫，渾身發(fā)顫，傍晚的時候，身體已經(jīng)涼透了。

    錢家人哭了半天，但是這樣的天氣，人死了也不能拉著去邊城，只能在路邊挖個坑，給埋了。

    從受傷到咽氣不到一天，而且還不知道到底被啥東西給咬了，每個人心都吊到嗓子眼，生怕自己啥時候不小心也會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李茂賢讓人扎緊褲腿和袖口，睡覺也不能松開，別讓蟲子啥的鉆進(jìn)衣服。

    今天依舊宿在野外，聽著周遭的吵人蟲鳴聲，李青文突然覺得，冬天趕路可能也沒那么差，起碼周邊和草里沒有那么多致命的玩意。

    此時天已經(jīng)黑了，錢家那邊哭的稍微小聲了些，郭大永他們一行人湊過來，三十多個人擠在一堆，外圈用石灰和雄黃粉撒成一個圈。

    這驅(qū)蟲的藥粉是呂大夫給李青文的，沒想到現(xiàn)在就派上了用場。

    今天晚上先是李青風(fēng)和李茂群守著，李青風(fēng)手抓著拴羊的繩子不撒開，他千辛萬苦趕了這么遠(yuǎn)路，可不是給那些野物充饑的。

    李青文一時無法入睡，看著高遠(yuǎn)的夜空，估算接下來的路程，登時覺得很累，歪著腦袋便進(jìn)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