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楊道：“比如呢？”

    王朝陽道：“比如……我們在經(jīng)營業(yè)務(wù)上，反其道而行之，不主張固定某一個方向，小公司小企業(yè)，靈活多變，適應(yīng)市場情形快。以后的世界啊，經(jīng)商，就講究一個‘快’字！”

    “哦……”秦楊聽到這兒，忽然覺得王朝陽也是蠻有內(nèi)容的，便把之前對周修常的注意力轉(zhuǎn)移了來，繼續(xù)問道：“那么，成達(dá)公司是如何看待未來經(jīng)濟(jì)和商業(yè)的呢？”

    王朝陽見小姑娘目光炯炯，只盯著自己，不禁也來了興致，開始自己的夸夸其談了：“未來商業(yè)，一定會小而快，成長快，見效快，不主張越來越大，而是各個小公司，成為一連串，成為……成為一個系統(tǒng)……”

    秦楊補(bǔ)充道：“一個流水鏈條？”

    王朝陽道：“不錯！就是一條流水線一樣！不是一家大公司，但可以是大集團(tuán)！”

    秦楊若有所思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些，都是周總的設(shè)想嗎？”

    王朝陽道：“他之前和我說過一些。當(dāng)然啦，我呢，也加入了一些自己的延伸。”

    “哦，”秦楊忽然覺得一篇報道已然成形，倒不是對周修常的特寫報道，而是安原市小企業(yè)家們對未來的展望，可以作為主題，“如果寫報道的話，可以在報道里出現(xiàn)名字么？”

    王朝陽高興地道：“可以可以，當(dāng)然可以啦！呃，你記住我的名字沒？我叫……”

    王朝陽還沒等說完，就見秦楊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去。王朝陽又覺得臉上訕訕的，低聲自語道：“人家問的是能不能出現(xiàn)周修常這個名字啊……唉！自作多情了！”

    王朝陽目送著秦楊，看見她來到其他幾個企業(yè)負(fù)責(zé)人跟前，帶著職業(yè)性的微笑詢問是否可以采訪，大多數(shù)被詢問的人見她漂亮乖巧，都沒有拒絕。

    王朝陽時不時地向她瞭望著，同時來到了周修常身邊，坐下來，向周修常說道：“周總，被她采訪完了。”

    周修常道：“哦。你都說什么了？”

    王朝陽有些狡黠地笑道：“放心。除了你的名字之外，我都在胡說八道?！?/br>
    周修常道：“真的？”

    王朝陽道：“那自然。我是律師嘛，這點(diǎn)事情還是明白的。”

    于玉香隔著周修常，看了王朝陽一眼，道：“你是律師？我怎么不知道？你每天沒有官司嗎？”

    王朝陽有些支吾起來：“呃……這個……有點(diǎn)……說來話長……”

    周修常解圍道：“老王有他自己的原因，并不是主觀方面的。以后，可有官司讓他打呢！”

    王朝陽道：“對對，不急于現(xiàn)在，以后我估計我能有一個法律團(tuán)隊，我來率領(lǐng)……”

    王朝陽的話剛要說得興起，打算把自己心中的宏圖偉業(yè)和盤托出的時候，忽然只見一個穿著旗袍的女主持人上臺了，當(dāng)?shù)厝硕贾肋@個主持人是省電視臺的某知名欄目主持。

    “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來賓，請大家入座，歡迎大家來到安原市人民劇院，參與競拍安原市七塊地產(chǎn)的拍賣會現(xiàn)場?！迸鞒秩苏f完，大家便紛紛落座。

    于玉香盯著女主持人的衣服，上上下下冷冷地掃描一番后，對周修常附耳說道：“在電視上看去她還是蠻漂亮的，怎么真人一看一點(diǎn)都不好看。你看她把旗袍穿的，明顯自己太胖了嘛！居然自我感覺這么良好，哼哼！”

    周修常低聲笑道：“想穿旗袍了？你知道哪里有賣的，我陪你去買啊?！?/br>
    于玉香道：“你那么忙，有時間？”

    周修常道：“看你脫衣服，穿衣服，這個時間還是有的?！?/br>
    于玉香正色道：“呸！大庭廣眾之下，周修常，你給我正經(jīng)點(diǎn)！要不然，我叫大星星打你?！?/br>
    周修常道：“咦？不是叫黑星星么？怎么叫大星星了？”

    于玉香道：“我給改了啊，不行么？不信你問問大星星?！?/br>
    只聽坐在于玉香邊上的黑星星沉著嗓子說道：“嗯……只有她可以這么叫……”

    周修常吐了吐舌頭，向于玉香豎起一根大拇指。于玉香則得意地一笑。

    這時候，一些服務(wù)于拎著暖壺，為每個桌子添茶倒水。成達(dá)公司由于是最后一個報名的，所以桌位也在最角落里，等到一個服務(wù)員給他們倒水時，拍賣會已經(jīng)開始了。

    拍賣會開始了，并不是說拍賣活動開始了。

    舞臺上幾個領(lǐng)導(dǎo)上臺，有吳東義副市長、辦公室主人朱小辰等。至于市委書記韓博濤和蘇起章都沒有出現(xiàn)。

    不過，王朝陽卻指著沒有落座在舞臺，而是坐在臺下普通觀眾席邊緣的一個中年男人說道：“周總，那位，就是謝大管家，謝明德?！?/br>
    周修常順著王朝陽的手指看去，只見一個大腹便便，腦袋謝頂?shù)娜?，便是韓博濤的秘書謝明德了。看來韓博濤對于拍賣會實際上很重視，可能礙于自己的身份不便，特意派了心腹大秘前來監(jiān)場。謝明德沒有坐上領(lǐng)導(dǎo)席，也沒有坐上貴賓席，只是很低調(diào)地坐在一旁，然后有兩個美女服務(wù)員站在他身邊，端茶倒水，小心伺候，這么一來，倒顯得不僅不低調(diào)，還很矯情。

    吳副市長和朱主任都發(fā)表了一番講話，無非是響應(yīng)中央號召，緊跟時代步伐，招商引資之類，言語間對本次拍賣十分重視。

    領(lǐng)導(dǎo)們終于講完了，臺下掌聲雷動。下一步，便是正式拍賣了，有的人摩拳擦掌，有的是好整以暇，有的人東張西望，有的安穩(wěn)如山。

    周修常觀察周圍，可以看得出來，十幾個競拍方里，的確不少人都是“托”。他再一看前面幾排的桌位上，什么春龍地產(chǎn)、夏龍地產(chǎn)……以至四季地產(chǎn)，冠冕堂皇，十分可笑。

    周修常今番一心想試探出張春龍的虛實，心中道：“張春龍，今天倒也看看，你能吐出幾顆牙來?！?/br>
    舞臺上暫時亂了一陣，顯然劇院方面第一次承辦這樣的活動，準(zhǔn)備得十分倉促。

    片刻后，舞臺上出現(xiàn)了拍賣臺和拍賣師。

    劇場里漸漸安靜下來。

    那拍賣師說著一口南方普通話，表示自己是從商業(yè)發(fā)達(dá)地區(qū)過來的人，經(jīng)驗豐富。

    “各位老板，今天安原市政府一共拍賣七塊地皮，相信大家一定已經(jīng)領(lǐng)到了拍賣資料，對各處地皮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那么，我們話不多說，在叫價上見真本事嘍！我宣布，現(xiàn)在拍賣會正式開始！”

    說罷，他自己拿小錘錘了兩下?lián)€座。而臺下，則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顯然氣氛并沒有調(diào)動起來。或者，氣氛也調(diào)動不起來。

    兩個美女服務(wù)員上臺，推著一方巨大的展布，展布上是一張張大幅地圖，像掛歷一樣，每一張地圖上都顯示著即將拍賣的地皮位置等信息。只要拍賣完第一塊，服務(wù)員便把這一張地圖向上翻起，就可以露出第二張來，以此類推。

    周修常見方式如此原始，自然想道：“在后世，這樣的拍賣會不會在劇場里舉行，而是在某大酒店的多媒體廳之類，而且都是用巨幅投影了……”

    于玉香捅了一下他，小聲道：“想什么呢？第一塊馬上就要開始了?！?/br>
    周修常道：“綠原區(qū)的是第幾個？”

    于玉香翻開資料，指著資料道：“第二個。”

    周修常點(diǎn)點(diǎn)頭道：“看來肥rou被放在前面了。”

    王朝陽道：“沒錯！估計張春龍也害怕夜長夢多??！”

    周修常和于玉香聽了，都是贊同地點(diǎn)頭。

    第一塊地皮是南湖更南的一片荒地，拍賣師宣讀完這塊地皮的位置時，大家的目光便都紛紛看向了剛剛成立不久的南湖公園管理委員會。

    這荒地在南湖之南，毗鄰南湖公園，明顯是給南湖公園留著擴(kuò)建用的。大家伙其實都心知肚明。

    拍賣師叫道：“好，荒地一共七萬五千畝，起價九十萬元，每次加價一萬。現(xiàn)在開始！”

    “九十萬！”一聲高叫隨之而起。

    可是喊價的卻不是南湖公園委員會的人，而是“秋龍地產(chǎn)”的人，那人一看吊兒郎當(dāng)?shù)?，便不是什么善茬角色?/br>
    周修?？吹街車娜硕荚跓o聲竊笑。

    拍賣師道：“好，九十萬一次！還有沒有加價了？還有誰來？”

    劇場里隨即沉寂下來，沒有人再趟這趟渾水了。

    拍賣師道：“好。九十萬二次！還有沒有加價的了？”

    這時，南湖公園的一個人才慢悠悠地舉起了牌子。

    “好！九十一萬！九十一萬一次！還有沒有加價的了！”拍賣師繼續(xù)亢奮地叫道。

    秋龍地產(chǎn)的人也不吱聲了，剛才那一下明顯就是為了起哄，再一個，也向一些不識趣的單位顯擺陣勢。

    對于這塊南湖公園唾手可得的地皮，原也不一定要加進(jìn)拍賣會之中，荒地里蘆葦縱橫，甚至是數(shù)起兇殺案的拋尸棄尸之處，除了公園之外，其實鮮有人問津。因此上大家都不吱聲。

    周修常卻明白，二十多年后，城市急劇擴(kuò)張，南湖公園又將荒地賣了出去，建成了中高檔小區(qū)，因為地處市中心，房價不菲。不過，周修常如若這時候拍下，簡直毫無意義，回報周期之長，地塊背景復(fù)雜，最后說不定能讓他破產(chǎn)。

    “九十一萬兩次！”拍賣師煞有介事地舉起了小錘，拖著長音道，“九十一萬——三——次！”說罷，小錘快速地落下，“成交！”

    劇場里響起了一片掌聲，大家都祝賀拍賣會首拍成交，有了個好彩頭。南湖公園的人起立，向大家致謝。很快，就有公證處的人員上前核實了。

    只見拍賣師指揮者服務(wù)員翻開了第二張地圖，露出了本次競拍的重頭戲。

    展現(xiàn)在周修常眼前的地圖，既熟悉又陌生。大概的位置似曾相識，但具體的街道等卻全然不識。

    幾十年前，安原市發(fā)展之快，舉世驚訝，并且神州大地上并非一省一世如此。曾經(jīng)的綠原區(qū)和周修常記憶中的綠原區(qū)差別太大了。

    只聽拍賣師吆喝道：“各位來賓，本次拍賣會的第二塊地皮，編號9402，位于北一路和和平街交匯的東南角，總面積21.6平方公里，毗鄰安原市火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