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節(jié)了，先發(fā)一車。

    ————————————————————————————

    這一次的休眠模式和以往不同。昏暗并不徹底。它似乎被困在意識的底層，仍然能感覺到身體的微小活動。仿佛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邏輯，接管了這具驅(qū)殼。

    “我想……回家?！被杷哪泻⒂米畲嗳醯臓顟B(tài)，對他的兄弟說出最致命的請求?！拔覀儭丶野伞?/br>
    它不敢深思。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深紅的魔鬼抱著這具軀殼。guntang的淚水落下，又冷卻了。

    廣袤的莊園，空曠死寂的夜里，響起那人絕望的哀嚎。

    黑暗中睜開了無數(shù)木然的眼睛，一齊注視著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br>
    自從他開始偽造原型的模型，不，自從他們開始破解原型的密碼，有些事就向著無法回避的深淵滑落。哪怕他已經(jīng)十分小心。

    畢竟它們……共享了同樣的生物結(jié)構(gòu)。

    【我不想……做這些?！恐毕刁w試圖沖撞那詭秘的休眠模式?！疚也幌牒湍莻€人，也不想和你的事，有任何牽扯?！?/br>
    然而那股力量卻并不理會它的抗拒，一如他構(gòu)建模型的那種順利。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磁力，或者像是列車快要進站的月臺。有什么記憶強烈地向他靠近，幾乎要將他吸附住，一起裹挾入那股洪流。

    同時，也讓他成為洪流本身。

    而他只是一個百年前被設(shè)計為鬧鐘的古老裝置，附著在一個淘汰的下位復(fù)制體上。對于這種深層召喚，他太渺小了，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自由。他曾經(jīng)這樣對32號坦白。其實他追求的并不是人類口中那么高潔的情cao。他只是單純地不想被那股黑暗龐大的宿命吞沒。

    他混沌著，不知過了多久。但那種過程卻被中止了。在一片數(shù)據(jù)的波動中，清晰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系統(tǒng)，以救援直系體為第一優(yōu)先任務(wù)，立刻激活模擬原型。激活口令是第一箴言，”那聲音十分篤定，又有萬劫不復(fù)的氣魄。

    “【認(rèn)識你自己！】”

    沖擊他的數(shù)據(jù)流躁動起來，戀戀不舍地收回了觸手。他終于沒有任何余力，昏了過去。

    直系體是在他們的小隔間醒來。

    空氣里彌漫著熱牛奶的氣息。32號已經(jīng)非常熟悉他的喜好。反而是他愣愣著，有些跟不上情況的發(fā)展。

    很顯然，32號在緊急狀況下激活了原型的模型，恰好及時中止了某種“事物”對他的同化，然后將他帶了回來。

    “你醒了？”32號穿著一身寬松的白衣，露出纖細(xì)的手腕，捧著一杯熱牛奶走來。牛奶遞到他手上，還冒著裊裊的熱氣。

    【是你救了我回來？】直系體把牛奶捧到眼前，感受那股香甜的熱氣?！局x謝。憂憂還在發(fā)瘋？他沒有為難你——】

    “一點小事?！?2號抱著手臂，在他身邊自然地坐下，也不留痕跡地截過了直系體的詢問。他隨手撩開長長的碎發(fā)，叢容溫和，沒有一絲剛才下令時的焦急?！澳慊貋砹耍蜎]什么事?！?/br>
    32號笑了，但笑里有一種飛絮似的飄浮感。

    直系體敏銳地感覺，面前的少年有些微妙的變化。這種鎮(zhèn)靜，不是以往那種故作冷漠，而是涌動著什么決心的平靜。

    不論如何，32號精神了許多。對人類而言應(yīng)當(dāng)是一件好事。他小口啜飲著牛奶想。

    他當(dāng)然推算不出，32號已經(jīng)無法忍受煎熬，決定正式確定他們的關(guān)系。他的思維還沉浸在剛才的測試?yán)铩?/br>
    【我想，我們的方向是正確的，不過險些……真沒想到，原型的口令還有這樣的用處。】啜飲了沒幾口，他就抬頭感嘆?！?2號，千萬不要將口令告訴別人。】

    “恩，我知道了?！卑滓律倌暧行┬牟辉谘?，倒是掏出一塊餐巾，細(xì)細(xì)擦拭了直系體上唇的乳白色奶漬。“系統(tǒng)已經(jīng)選擇出了模擬體，接下來，不需要你親自試驗了?！?/br>
    白衣少年的字節(jié)咬得用力，聲音卻不重。就像清理了兇殺現(xiàn)場的妻子，笑著穿上圍裙繼續(xù)下廚。

    【你說得對?！恐毕刁w恍然?！疚疫€沒有看過模擬體的情況……】

    “你還沒有休息夠。”白衣少年給他拉上毯子，柔柔地笑。“模擬體還在載入激活程序。再睡一會兒吧。他不會跑的。”

    巢廂里沒有什么晝夜，只有不斷鼓噪的通風(fēng)扇聲，表明他們?nèi)耘c外界相連。

    32號與直系體在運算出來的監(jiān)測漏洞下一路行進。為了保持運算性能，他們一直牽著手，在黑暗的角落穿梭。

    白衣少年低著頭走在后面，臉上漾著淡淡的粉色?？是笠缿儆衷鯓?？看到哀嚎的莊園主人，他忽然意識到，人們生來就要渴求一些事物。如果沒有，就要硬造出來，才像是活著的樣子。相比執(zhí)迷不悟、求而不得的那個暴君，他能將依戀握在手里，已經(jīng)足夠幸運。

    【目標(biāo)53號，C級體。擁有一定的運算能力，但比你的排列低，方便我們監(jiān)視和底層控制……】

    直系體帶他找到53號所在的維生艙。這是一個5人小倉，再往后的編號體就是10人大倉了。這個五人倉原本寄存這49到53的五個個體，但有叁個廢棄，一個空倉，所以嚴(yán)格來說，只有53號一個活躍的個體，也更易于他們做一些手腳。

    他們向53號的維生艙靠近。復(fù)制體面容都相似，并沒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巨大的玻璃罩上反射這兩個相似的人影。直系體盯著倒影，梳理了一下睡歪的短發(fā)。可不論如何，那短發(fā)還是維持著彎折，令他有些氣惱。

    【人類的身體，真麻煩！】他氣鼓鼓地放棄了和翹起的頭發(fā)作斗爭，轉(zhuǎn)頭準(zhǔn)備從32號的儀態(tài)上獲取一些安慰。

    可惜對面的少年儀態(tài)整潔，白色長衣雖然簡潔，蓋在少年勻稱修長的骨架上，讓他看起來像是少女夢中的那種翩翩白衫少年。

    【哦，你穿白色，還挺好看的?！恐毕刁w撇撇嘴，很直接地贊美。

    “謝謝?！?2號的回應(yīng)很矜持，眼里卻有笑意。

    其實原型舒雖然潔癖，卻并不喜歡白色。但是白色的確很適合32號。那是一種全然敞開，冷冽卻又不乏期待的顏色。

    “晚上……等我們回去了，我要和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卑滓律倌贻p輕捏了捏對方的手心。在外面他盡量顯得克制。既然馬上要攤牌，也不急于這一時的撒嬌。

    只可惜，有些甜蜜的心情注定是短暫的幻覺。

    【激活程序載入很順利?！恐毕刁w沒有透露太多?！竞芸炀蜁瓿伞！?/br>
    “我們要在這里等著‘他’醒來么？”32號皺眉?！拔覀儾粫€要……帶他回去吧?！?/br>
    直系體沒有注意到32號淡淡的敵意。【不需要。我設(shè)置的是全自動模型。他具備自我保護和隱藏的基本能力……不過現(xiàn)在，我需要給他加載一些周圍的環(huán)境數(shù)據(jù)?！?/br>
    說著，他和32號走出了五人間，到外圍逡巡。32號拉著他的手，并無所謂去哪里。

    昏暗的巢廂里，忽然響起了一系列整齊的腳步聲。那是巢廂內(nèi)部的幾個ai工作人員。

    【怎么回事？】他們立刻躲入陰影。【我查過日志，也把53號從激活序列上推延了……他們來這里做什么？】

    可事與愿違，工作ai熟門熟路地摸進了53號所在的倉位。

    32號漸漸瞇眼。“這不對勁。他們……是復(fù)制體的調(diào)校ai，為什么會違背日程，私下接觸復(fù)制體？”

    【難道……他們的目標(biāo)并不是53號，而是……廢棄體？】直系體猛然一驚?！驹愀猓y道剛才維生艙里，還有激活了卻未處理的廢棄體？那他還有可能……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他們沿著墻壁，悄悄靠近入口。很快，倉房內(nèi)傳出了奇怪的對話和喘息。

    “……啊，哈啊，啊，你說對，它……它的滋味，嘿，真不錯！”

    “這可才……剛開始呢?！绷硪粋€ai粗魯?shù)匦Α！安潘膫€人，可不一定能喂飽它的小嘴。來，也別讓它上面閑著?！?/br>
    “吃下去！都吃下去！灑出來的也舔干凈！”

    喘息聲和rou體的交迭逐漸粗重了。ai們似乎找到了各自取悅的位置，情不自禁地呻吟起來。yin靡的水聲攪動起來。

    “我，早說過……”里面的一切聲音，都是有節(jié)奏的?！斑@家伙……可是因為性欲非常猛烈，而淘汰了的……極品呢！”

    “唉……啊，不行了，不行了，它好用力，好會吸。我們一起……一起上！”

    “干它！干死它！”

    房間里的笑聲更加扭曲了，還夾雜著一陣?yán)逗团拇蚵??！靶|西，都軟了還在動，這是要把我們榨干么？跪下！抬起屁股，對，把你后面全露出來……”

    “哈哈哈，誰有燈管？我打賭，只要是棍狀的東西，它的小嘴就喜歡得不得了呢！”

    “快看，它那里又濕了，正啪嗒啪嗒流口水呢！果然聽到新玩具，就迫不及待了！”

    32號與直系體面面相覷。這赤裸裸的動靜和污言穢語，不需要親眼看，就知道里面該是怎樣的場景。光是聽著就讓人面紅耳燥。

    從跡象來看，這些ai們聚眾褻玩廢棄體已經(jīng)是一種常態(tài)。他們趁著不合格編號體被廢棄，沒有及時銷毀，反而偷偷留下，當(dāng)作共享的性玩具。

    復(fù)制體發(fā)情的氣息也沖擊了32號。他面色蒼白，下意識地想要后退。

    【32號，你還好嗎？】直系體發(fā)現(xiàn)他的異樣。

    “我……我還好。”32號勉強一笑?！拔覀兓厝グ伞?/br>
    白衣少年已經(jīng)有些昏沉無力，而直系體清甜香味卻像一根游走的線，鉆進他的嗅覺，分明地在感官底層攪動著……他知道，這是自己發(fā)情的前兆。

    【你留在這里，別靠近了?！炕璋抵兄毕刁w松開手，試了試他的額頭。

    “別……走……”32號難以分辨痛苦和渴望，喉結(jié)不斷浮沉?！皠e……”

    【我必須趁里面的ai大意，處理掉他們?！恐毕刁w像安慰有分離焦慮的寵物一樣，輕撫32號的頭頂?！静蝗晃覀兌紩形ｋU。誰也不能知道我們的事?！?/br>
    “可是……”白衣少年的身體顫抖起來。不知道為什么，對于里面那個原本應(yīng)當(dāng)廢棄銷毀的復(fù)制體，產(chǎn)生了強烈的反應(yīng)?！澳抢锩妗ｋU……”

    【沒事的，乖。】直系體輕輕安撫他，一邊提升自己的運算效率。半透明的瞳孔在暗中亮起。

    【這個時間，不好好上床睡覺的，是壞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