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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邊山寒[種田]在線閱讀 - 邊山寒[種田] 第89節(jié)

邊山寒[種田] 第89節(jié)

    剛聽李青文說他們這次來了不少人,抬眼看到這黑壓壓的一片,江淙覺得回程可能要遲一些。

    所有人過了城門,還沒看清楚外頭啥樣,就被迎面一股強風(fēng)刮的睜不開眼睛。

    江淙牽著馬走在前頭,李青文倒騎在馬背上,猛烈的風(fēng)吹在他的后背上,帶著一股不把人吹下去不罷休的架勢。

    沒有了高大巍峨的城池阻擋,曠野的風(fēng)狂亂的鼓動,嗚嗚作響,好像在嘲笑這些不自量力的人。

    狂風(fēng)攜帶著雪,讓人睜眼都費勁,幾百人的隊伍齊齊的閉上了嘴巴,悶頭往前走。

    爬犁走在江淙后面,村里的人沿著爬犁的印,不用趟雪,腳下的勁省下了,背上的卻是有些吃緊。

    行囊被風(fēng)鼓著,像是有東西在背后拉著,頂風(fēng)走幾里地便開始喘粗氣,不到半天,一眾人已經(jīng)開始慢慢體會到路上的艱辛。

    別說他們,李青文在馬背上也坐不住了,他像一根大蔥一般被風(fēng)刮倒,栽了下來。

    江淙伸手把他接住,李青文不愿意去爬犁上,跟在江淙屁股后頭,踩著他的腳印走。

    在這曠野上走了近一天多,魂都快被吹飛了,他們終于到了最近的驛站。

    剛進院子,就有人累的受不住,把行囊放在墻根處,一屁股坐上去,大口的喘著粗氣。

    驛夫和老孫他們出來,看到這多人,都傻眼了,“這、這、這是要干啥?”

    “孫大哥?!崩钋嗪晟锨敖腥?,李青文和李青風(fēng)把李茂玉娘三個從車上接下來,她們倒是沒受啥累,就是耳朵被風(fēng)吹的轟隆轟隆響,一時聽不真切話。

    聽完李青宏的解釋,老孫點頭,“青宏,你放心,當(dāng)初你們哥幾個把我們送到邊城,這回我們也會好好護著你們。”

    其他人也都拍了拍胸脯,他們跟李家人不分彼此,這些同樣是李家的親人,自然不會一點馬虎。

    驛站可容不下這多人,不過大家伙也不在意,只有個遮風(fēng)擋雪的地方就成,地上、柴房或者倉房都沒甚么。

    別說住,這么多人喝熱水都得煮好幾鍋,因為老孫他們跟驛夫混的熟了,李青宏和李青勇等人可以隨意使用驛站的灶臺給大家伙熱熱干糧。

    在外頭頂風(fēng)冒雪也就罷了,好不容易到了暫時歇腳的地方,總得吃口熱乎的。

    驛夫也沒走,站在旁邊,抄著手,道:“你們咋選這個時候趕路,今年的風(fēng)特別邪乎,你們這一路怕是不順當(dāng)?!?/br>
    “現(xiàn)在走才不會耽誤春天種地?!崩钋嘀贿吶窈?,一邊道:“去年收成不好,家里糧食不多,這才出來討生活?!?/br>
    驛夫也是窮苦出身,跟他們說起了種地的事情,嘆息連連,言語中也擔(dān)心起了家里邊。

    他們在這里只住了一個晚上,第二日便一同動身離開。

    驛夫瑟縮著送出來,喊道:“要是走不成,你們就回頭,可別把命搭上。”

    眾人應(yīng)著,沖他擺擺手。

    老孫和李青宏肩并肩,時不時就得去后頭看一眼,可別有人掉下了不知道,這天氣要是失散了,那可真是要命。

    越往前走,江淙眉頭皺的越發(fā)重,今年的風(fēng)大的不尋常。

    他從小練箭,養(yǎng)成了隨時注意風(fēng)向的習(xí)慣,今年這條路,風(fēng)向變了,跟來時也不同。

    歇息的時候,江淙把這事說了,眾人大都一臉茫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那、那會發(fā)生啥事?”有人問道。

    “不知道?!苯鹊溃骸翱赡軙形kU?!?/br>
    沉默良久,大家還是決定繼續(xù)走,為了多背些有用的,他們身上的干糧有數(shù),耽擱的久了,可能沒遇到啥危險,人就餓死了。

    既然所有人都這樣說,那就繼續(xù)走。

    走著走著,沒有皮袍保暖的眾人幾乎快凍僵了,即便累極了,也不敢停下來,不動更冷。

    這幾日,換老孫在前頭帶路,江淙騎馬會離開隊伍,有時很快就回來,有時要半天。

    聽說還有小半日就要到前頭的驛站,大家伙提起一把勁,加快了腳步。

    這時,遠(yuǎn)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是剛出去兩刻鐘江淙回來了!

    “停下來!”離遠(yuǎn)遠(yuǎn)的,江淙在馬背上喊道,“往回走!”

    眾人正發(fā)愣的時候,突的看到江淙身后無數(shù)個黑點飛快的動著,眨眼間就到了近前,大家定睛一看,都呆住了。

    好多兔子!

    不是三只五只,也不是三五群,遍山遍野的,從西往東,拼命的跑著,灰色的兔毛在雪中霎是明顯,兔子中還夾雜著野雞、狐貍……

    這些東西好像有什么東西追一般,奪命而逃。

    第86章

    李青文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立刻扭頭,重復(fù)江淙的話,喊道:“快, 掉頭, 掉頭, 往回走!”

    野物奔逃的那一幕實在是太令人震撼,眾人立地轉(zhuǎn)身,不冷, 也不累了,背著行囊就跑!

    轉(zhuǎn)頭跑的時候,不知道怎么的, 天一下就暗了下來, 有人回頭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黑色云層翻涌,仿佛走獸一般,越來越近,越來越低,眨眼間就到了頭上。

    遠(yuǎn)處似乎傳來咆嘯的聲音,猛的一股風(fēng)從西面刮過來,明明穿著厚厚衣服, 卻覺得驟然一冷,然后就聽到江淙大喊:“趴下!”

    又跑又嚇,眾人的心幾乎跳出來嗓子眼,立刻原地趴在雪中, 李青文一邊趴一邊扯開馬籠套, 江淙到他身邊, 將馬強行拉倒, 一把抱住李青文。

    然后一股颶風(fēng)裹挾著暴雪襲來,摧枯拉朽,仿佛要碾平這世間的一切。

    馬被驚的咴咴直叫,出于本能,它們將身體俯在雪地上,旁邊的兩個爬犁直接被掀翻,吹飛。

    眾人只覺得笨重的身體像是一根羽毛,隨時都可能會被吹飛到天上,驚恐的抓住身邊的人,將頭死死的按在冰冷的雪里。

    李青文被江淙緊緊摟住,壓在身下,他的臉貼在江淙的胸口,聽著心跳聲越來越大。

    李青文第一次感受到死亡離他如此之近。

    風(fēng)聲如同猛獸發(fā)怒吼叫就在耳邊,愈來愈大,很快,他們身上就蓋了厚厚的一層雪。

    被雪壓在下面,眾人反而舒了一口氣,起碼沒被吹走。

    可是雪越來越厚,越來越多,他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很重,動彈不了,仿佛被關(guān)在了雪棺之中,要活活葬身于荒野之中。

    難道要活活憋死?!

    江淙一只手按在李青文的脈搏處,察覺到他脈跳的越來越快,猛的掀起身上的雪,拉起李青文,倆人顧不得拍掉身上的雪,開始挖雪里埋著的人。

    快要喘不過氣的人突覺身上一輕,立刻拼命掙扎,使出吃奶的勁,將將把頭探出雪中,如饑似渴的大口吸著氣。

    風(fēng)還是很大,從雪里出來就趴著,倆人一邊挖一邊數(shù)人。

    從雪中逃命出來的人拼命的喘著粗氣,冷冽的風(fēng)刮的嗓子都痛,他們不等恢復(fù)氣力,也趕緊幫著旁邊的人出來。

    眾人一個不少的坐在雪中,惶恐的看著面前灰蒙蒙的一片,這雪竟然把天都給下黑了,實在是太大了!

    從突然起風(fēng)到現(xiàn)在,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雪從膝蓋到了大腿根!

    來不及為逃過一劫而高興,他們擔(dān)心的是,這么深的雪,接下來要咋趕路?

    江淙和李青宏他們把馬拉起來,爬犁翻起,能找到的東西裝上去,找出兩張鐵锨,往東開始挖雪道。

    那倆被吹飛的爬犁早就沒影了,東西也少了很多,剩下的爬犁竟然還沒裝滿。

    前方是低洼,此時的雪已經(jīng)一人多深,踩上去,陷進雪里,沒人拉得活活悶死在里頭,這也是江淙為甚要喊他們往后跑的緣故。

    不能再直行,得拐個彎繞過去。

    不管雪多大,多厚,他們都不能在這里停歇,誰也不知道剛才那樣的風(fēng)會不會再來。

    剛才是運氣好躲過一劫,以后可就說不準(zhǔn)了。

    眾人也明白這個理兒,過一會兒便上前替換他們,輪流挖雪道,前面挖,后面的人和馬跟著走,挖出不少被凍僵的野物。

    直到江淙說停下來,再調(diào)轉(zhuǎn)頭,往北挖。

    一直挖到啥也看不見,大家癱坐在雪道之中,趕緊拿出干糧啃兩口。

    雪厚的好處就是,他們躲在挖出來的半人高的雪道之中,不會被上面的風(fēng)吹到,但還是冷,冷的讓人懷疑自己隨時會被活活凍死。

    曠野之上沒有大的植株,只靠枯草和灌木很難取暖,而且這些東西大都被壓下厚雪下,弄出來很困難,所以大家伙把行囊打開,把能取暖的全都往身上裹,也就是一片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李青文把自己和江淙的雙人睡袋拿出來給李茂玉和劉月云姐倆,女人身體弱,不能受凍。

    江淙在雪道的邊壁上掏出一個洞,讓李青文進去取暖。

    楊樹村的人身上的衣服都不如皮子厚,之前還能支撐,這次驟然降溫,抵御寒冷就有些困難,江淙和老孫一直喊著不要睡著,歇一會兒就起來。

    不睡當(dāng)然困,這天睡著了就得凍死,兩權(quán)相害取其輕,自然是得咬著牙撐著。

    有的人實在是累極了,靠在厚厚的雪壁上,只想瞇會眼睛,結(jié)果突然被吼了起來,發(fā)現(xiàn)天亮了,愣怔著片刻,呆呆的站起來,帽子蹭下來,一個東西落在地上。

    rou色的一個半邊,紫紅色,看上去像一只耳朵。

    不是像,就是一只耳朵。

    因為不留神打了個盹,有六個人把耳朵凍掉了。

    他們呆愣愣的捧著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因為一點都沒感覺到疼,可是摸摸耳朵,光禿禿的,流出一點血也被凍死。

    李青宏咬了咬牙,把自己頭上的帽子取下,給其中一個戴上,“就剩下一個耳朵了,可別再凍掉了!”

    李青風(fēng)和李青文也要摘,那些人回過神來,“唉,不用,怪我們不警醒?!?/br>
    得知凍掉耳朵也能聽到說話,六個人很快就放下心來,丑點不怕。

    把挖雪洞挖到的枯草根聚到一起,放上陶鍋開始煮雪,江淙從懷里掏出一根人參,用刀子削成片放在雪水中煮。

    煮完,每個人分一碗水喝。

    這根參是他特意留下的,冬天趕這么遠(yuǎn)的路,甚狀況都可能發(fā)生,要多留些保命的手段。

    喝完參水,身上暖和些,再啃干糧,眾人繼續(xù)一邊挖一邊前行。

    雖然慢,但一刻也不停歇,他們?nèi)藟蚨啵哿司吞鎿Q下去,就這樣生生的挖到了下一個驛站。

    可等待他們的不是遮擋風(fēng)雨的房子,而是一片殘垣斷壁,以及埋在雪下的驛夫和馬匹的尸體。

    這里可能正處于強風(fēng)過境之處,整個驛站被摧毀,無人幸免。

    眾人被眼前的慘況驚呆了,他們以為自己的遭遇就夠慘了,沒想到被這場暴風(fēng)雪波及的人更多。

    江淙動手將驛夫的尸體挖出來,其他人幫著將這些人葬在雪中。

    老孫沉默著看著那幾張不算陌生的面孔,轉(zhuǎn)頭去尋驛站里壓在墻體下面的糧食和草料。

    靠著一人高的斷壁后頭,他們收集木梁點著火,煮了很多飯,所有人吃了頓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