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冰層
喬畫用盡全身力氣推了江生一把,后者依舊單膝跪在原地。他抬手替她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開裂的薄唇里慢條斯理地溢出兩個字,“晚了?!?/br> 感受著男人指尖的溫度,喬畫突然反應過來,“我的防疫面罩呢?” 不光是她的防疫面罩不見了,江生的也不見了。 江生說:“失效了?!?/br> 喬畫以為是濾毒口的原因,“就算活性炭的吸附效果不好了,你也不能把防疫面罩給摘了啊!防疫面罩的本職工作是預防七級真菌通過呼吸道傳播的,你不知道嗎?!” 她瞪著江生,小臉因為生氣而染上一層薄紅,看上去總算不那么蒼白了。 江生默不作聲的承受著她的怒火,沒有要辯解的意思。 南歌看不下去了,怕喬畫知道真相后追悔莫及,“小江教授是為了救你才磕破的防疫面罩。” 喬畫直直的瞪著南歌,那表情仿佛在抱怨:你怎么不早說? 南歌兩手一攤,用眼神回復:您也沒給我機會不是? 喬畫尷尬地扯了一下唇角,自顧自地往后挪了挪屁股,小江教授不愿意離她遠點,那她就只好自己隔離自己。 “再退就掉水里了。”江生抓住她的腳踝,免得她再往后退。 上島一個星期不到,喬畫rou眼可見地瘦了一圈,江生捏著她的腳腕,竟覺得還不如自己的手腕粗。 喬畫聽了他的話,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抽空環(huán)顧四周才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回到岸上,而是在海上漂浮著。 頭頂是一望無涯的碧藍色天空,屁股底下是一塊足以容納上百人的大冰層,她之所以覺得很柔軟,是因為有人用隔離服的帽子充了氣墊在她腦袋下給她做枕頭。 喬畫問:“到底怎么回事?” 南歌說:“我們跳海之后,那十二只黑猩猩一直在岸上守著?!?/br> 弗西斯糾正她:“是八只黑猩猩和四只大猩猩。” “有什么區(qū)別?”南歌睨了他一眼。 弗西斯一本正經(jīng)地說:“體型、攻擊力、基因……” “閉嘴吧?!敝芮嘁操p了弗西斯一個白眼,并把他往后拉了一步,接著說,“我們沒法上岸,被洋流帶到了這冰層附近?!?/br> 高揚終于找到機會插嘴,“我們爬上冰層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昏迷了,是我給你測的溫度。” “有你什么功勞?”弗西斯從周青背后冒出一個腦袋,“明明是我們小江教授把喬妹抱上來的?!?/br> “你們是三歲小孩兒嗎?”周青無奈地捏了捏眉心,問喬畫,“對了,你是怎么知道那群猩猩怕水的?” 不得不說,多虧了喬畫當機立斷讓大家跳海,不然就憑著這群老弱病殘,多半要全死在狂躁的猩猩手里。 “我也不知道,”喬畫說,“我猜的?!?/br> “猜得這么準?”高揚見縫插針地吹彩虹屁,夸了一句,“牛逼!” 他沒文化,只有這兩個字最能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喬畫被他逗笑了,“之前小江教授給小黑猩猩洗澡的時候我剛好坐在岸上觀察過?!?/br> 她順手擼了一把小黑猩猩的腦袋,“這小家伙在海里纏著小江教授比我還纏得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怕水,應該是個旱鴨子。我之前看過紀錄片,大部分黑猩猩都是不會游泳的,只有極少部分會。會的是鳳毛麟角,我猜測既然小黑猩猩都不會,那肯定是它媽沒教過它。反正當時我們也沒別的路可選了,要么跳海,要么就回之前那片沙灘。那邊有蝮蛇還有染病的蝙蝠,我想著跳??倸w要好點?!?/br> 這想法倒是很樂觀。 喬畫問:“我昏睡了一夜?” 江生點頭。 喬畫挨個看過去,沒見誰缺胳膊少腿,只有宮野佑二氣若游絲地趴在最邊上。 “他沒事吧?”喬畫問江生。 江生神色一如既往地凝重,宮野佑二的情況不能用沒事來形容,他的感染情況已經(jīng)到了晚期,生命正式進入倒計時,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會一命嗚呼。 只能說是:“還活著。” 喬畫看著宮野佑二暴露在空氣中的手臂,短短幾天,腐爛的rou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經(jīng)過海水一泡,依稀見骨。 極有可能,幾天后的自己也會變成這樣。 一想到這里,喬畫輕松的表情不復存在。 “我不退了,”她捂住自己的嘴,盡量避免呼吸噴灑到江生臉上,“你往后退點?!?/br> 雖然不能確定發(fā)燒就一定是感染了七級真菌,但是有了宮野佑二和姜鴻教授的前車之鑒,目前感染率高達百分之百。她不敢掉以輕心,必須防患于未然,不讓江生有任何被感染的幾率。 江生對于她的命令恍若未聞,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喬畫皺著眉,無奈地壓低了聲音:“你就不能像南歌一樣,乖乖地離我遠點兒嗎?” “我又不是你的寶貝兒?!苯樋诮恿艘痪?。 喬畫整個愣住,這話是從那個沉默寡言、穩(wěn)重自持的小江教授嘴里說出來的? 他是真的在吃南歌的醋? 他會吃醋? 多稀奇??! 要不是場景不合適,她真想掰開他的嘴讓他再多說兩句。 這么好聽的聲音,不多說幾句都對不起女媧造人時的艱辛。 風呼嘯著吹起江生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他鬢角處的擦傷。 喬畫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摸一下,又克制地用左手按住了自己的右手,“平時不見你這么能說?!” 她拿腳輕輕踹了他一下,“快點退!” 她沒覺得這個舉動超越了界限,是因為她已經(jīng)分不清楚兩人之間的界限該在哪兒。他們牽手、擁抱、接吻,早就做了那些戀人才會做的事。 南歌沒眼看,輕咳了一聲。 弗西斯忙問:“你怎么了?喉嚨不舒服?要不要測個溫度?” “我不測溫度,但是你可以測一下智商?!蹦细杳鏌o表情地說。 弗西斯驕傲道:“我智商非常高。” “我說錯了,你測情商吧?!蹦细璨幌肜硭ь^看向遠處。兩百米開外的地方那里聳立著一座座連綿起伏的高山,正是之前在岸上遙遙看過的那座垃圾山。 這座山連接著兩邊的斷崖,照理說中間會有一些小垃圾隨著洋流而行程垃圾漂浮帶,奇怪的是這中間的水域卻出奇的清澈。 她不知道這種情況算不算正常,便問喬畫:“你有沒有覺得這附近的水清澈得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