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柔腸百轉(zhuǎn)
蘇語琪高興地笑了,她看周修常十分急切,便知此事對他很是重要,剛要開口,只聽早自習(xí)的鈴聲響起……大家都停止了喧鬧,開始翻書早讀了。 周修常流露出遺憾的神色,蘇語琪輕輕一笑:“晚點告訴你。吊你胃口?!闭f著,便回到座位上。 鄭大千也回來了,興致高昂地問:“怎么樣?你們說了什么?我能知道不?” 周修常沮喪地道:“說了一堆廢話?!?/br> 鄭大千不滿,道:“說廢話居然不叫著我!你們倆真行!” 盡管翻開了書,但是周修常一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因為翻開的是語文書,竺蘭蘭的身影又莫名其妙地浮現(xiàn)出來,一會兒蘇語琪的笑容也摻雜進(jìn)去…… 第一堂課下課后,周修常便急不可耐地找到蘇語琪。蘇語琪見周修常如此著急,又是好笑,又是擔(dān)心,問道:“修常,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周修常道:“沒有。就是這件事關(guān)系到我爸工廠的命運。” 蘇語琪聽了,放下心來:“那就好?!?/br> 周修常道:“求你了,蘇大人,快說吧?!?/br> 蘇語琪本來還想逗他一逗,好不容易自己可以向他賣關(guān)子了,這種讓自己在意的人俯首相就的感覺很好,但怕他真急,便老實說道:“我就說,那張紙條是我放上去的。我爸爸很著急,拉著我問是誰給我的。我本來想告訴他,但我和你一樣,也想知道他對紙條上的話怎么看,就問他。他說,是有些想法,但不切實際?!?/br> 周修常道:“不切實際?” 蘇語琪點頭,重復(fù)了一句,道:“嗯嗯。是不切實際。然后他又問,是誰給我的紙條。我就說同班同學(xué)。他問是誰,給他這張紙條干什么。我就笑著說,要不我今晚把我同學(xué)叫來,讓他親自跟你說一說吧。你猜我爸說什么?他說,不行,我不見,我今晚有事情?!?/br> 周修常一聽,雖然早有聽到拒絕的準(zhǔn)備,并不驚訝,但是目光還是一暗。但是,他再一抬眼一看,卻發(fā)現(xiàn)蘇語琪正巧笑嫣然地看著他,目光中含有幾縷逗弄之色。 周修常道:“好哇,你是不是逗我呢?明知道我很看重這次機會的?!?/br> 蘇語琪道:“誰逗你??!我爸就是這樣說的,不信你自己問?!?/br> 周修常道:“你爸爸不想見我,我也問不著了啊?!?/br> 蘇語琪道:“那倒未必??傊?,我爸說完,就把紙條往我懷里一塞,說,‘以后少拿這類東西給我,我內(nèi)參都沒有研究透,這算什么?!’說完,氣哼哼的,就走了?!?/br> 周修常聽了這話,敏銳地察覺出,在蘇語琪的家中,蘇父的權(quán)威好像不太穩(wěn),至少不是一家之主、說一不二的那種,而是對于挑戰(zhàn)比較敏感,要不然,也不會因為一紙建議就心懷不滿。雖然不明白個中原因,但周修常感到事情不妙,自己的建議讓蘇父心情不快,這一個開局沒有開好。同時,從反面也證實了,這一輪大企業(yè)改革,困難重重,十分棘手。 只聽蘇語琪續(xù)道:“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你猜猜,誰出現(xiàn)了?” 周修常想,你剛才說到你的外祖父好幾次,難道是他出現(xiàn)了?便道:“你姥爺來了?” 蘇語琪笑道:“對呀!他問怎么回事。我就把你的紙條給他看了。然后我求我姥爺,讓他今晚上見見你。” 周修常奇道:“什么?!讓你姥爺見見我?” 蘇語琪道:“是啊。你不懂我的意思嗎?笨!” 周修常道:“不懂。我見他干嘛?” 蘇語琪道:“你要見我姥爺,不就是到我們家來了么?你既然來了,還愁見不到我爸?還愁和他說不上話?那時候你來都來了,他還能當(dāng)著我的面把你趕走了?真笨!” 是犯蠢了。周修常一拍腦袋,蘇語琪曲線救國,采用和外祖父撒嬌的辦法,完成了自己的目的,這果然是女孩子的辦法!到時候,只要自己在場,沖著女兒的面子,蘇父不聽也得聽。只不過這有點強人所難,但聊勝于無啊。 周修常道:“那……你爸爸會不會今晚不在家?他或者會故意躲開之類的?” 蘇語琪道:“不會。你還是笨?!?/br> 周修常啼笑皆非,他此刻看著蘇語琪,好像看著一座謎語之山,令人捉摸不透:“我怎么又笨了?” 蘇語琪這時候忽然有些害羞,道:“你就是笨!你想想啊,你家女兒今晚帶著一個男同學(xué)回家,你還不……不……不回家看看么?”蘇語琪也沒想到自己會磕巴,令話中深意盈然,反而更加尷尬了。 周修常明白了,看來,自己今晚上在蘇家出現(xiàn),氣氛會比較……復(fù)雜。 周修常道:“那我今晚上……真的可以?你姥爺答應(yīng)了?” 蘇語琪得意地道:“我姥爺最寵我了,當(dāng)然答應(yīng)啦。我還說,這張紙條上的話,就是你寫的。我姥爺看了,說寫的好,有想法,有深度,應(yīng)該來談?wù)??!?/br> 周修常知道這是蘇語琪外祖父的客套之語,與其說想和他見上一面,毋寧說是好奇,要看看讓自己外孫女看上的男孩究竟是何許人也。 周修常道:“那你爸爸聽見,怎么說?” 蘇語琪道:“他就哼哼兩聲,說,不許耽誤學(xué)習(xí)。哈哈?!?/br> 看來,蘇語琪的外祖父出馬,干凈利落地拍板決定了此事,蘇父便勉強應(yīng)允,似乎是對岳父大人馬首是瞻。從這點上看,蘇父也是懼內(nèi)之人吧? 這么想著,周修常的目光沒來由地看向了林夢瑤一眼。只見林夢瑤端坐座位上,任周圍同學(xué)嬉笑打鬧,卻巋然不動,目不斜視地看書。 果然是曾經(jīng)滄海?。≡谌嗣嫣一ㄖg,桃花依舊,人面宛然,而自己這股東風(fēng)卻非復(fù)往昔了! 周修常正胡思亂想間,忽然瞥見竺蘭蘭走進(jìn)教室。他心中一沉,只覺得很不是滋味:沒想到自己和蘇語琪說話,又被竺蘭蘭看個正著。只見竺蘭蘭清秀的面容里藏著淡淡幽怨,好像剛剛遭遇了什么不順心的變故一樣。 竺蘭蘭走進(jìn)教室時,目光不自覺地還是看向了周修常,見到他和蘇語琪在一起,心里竟然有些釋然了,好像是看到眼前的事實祛除了心中的懸念一般,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塊吊起的石頭終于是落了地。 但她的神色終究還是閃過了一絲黯然。這瞬息之間的變化,他人或許并不注意,但卻躲不過周修常、蘇語琪以及鄭大千的眼睛。他們都看出,竺蘭蘭的目光中有一種讓人不安的東西。 昨天放學(xué)時,顏宇天像約好了一樣,故意在其他老師們沒有走出辦公室時去找到她。意圖很明顯,就是讓他人都看出,這天中午在食堂里發(fā)生的事情不過是“情侶”間的口角之爭而已。 竺蘭蘭忍受了下來。 但聽顏宇天嬉皮笑臉道:“蘭蘭,晚上我?guī)闳ゴ虮}g吧。天都大酒店的夜總會里就有?!?/br> 竺蘭蘭忍著心頭的惡心,點點頭。她覺得這可真是作踐自己,但她越作踐,就感到自己越卑微;感到越卑微,就感到自己犧牲越大;感到自己犧牲越大,就覺得自己付出越多,就越偉大,越深情…… 這么一想,竺蘭蘭的心不再死氣沉沉,她甚至對顏宇天笑了一下。 此刻,顏宇天在她眼里不過是一個工具,一個讓她沉淪后獲得新生的輔助工具。只是顏宇天見到她笑了,分外高興,顯然是為自己獲得美人放心而鳴鳴自得。竺蘭蘭覺得他有些可笑,又被自己利用著有著可憐,但誰讓他和那個身影比起來渺小得可憐呢? 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和顏宇天走到校門口時,郭本易竟然也追了上來,然后主動地請她吃飯。看著郭本易大腹便便、腦滿腸肥的樣子,便知他居心叵測。 但奇怪的是,心底那份犧牲感卻愈加強烈。 這份她自己都不會承認(rèn)的感覺一直在她心底里鬼鬼祟祟。但直到那一只大手摸到了自己的臀部,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下了某種錯誤! “蘭蘭啊,你有自己愛吃的沒有?”郭本易先讓她坐進(jìn)出租車的后排,隨后自己坐在了她身邊,而顏宇天則有些尷尬和疑惑地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司機問去哪里,郭本易只說,先往前開,然后便問了竺蘭蘭這句話。 而就在司機猶疑著發(fā)動汽車竺蘭蘭的時候,竺蘭蘭一瞥眼間,看見車窗外好像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正向這里奔來,但沒等她看清,出租車司機便一腳油門,駛離此地。 “是他么?”竺蘭蘭喃喃著,竟而忽略了身邊的郭本易。 “什么?”郭本易擠眉弄眼地笑著,頗為難看,以為她在回答自己的問題,“你說哪里你愛吃?” 竺蘭蘭回過神來,心想自己看錯了,周修常想必在教室里上自習(xí)。而自己卻為了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教室里…… 她在郭本易色瞇瞇的注視中低聲道:“也沒什么……” 郭本易道:“那好。咱們?nèi)ナ〗逃龔d的招待所去,我那里有熟人。還有一個大廚,他和我很好,能做特色菜,特別好吃,不亞于魯鳴春的口味!” 聽他這話的意思,自然是想向竺蘭蘭展示自己的人脈和在省市教育系統(tǒng)中的地位。誰都知道,他極有可能接任省重點中學(xué)的校長,或者沒幾年,便混進(jìn)機關(guān)里干吃油水。 于是,郭本易便叫出租車司機去省教育廳招待所。一路上,郭本易因為外人在場,倒也比較規(guī)矩。 但是等到了招待所之后,郭本易便如同回到家一般放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