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山寒[種田] 第6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甩了頂流前任后我火了、[綜漫同人]身為普通人的我如何在橫濱直播、夫人嬌冠京華、莊家團(tuán)寵小福寶、我家夫人甜又野、在她懷里俯首稱臣、逆流1992、厲少獨(dú)寵野蠻小嬌妻、女權(quán)世界之國民老公、替身情人:偏執(zhí)總裁霸道寵
陳文不但給他拿了四張犁,還牽來了馬,不過可多說了幾句,這馬跟牛不一樣,地里太重的活得慢點。 他不說,李茂賢他們也會注意,馬在地里干倆時辰就會撤下籠套,放在地頭歇著,晌午和晚上會把炒熟的大豆給牛馬喂。 春種和秋收牲口料必須得給足,要不累壞身子骨。 開荒翻出來的地不馬上種,先讓底下的土?xí)駮裉?,犁杖返過去種蔣立平他們的地。 李茂賢在前頭扶犁杖,李青宏在后頭點籽。點籽的東西是李茂賢做的,用樺樹皮卷著縫出一個半人高胳膊粗細(xì)的筒,下頭封上嘴,只留出幾個孔,上頭用樹皮弄出一個斗,這樣每次能多裝點種子。 把種子倒進(jìn)這個籽葫蘆里面,一手拿著籽葫葫蘆,另外拿著一個木棍,邊走便敲打樹皮筒,種子就會從前頭的孔蹦到壟溝里。 這樣可比人抓著種子一粒兩粒往地里扔快多了。 籽葫蘆通體都是樺樹皮做的,不重,但是里面放了兩三斤種子后,乍一拎,覺得輕松,要是單手擒著這東西,從地頭走到地尾,再從地尾回到地頭,那胳膊就酸了。 別說李青文,就是馬永江也干不了這活。 當(dāng)然,倆人也沒閑著,差不多種了十幾二十幾根壟后,就要套牲口拉上一根木頭。騾子往前走,木頭在地上拖著,會把高高的攏背給趟平,壟背上的土埋到壟溝里,這樣風(fēng)就不會把里面的種子給吹跑了。 這個活是最輕省的,但是想到要用這么長的木頭,趟平一千多畝地,李青文眼前一陣陣發(fā)黑。 馬永江跟在他后頭,牽著牲口打滾子,這是種地的最后一個活。 光把種子埋在土下不行,還有縫隙,透風(fēng),得用石頭滾子滾過一遍,把土壓實,這叫保墑。 壓的土里面的濕氣不會被風(fēng)刮跑,又壓出了壟溝和壟背,下雨后雨水容易存在溝里。 馬永江去年種地就哎喲了一年,今年好多了,倒不是不累,而是硬挺著。 李青風(fēng)冒著性命危險替他巡防,他要是種地都要死要活,那也太丟人了。 他難得硬了幾天骨頭,結(jié)果累倒了,手腳發(fā)軟,站著都費(fèi)勁。 他從前沒受過累,冷不丁干這重活,難免遭不住,去年他們四十多個人,他干一會兒混一會兒,跟在后頭稀里糊涂的就干完了。 今年人少,地更多了,雖然李茂賢照看他,但也沒扛住。 李茂賢讓他歇著,馬永江眼睛都紅了,暗恨自己沒用。 李茂群他們都勸,活得慢慢學(xué),李青宏都是從小開始干的,這樣都吃力,他這種從前沒種過地的,能撐到現(xiàn)在就很難得了。 馬永江看向李青文,李青文比他還小呢。 李青文全身都是土,有氣無力的擺手,“別看我,再多看一眼我也倒下了?!?/br> 別說他們,周瑤做了這些日子飯,也疲倦的不行。 她們家流放安陽關(guān)十多年,從來沒下過這力氣。他爹醫(yī)術(shù)好,上至將軍,下到官兵流民,都被救治過,根本不用下地干活,吃的用的自有人送。 他們在那里開了小小的藥鋪,幫著人看病,上山采藥是最累的了,通常還不用她們?nèi)プ觥?/br> 馬永江躺了一天就起來了,到底是年輕,底子好。 他們都種一半了,許多流犯地還沒翻完。并不是他們不急,而是真的不會。 被流放到這里的,非富即貴,從前風(fēng)光的時候都呼奴喚婢,自己都沒提過重物,現(xiàn)在讓他們種地,可想而知有多難。 不過,活人不會被尿憋死,他們自己種不了,便把主意打到李茂賢等人身上,很快,就有人找上門,讓李茂賢幫著種地,他們給工錢。 李茂賢只道先把自己的地種完再說,那些人便立刻把工錢翻了幾倍,郭大永他們聽了十分心動。 他們就是來邊城掙錢的,因為只會種地,所以就來種地,現(xiàn)在要是幫人種地也能掙錢,那也一樣…… 看出他們動搖,李茂賢也沒開口說什么,郭大永猶豫再三,沒有立刻應(yīng)下。 送走那些人,大家還是照常種地,一直干到天黑,李青文去喂馬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后頭說話。 “咱們二十多個人三百多畝地,他們六七個種一千畝,干了恁久,咱算是幫了不少忙,也差不多了……” “是啊,種這么多地,產(chǎn)那么多糧食又能咋著,咱也不能把糧食背回去,掙銀子才是真的?!?/br> “咱們來之前就說自己單干,不用聽李茂賢的,他們兒子出去尋好東西也沒帶咱們,咱幫著種地,也算是還了這幾個月吃喝的人情了?!?/br> “就是,他們有那多藥材和皮毛,隨便拿回去都能賣不少錢,這點工錢當(dāng)然看不在眼中,咱們可有一家老少等著呢,摸爬滾打這么遠(yuǎn)路,可不能白來。” 也不知道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了半天,有人問道:“郭大哥,你倒是說兩句?!?/br> 郭大永發(fā)悶的聲音傳過來,“你們說的這歡,我可插不上嘴,剛才茂賢哥跟我說,有愿意去掙工錢的就去,地剩下的不多,他們幾天就能種差不多?!?/br> 靜默了半天,有人嘟囔道:“那你不早說,害我們白費(fèi)了半天口水?!?/br> 待外頭的人散去了,李青文也沒有動,坐在草堆上,看著羊嚼著草,只覺得身上沒甚力氣。 李茂賢從草垛后面走出來,摸了摸他的頭,道:“累著了?” 李青文搖了搖頭,“爹,你都聽到了?” “嗯。”李茂賢也坐在他旁邊,剛回來,他的臉還沒洗,上面掛著一層土。 “別往心里去?!崩蠲t低聲道:“你那些叔也沒啥別的心思,就想多掙點錢,一家人都在家等著,他們命都不顧,來這一趟,還不是想讓家里頭過上好日子。” 李青文點頭,他也知道食不果腹的日子艱難,鄉(xiāng)親們憋了一股狠勁來邊城,這都過去快半年了,還沒啥進(jìn)項,自然著急。 想了想,他忍不住道:“其實上次蔣大哥他們出去,沒帶人是怕找貢品時有啥危險……” 那年冒著大雪趕路,差點迷失方向,至今所有人心有余悸,不敢貿(mào)然帶著鄉(xiāng)親們亂走。 “上次你蔣大哥走之前都說了,鄉(xiāng)親們也知道,剛才就是急了順嘴一說?!崩蠲t道。 李青文心里聚集的那點東西散去了,跟他爹一起從馬廄里出去。 第二日,有一大半人去給流犯種地,郭大永、方奎還有徐家的倆兄弟留了下來。 那邊的工具啥的不趁手,李茂賢讓他們把這邊的帶過去一些,反正這邊人不夠,東西也是閑著。 上午陽光最好的時候,周豐年來了,他的倆侍衛(wèi)換了衣服幫著點籽,李茂賢跟他們客氣了兩句,但沒拒絕,早點下種才能早點安心。 早一天種下早一天成熟,現(xiàn)在可能看不出來啥,待秋天的時候,早一天下霜和晚一天下霜,產(chǎn)的糧食都會有很大差別。 周豐年也沒穿那些精美的袍子啥的,換了身衣裳,站在地頭,被風(fēng)吹的睜不開眼睛。 李青文牽著騾子到地頭,沒著急往回返,而是停下來,找鐵錐子把后頭拖著的木頭上面的土給咔擦掉。 地是濕的,土?xí)吃谀绢^上,越拖木頭上的土越多,很沉,得時不時清理一下,要不騾子拉起來費(fèi)力,地也會被趟的更平。 周豐年蹲在地上幫他弄,李青文張嘴道謝都吃了好幾口土。 周豐年背著風(fēng),艱難開口道:“江淙他們?yōu)闋I地做事,口糧會發(fā),你們還種這么多地做什么?!?/br> “這地才開出來,放著一年,又荒了,明年還不好整。”李青文道。 周豐年嘆氣,他是弄不明白這些人心頭在想啥。 陳文在遠(yuǎn)處吼那些人,“這點地要翻到秋嗎,就這樣干活,早晚得餓死!” 孫永浩今年種地就很有架勢了,他覺得李家用的點籽葫蘆尤其好用,跑過來借了一個,他犁地,他妹點籽,從前深閨里的小姐現(xiàn)在干活又快又利索。 錢家人口多,要種的地更多,但下力干活的都是跟來的仆人,女眷沒露面,男人們站在地頭,腰都沒彎幾下,更別提干活了。 即便都淪落在邊城,有的人要下力干活,有的人還能當(dāng)大爺,如此區(qū)別就在一個“錢”字,有錢都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在這到處需要花錢的人世間。 周豐年受不住這風(fēng)中的土,待了一會兒就走了,他的倆侍衛(wèi)倒是留了下來,這倆人并非官兵,是一直從小保護(hù)周豐年的侍從,祖輩就跟了周家的姓。 其中一個點完籽幫著打滾子,跟李青文并排走。 此時天快黑了,遠(yuǎn)處的流犯陸續(xù)收拾東西邁著拖沓疲憊的步子往回走,大片田里,幾乎只有他們這邊還在干活。 快要收工,大家也不急了,周從信問李青文,“過年燒的那蠟燭是你做出來的?” 李青文點頭,塵土從他的發(fā)頂上簌簌落下來,“還剩下不少,周哥你要用,回去我給你包上?!?/br> “好?!敝軓男艖?yīng)著,牽牲口往前走,“你這般年紀(jì),能做出蠟燭,也是真有幾分本領(lǐng)?!?/br> 李青文謙虛道:“恰巧罷了,其實不難?!?/br> 周從信開口并不只是問蠟燭,又道:“容周大哥多嘴問一句,你以后是打算賣蠟燭,還是賣方子?” 這下可把李青文給問住了,他只想著做蠟燭掙錢,不知道方子也是可以賣的,他直接了當(dāng)?shù)牡溃骸澳膫€掙錢就選哪個。” 周從信笑了,“聽說你賺錢是想把江淙他們從這里救出去?” 過年喝完那頓大酒,這些事情他們也就都知道了。 李青文道了聲“是”,這時他也察覺到了,周從信可能不是隨口跟他說這些。 果然,他應(yīng)聲后,周從信接下來又道:“你想救江淙,并非只有用錢這一個法子,比如說這做蠟燭的方子,便是價值不菲。你若是想,把方子獻(xiàn)給朝中某位重臣,京城有人cao辦,這事便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即便不能立刻自由,待個三五年,一有機(jī)會,江淙定然是赦免名單上的頭一名?!?/br> 聞言,李青文一愣,這、這在教他賄賂? 他正尋思著,周從信又道:“當(dāng)然,一個方子可能救不出他們所有人,但有人能離開,總比所有人都耗再這里強(qiáng)?!?/br> 李青文心里那團(tuán)小火苗登時就滅了。 不能救所有人,那讓誰走,誰留下?! 一看他那神情,周從信便心里有數(shù)了,道:“這事我家公子早就江淙提過,他沒有同你說,便是不想走這條路,看來你應(yīng)該也會跟他一樣選?!?/br> 李青文:“……” 他哥都沒跟他提過這茬。 不管咋樣,李青文還是同周從信道了謝,人家畢竟為這事cao了心,只說等江淙回來再商量商量這事。 晚上回去,李青文把剩下的蠟燭都送過去,周從信給了他一個匣子。 李青文連忙退后一步,“我們平日頗受周大人照看,這點東西不成敬意,哪能再收其他。” “拿著,不是啥值錢的玩意,你自己拿回去玩。”周從信這般說。 李青文信了,拿回去打開一看,里面是一顆顆的珍珠…… 東西都拿回來了,自然不能再送回去,李青文只得把這木匣子放在箱籠的最底層。 他想等江淙回來再商討此事,便把這個小插曲暫且放在腦后。 翻地和種地接連干了一個多月,李青文累的走路都歪歪著,老邢頭他們看不過去,讓他幫著看著牲口,去拖埂子。 這樣李青文也閑不著,給這些苗床淋水,還要去河邊挖泥巴,得整出一塊稻田。 挖了半天,他也沒挖出啥來,膝蓋下面沾滿了泥,差點沒爬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營地回來許多人。 李青文站在岸邊的一個坡上,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一群人騎馬回來,心里一動,拖著泥腿往那邊走了走。 騎著馬進(jìn)來的人大都停下來,只有一匹沖著馬廄這邊而來,馬上的人還使勁搖手,大喊,“爹,仔兒,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