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以談?wù)?/h1>
蘇語琪用手指掃了掃額頭前的頭發(fā),道:“你想說什么?” 她輕掃劉海的動作優(yōu)雅可人,周修常在心中細細回味了一番,才道:“你外祖父的問題啊?!?/br> 蘇語琪一雙明眸中烏珠流盼,顯然在回想著她姥爺說了什么問題,兩張薄唇喃喃道:“什么問題?。俊?/br> 周修常笑道:“問題你自己回去慢慢想吧,我先說答案了?!彼D了頓,道,“答案是:喜歡。” “喜……”蘇語琪不說了,粉面微紅,她雖然仍未想起來什么問題,但是根據(jù)答案的兩個字,也基本上能猜出來問題的大概內(nèi)容了。 忽然,昨晚上的一段對話歷歷在目地浮現(xiàn)在她眼前。 ——你瞧瞧,我這個寶貝嘴巴厲害不厲害? ——厲害。 ——你喜歡不喜歡? 那時候周修常嘴巴一張,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僵在了那里。后來,反倒是自己面色緋紅地說姥爺“為老不尊”…… “喜歡!”周修常的話又在她耳畔回響了一下。 “討厭!調(diào)理我!”蘇語琪自語著,嘴角卻露出微笑。 “討厭誰?調(diào)理誰?”卻是沈月月在她身邊問。 蘇語琪一驚,回到了現(xiàn)實中來。只見身旁只有沈月月,周修常和鄭大千已經(jīng)不知去向。 蘇語琪道:“他們?nèi)ツ睦锪???/br> 沈月月道:“大千要拉著他去吃飯,修常就是不想去?!?/br> “哦?!碧K語琪聽了這話,剛才的滿心甜蜜登時去了不少,心道,“他還是不想去吃飯,可知是沒有食欲,顯然心里備受打擊。不知道竺蘭蘭和他究竟怎么了,還說,他自己也捉摸不透?” 這么想著,蘇語琪的目光從柔情到迷惑,不過,很快的,一種堅毅和果敢之色漸漸祛除了雙目中的迷惑,她直視前方,嘴角露出微笑,像是一個拿定主意的花木蘭,一個時刻準備沖鋒陷陣的女戰(zhàn)士。 這一中午,最不開心的其實要屬鄭大千了。他自我感覺,比周修常還要不開心。人是鐵飯是鋼,不吃飯如何度過下午漫長的時光? “老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鄭大千此刻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拍了拍肚皮,內(nèi)心甚是覺得對不起它。 周修常撓了撓腦袋,道:“大千,其實這事情我也說不清楚了。就是覺得不好受?!?/br> 鄭大千道:“就是因為她?” 周修常道:“就是因為不知道她在作什么妖。這么說吧,男子漢大丈夫不怕死,但是要痛痛快快的,若是被人折磨得欲死不能,那可是誰都受不了了?!?/br> 這么一說,鄭大千登時領(lǐng)悟:“對!吃飯也是。吃就吃飽。不能吃個半途而廢,難受死了!” 周修常白了他一眼,無奈道:“你這么說……也對?!?/br>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誠哉斯言!就算顏宇天、郭本易二人從中作梗,可是竺蘭蘭并未明示不說,今兒竟還公然嬉笑,全不似之前萬分厭惡的模樣。所以,就算周修常想“搞一搞”顏、郭二人,那也投鼠忌器,焉知此舉會不會讓竺蘭蘭柳眉倒豎、杏目圓睜? “她到底是如何想的呢?”周修常想不個所以然,他之前試探過,卻愈發(fā)捉摸不透,而礙于此時的情形和雙方的身份,又不敢貿(mào)然去問。 但有一個人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準備把這件事問個水落石出了。 下午體活課上,許蓉蓉拉著鄭大千去“健身”,鄭大千不甘心地拉著周修常。周修常反正心情正是聊賴,便“舍命陪胖子”,跟著鄭大千來到cao場上。 蘇語琪和沈月月先到了cao場上站了片刻,蘇語琪的一雙眼睛時不時地盯著教學(xué)樓三樓右側(cè)的某扇窗戶。 沈月月跟著蘇語琪的目光看去,又看了看蘇語琪一張心事縈繞的臉,道:“語琪,你要去便去吧?!?/br> “嗯?”蘇語琪聞言一驚,她沒想到沈月月已經(jīng)看出來了,卻并不知自己的舉動有多么明顯,“哦,那我就……嗯?!?/br> 沈月月道:“用我陪著嗎?” 蘇語琪想想,搖搖頭,道:“算了,我自己去吧?!?/br> 沈月月卻拉住她的手,道:“算了什么算了。我去義士去赴難,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 蘇語琪不禁莞爾,然后這微笑頃刻即去,忐忑之心重填心房:“不知道現(xiàn)在她……方便不方便?會不會把我趕出來?會不會狠狠地罵我一通,說我不要臉?……” 她女孩子家雖然強勢自主,但畢竟在這方面羞羞怯怯,旁敲側(cè)擊已屬難能,何況準備去和對方剖心置腹? 走進教學(xué)樓時,天光遠遁,走廊里規(guī)整的格局讓蘇語琪感到一陣莫名的壓抑。這時候,她從心里感謝起沈月月來。如果不是沈月月陪在身邊,自己極有可能望而卻步。 “看來月月待人其實是蠻細心的?!碧K語琪故意想了想其他的事情,來沖淡此刻讓人窒息的緊張感,好似在進入考場之前,大家相互開開玩笑一樣。 就這么著走到年組辦公室的門口,沈月月松開蘇語琪的手,道:“我在門外呢?!?/br> 蘇語琪感激地看了沈月月一眼,便抬手敲門。 門是虛掩的,蘇語琪一敲即開,從里面?zhèn)鞒鰞蓚€男教師的說笑聲。 既然已經(jīng)開了,蘇語琪不妨推開,向里邁了一步,環(huán)顧辦公室,只見除了兩名男教師外,辦公室更無別人,竺蘭蘭的座位上也是空著的。 “同學(xué),你找誰?”其中一個男教師打量了她一眼,問道。 “老師好。請問,竺老師不在么?”蘇語琪禮貌地向點點頭問道。 兩名男教師聽到了竺老師三個字,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另一個男教師答道:“現(xiàn)在不在,剛出去了,要不你等會再來看看。” “哦?!碧K語琪聽個,既有沮喪之意,但內(nèi)心里更多卻是一陣輕松,好像自己逃過了一場劫難一般。她不禁暗道自己沒出息了。 哪知,就在這時,只聽門外沈月月叫道:“竺老師……好!” 蘇語琪的小心臟立時間提到了嗓子眼,神經(jīng)剛剛松懈的她,對突然出現(xiàn)的竺蘭蘭的猝不及防,這才受了驚嚇,一回頭,只見竺蘭蘭一張略帶憔悴的麗顏正對著她,鳳目炯炯,微微透露出一絲寒意。 “竺……竺老師好?!碧K語琪深深地吸了口氣,才好算緩和下自己的心跳。 竺蘭蘭細長而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縮,道:“你倆來這里干嘛?”她就站在辦公室門口,自己也不走進去,自然就沒有讓蘇語琪也走進去的意思,好像只是隨口一問,不打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一樣。 蘇語琪那雙完全可以媲美竺蘭蘭的美目死盯著竺蘭蘭,好像生怕一眨眼睛,都喪失了勇氣,她咽了口氣,道:“我來找你。我們可以談?wù)剢???/br> 短短的一句話說完,蘇語琪都被自己的強勢感到意外,這句話絲毫未經(jīng)“學(xué)生身份”的修飾,脫口而出,直表胸臆。但說出來這句話之后,蘇語琪之前緊張忐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第一句話,就把自己放在了和竺蘭蘭平等的位置上。 竺蘭蘭的目光中精光一盛,但稍瞬即逝,流露出些許困惑,道:“可以呀。學(xué)生找老師談話,怎么不可以?進來吧。” 說著,竺蘭蘭就要走進辦公室。她聽出了蘇語琪語句中將二人置于平等地位上的意思,但內(nèi)心的自尊卻不愿如此,故而說“學(xué)生找老師”之語,有意凸顯出兩人并不平等的身份。 蘇語琪卻并未側(cè)身相讓,而是堵在門口,道:“這里不太好吧。外面陽光正足,挺暖和的,我們可以去外面嗎?” 竺蘭蘭和蘇語琪對視著,四只明眸兩兩對壘,互不相讓。沈月月在一旁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似乎都能看見二人目光之間的風(fēng)卷云涌、電閃雷鳴了。 半晌,竺蘭蘭忽然丹唇一啟,道:“好。我去拿外套?!?/br> 蘇語琪這才側(cè)身讓開。竺蘭蘭走進辦公室,放下手中教案等雜物,拿起椅子上的黑色長款風(fēng)衣,穿在身上。 自從竺蘭蘭一進屋,那兩個男教師便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看,這等芳姿倩影,焉能錯過了眼福? 竺蘭蘭穿好后,隨即走出了辦公室,對候在門外的蘇語琪道:“走吧?!?/br> 于是,二女并肩而行。沈月月從竺蘭蘭進辦公室取外套時,便回到教室,自覺地回避了。 蘇語琪和竺蘭蘭走出教學(xué)樓,來到了cao場一側(cè)的小花園里,如今秋葉凋零,芳菲散盡,陽光直透叢中,照在二女的臉上,卻好似盛開的兩朵春花一般,把蕭索的小花園平添了幾分誘色。 蘇語琪和竺蘭蘭走在零落的花叢中,腳步也不自覺地放下來,看見滿目的枯枝敗葉,心中都有一種韶華易逝的凄涼之感。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碧K語琪輕聲細語地念叨一句,一伸手,折斷了一條枯枝。想到,不過是兩個月前,這根枝條上尚且繁花似錦,周圍也盡皆綠意葳蕤。她心道:“可不,就在幾天之前,她還對修常春花燦爛呢!哪知今日便冷若冰霜?好像這幾天的凜凜秋風(fēng),把她的心也刮涼了一般?!?/br> 正想著,只聽竺蘭蘭道:“語琪,你要說什么?” 二女走到了小亭中,亭中的座椅是木制的,沒有石制的那么涼,所以二女吹了吹灰塵,都坐了下來。 蘇語琪道:“我是來幫他問你的。想知道,你最近為什么不喜歡他了?”她說完,眼睛看向自己的腳尖。 竺蘭蘭烏珠一轉(zhuǎn),瞥著她道:“你來問?他怎么不來?再說了,我也沒有不喜歡他啊。還有,我喜歡不喜歡,和你有關(guān)系嗎?” 竺蘭蘭語氣森然,連珠炮似的話一口氣說出,反被蘇語琪更顯得有備而來。 蘇語琪還是看著自己的腳尖,道:“他很想來,但應(yīng)該你不會歡迎他?!?/br> 竺蘭蘭輕哼一聲,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會歡迎他?他問了么?” 蘇語琪的口吻依然平靜,道:“沒問。但只是嘴上沒問而已?!?/br> 蘇語琪說到這里,停頓了片刻,頭頂有兩只覓食的麻雀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