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琢磨的人
周修常有意放松地笑了笑,道:“沒有。晚輩后來懂得了,冤冤相報,毫無意義,都是生意場的人,有錢一起賺才對?!?/br> 其實,對于班級內(nèi)的對手韓雙乙,或者說整個韓家,他可不會想什么“毫無意義”“有錢一起賺”,而是需要時刻提防。這句話,明顯就是說給賀老板聽的。 賀老板乃是老jian巨猾之人,聽在耳中,焉能不知周修常的意思?他微微一笑,笑得和善至極,道:“你這么想很對。不過,該記得也不要忘記,做生意,根本還是識人斷人?!?/br> 周修常也笑著說:“晚輩受教了??磥泶蠹胰羰嵌荚谕粋€局中,便可以相安無事地賺大錢了。” 賀老板眼光一亮,顯得很是驚喜驚奇,卻還沒有說話,就聽見周立功道:“這孩子,還上著學(xué)呢,卻左一個賺錢,右一個賺大錢,滿腦子就是錢,就是不好好學(xué)習(xí),哈哈……”他是為兒子謙虛兩句。 賀老板道:“這樣子也不必學(xué)習(xí)了。為什么呢?因為已經(jīng)是個人才了!老周,你這兒子真的不簡單呢!” 周修常聽見夸獎,不禁心中有些得意,這種得意讓他自己都覺得好笑:“按理說我的心里也是奔五十的人了!卻沒想到被賀老板夸獎一下后便飄飄然起來,看來這個賀老板的名聲在我們安原市每一個少年心里都是一個艷羨的對象,好比如當(dāng)年上海灘的少年們艷羨杜月笙一般!” 不過,緊接著,周修常就不得不警惕起來:“這賀老板今日乃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他又不是專程來夸你的!” 這時,陳小芹笑道:“賀大哥啊,你再坐坐,到晚上了咱們一起吃飯吧。這多少年沒見了……” 賀老板笑出了一口金牙,道:“不了不了!我年歲大了,一般晚上的飯是不吃的?!?/br> 周立功道:“怪不得呢!印象中你長得可壯了!現(xiàn)在怎么這么瘦!” 賀老板道:“以前是打臉充胖子啊,現(xiàn)在別人都說我太肥了,愛吃肥rou,不減減怎么行?” 說著,賀老板看向周修常,道:“修常啊,我們常走動走動。我這就先回去了?!?/br> 周立功挽留道:“哎,老賀啊,這就走?。≡趺催@么急呢?再坐坐吧!” 賀老板已經(jīng)站了起來,道:“不了不了,下午了,我該回去睡午覺了。歲數(shù)一上來,精力受不住了嘛。” 周立功笑道:“這也是。其實你要是想躺下,我們這里也有屋子……” 賀老板道:“那怎么行,你們這里是金窩銀窩,我還是喜歡我那狗窩,習(xí)慣了,能睡得著。” 周立功客氣道:“什么金窩銀窩,我們這里也跟狗窩一樣!” 賀老板笑了笑,已經(jīng)走到了門口。周立功招呼周修常道:“修常,快來,送送你賀叔叔。” 周修常此時尚在訝異中。他本來已經(jīng)做好了如何應(yīng)付賀老板脅迫的準(zhǔn)備,說白了就是保證家人好友的安全下爭取有利條件,多討價還價幾次。以他此刻的體量,尚不能和賀老板決一高下,只能委曲求全,這也是無可奈何。誰知,賀老板竟然絕口未提,徑直起身要走,周修常不禁有點看不明白了。 這時父親召喚,周修常連忙起身,向賀老板笑道:“賀叔叔,我來送您吧!”心道,“也許賀老板看在之前工友面子上不想明目張膽地‘敲’我?那么,等一下我出去后,是不是你就該露出真面目了吧?” 賀老板瞥了一眼周修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卻笑道:“不不,誰都不用送。我說了,我們常走動,你們千萬不要客氣。都留步吧。” 周立功道:“那怎么行,讓修常送你出大門口?!?/br> 賀老板道:“不用了,我外面有看著我的人呢,不勞小周老板了,呵呵!”說著,他抬起一只胳臂,把手在周修常的肩膀上拍了拍,好像長輩在勉勵后輩一樣。 接著,賀老板便轉(zhuǎn)身出門,還一再把堅持要送行的周立功推回去,周立功后來只得罷了。 周家一家三口都站在別墅門口,目送著賀老板走出小院,來到小區(qū)甬路上。周修常忽然穿鞋出門。 周立功道:“修常,你干嘛去?” 周修常卻只是回頭,然后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出門后,卻只是走到了小院門口,探頭相望。 只見小區(qū)甬路上,忽然不知從哪里鉆出來兩個黑衣壯漢,一左一右又一前一后,走在賀老板兩側(cè)。其中一個男人和賀老板低聲說了句什么,賀老板只點點頭,沒說話。不久,三人便走出了周修常的視線。 周修常心道:“果然是有人陪著的!我和于玉香進(jìn)來時,壓根沒有看見這兩個黑衣男子,隱蔽得可夠深的。剛才一個男子和賀老板說了句什么,想必就是告訴他我和于玉香的行蹤!” 看來,自己的住址、家人和于玉香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了!周修常不禁心中憋屈而懊喪,難不成之后要對賀老板惟命是從么?從今天賀老板的表現(xiàn)來看,他似乎并不著急對我下手,而是好整以暇地給他一個警告,就好像貓捉老鼠一樣,先慢慢地玩弄一會兒,吃與不吃并不重要。周修常連連嘆氣,尋思著目前之計,只能示弱,躲避鋒芒,甚至可以加入賀老板的“巨巒集團(tuán)”,“反正這賀老板沒幾年蹦達(dá)的時間了!” 這么想著,周修常轉(zhuǎn)過身,誰知卻又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只見父母的臉色都陰沉凝重,目光中帶著幾分憂慮和氣惱。這眼神,周修常很熟悉,這是只有在他犯了過錯時才有的眼神。不過,父母的眼中沒有冒火,說明這過錯并不是很大。但是,究竟是什么過錯?難道他們在氣惱我把賀老板引進(jìn)了家門? 周修常剛要開口解釋一下,免得父母困惑糊涂,以為賀老板受自己之邀來到家里的……這時周立功卻開口了:“今天不是周六嗎?你怎么沒有去上學(xué)?上午你去了哪里了?” 陳小芹也道:“不僅僅是上午。是這一段時間來,你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成天夜不歸宿,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了,偶爾回來那么一兩趟,好像還是故意挑選我和你爸不在家的時候進(jìn)來,在家的時候都不來,你這些天都在干什么呢?” 周立功接著說道:“對!今天是怎么搞的?這個老賀怎么認(rèn)識你的!?” 周修常呆了呆,笑道:“這幾天要么忙生意,要么忙學(xué)習(xí),要么……我爸,你忘了,我還幫你去問工廠的事情呢!這些都需要時間??!” 周立功道:“我說了,工廠的事情不著急……” “可是我著急??!”周修常道,“爸,你不知道,這種事情牽連的關(guān)系很多。你不是想知道我和賀老板是怎么認(rèn)識的么?這下你明白了吧?” 周修常靈機一動,把工廠的事情和賀老板聯(lián)系起來,反正賀老板剛才也表明了關(guān)系,自己曾經(jīng)就是鋼廠的一份子。 周立功聽了,眉頭微皺,將信將疑,隨即一聲冷笑,道:“拉倒吧!不可能!賀德性能管工廠的事情?他恨死工廠了!你看看我們在那么困難的情況下,都沒有想著要去找他!” 陳小芹補充道:“其實老工人還能知道他,年輕一點的根本不知道?!?/br> 周修常趁機問道:“為什么我沒有聽過賀老板曾經(jīng)是鋼廠工人這一說法?” 周立功道:“誰都不愿意提唄!” 陳小芹似乎并不想瞞著兒子,也是為了讓兒子早日認(rèn)清賀老板的真面目一樣,說道:“當(dāng)年賀德性喜歡的姑娘,就是廠長的二女兒,結(jié)果廠長的二女兒有一天死了,是被人殺了!” 周修常聽到這兒,這才恍然。 周立功道:“都合計是二女兒不答應(yīng)這個賀德性,結(jié)果被賀德性殺了。賀德性后來就跑了,后來不知道怎么的,說什么賀德性沒有作案機會……” 陳小芹道:“是沒有‘作案時間’?!?/br> 周立功道:“對對,說他沒有作案時間,就拉倒了?!闭f到這兒,他頓了一頓,道,“不過聽人家說的,就在二閨女死的那一天晚上,有人看見賀德性渾身是血,喝得搖搖晃晃的,手里還拿著一把刀,說要砍死誰……” 陳小芹聽了,打了一個哆嗦,似乎時過境遷之后,仍然心有馀悸,道:“快別說了,怪嚇人的!這都是別人瞎說的,什么渾身是血,搖搖晃晃,說的那么逼真,把公安當(dāng)傻子了!” 周立功道:“也對。其實這么說的人,也是個酒蒙子,他看誰都搖搖晃晃的。一定是喝多了,看見幻覺了?!?/br> 陳小芹這時又打了一個寒顫,道:“咱們站在門口干什么?進(jìn)屋說話啊?!?/br> 于是一家三口進(jìn)屋。周修常跟在父母身后,顯得悶悶不樂,他似乎明白了賀老板為何對工人們百般刁難,也明白了父親這一輩的人為何對賀老板三緘其口。 不過,聽之前賀老板說什么“怕給工人們丟人”云云,雖然邏輯有些擰巴,但不脫情理之外。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賀老板自欺欺人的話術(shù)而已。 進(jìn)入客廳,父子倆先坐下來,陳小芹給兒子倒水端杯,這才坐下來,疼愛地摸了摸兒子,笑道:“這一身西服,剛才我看見了就想說,太帥了!” 然而,周立功卻盯著水杯,又看著妻子道:“喂,我的水呢?” 陳小芹不耐煩地道:“你自己倒去唄!我伺候一個就得了!你又不是沒長手腳。” 周立功只得罷了。 周修常被母親摸得直不舒服,道:“媽,別摸了。這身西服太緊,我得脫下來了?!?/br> 陳小芹卻道:“別別!再穿一會兒mama好好看看。” 周立功道:“看什么?你讓兒子舒服舒服,都到家了,還這么正式干嘛!想看,以后又不是沒有時間了?!?/br> 陳小芹道:“哼!這幾天要么不回家,要么回家也見不著人,要么見著了說幾句話就跑了。我就想好好看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