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付喪神并不是人類，我也不想將他們變成人類?！?/br>
    杉本又抽了一口煙，“那為什么要為他們爭取和人類一樣的權(quán)利？”

    戴西西稍稍偏頭，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為，在我的意識里……這是很正常的事？”

    “說來聽聽。”

    她也在旁邊坐下。

    “我以前曾見過龍……見過精靈、人魚、巨人，和魚人一起吃飯，陪蛇首族玩海底游戲，與很多不同的種族一起參加過熱鬧的篝火晚會……被給予了許多好意。在我看來他們同樣有著情感和生命，除了種族以外，與人類沒什么區(qū)別?！?/br>
    “……”

    杉本呆了一下。

    “你在哪兒見過那些東西？妄想癥？”

    戴西西：“……您要這么想也可以?！?/br>
    “哼……”

    古怪的沉默后，杉本勉強跳過這個話題，“盡管不是人類，你還是想讓他們和人類等同？”

    大約是回想起了什么，她稍稍斂了一下眼睫，輕微克制著呼吸。

    “……因為，我對人類的定義并不清楚。”

    她抬眼看向遠處。

    “將一位母親用自己孩子的腸子勒死，并為此哈哈哈大笑的算是人類嗎？為了救出同伴對上敵人而喪生的巨人算是人類嗎？”

    “……”

    “我不知道什么是人類，如果單純以種族來分，那么，每個種族都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我是這樣想的?！?/br>
    杉本粗魯?shù)暮莺菸艘豢跓煟瑢椣碌臒熁矣眉埥戆　?/br>
    “你這家伙是極端動物保護主義者？”

    “……您是指？”

    “那種把動物都當(dāng)成人來看，要保障它們權(quán)利，殺食用動物都要用無痛死法的類型。”

    戴西西被問住了，仔細想了想，不太確定的說。

    “……大概不是……？”

    “你不贊成用無痛死法殺死它們？”

    “我贊成，因為感覺……沒有意義。”

    “意義？”

    眼見杉本有繼續(xù)追問下去的意圖，她接著說。

    “我覺得……食用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們活下去，而不是虐殺。整個自然界都是這樣運轉(zhuǎn)的。減少死亡前的痛苦比較好?！?/br>
    杉本停下彈煙的手。

    他抬頭時，望過來的眼神很奇怪。

    “你這家伙是個怪人，你自己知道嗎？”

    “……有很多人說過?！?/br>
    她的動作在下一刻聽見了杉本的話而停滯了。

    杉本說：“從結(jié)果和過程來看，你似乎在做正確的事情。但你不是出于同理心去做，也就是說，一個人之所以去幫助別人，是因為他能感同身受別人的痛苦，但你相反，你是為了別人能活下去，而將世界改變成你想要的模樣?！?/br>
    “……”戴西西張了張口，無法出聲。

    “你能永遠保證自己是正確的嗎？不，這都算了，你把自身排除在你構(gòu)建的世界外，準(zhǔn)備隨時抽身而去。只要能保護住你想要保護的人，自己遭受什么都行——真怪，你都不會覺得痛嗎。”

    杉本的語氣并不嚴(yán)厲，也沒有惡意，但她感到某種沉重的東西壓在她的喉嚨底部。

    看到她的表情，杉本了然。

    “這樣嗎，你已經(jīng)在拒絕他們了啊?！?/br>
    他在戴西西和他中間的空氣里劃了一條線。

    “不建立親密的關(guān)系，不敞開內(nèi)心，害怕分離時痛苦，索性一開始就不要投入感情。太蠢了，你沒發(fā)現(xiàn)你付出的感情已經(jīng)太多了嗎?！?/br>
    “……”

    杉本的眼神過于銳利，她忍不住將視線移開。

    廣場的長凳上三三兩兩坐著刀劍和人類，白色的鴿子停在樹下，平安安寧的，有討厭她的刀劍，有喜歡她的刀劍，有對她溫柔的人類，有親切的人類。

    她喜歡的事物總是無法留住。

    “沒關(guān)系，”她聽見自己平和的說，“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雨不會下下來，她還可以承受，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杉本收回視線，把煙頭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

    “竟然輸在你這種家伙手里，高層們到底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和什么作對啊……”他低聲嘟囔。

    “……您說什么了嗎？”

    “沒什么，”他站起來，長長呼出一口氣，背對著她懶懶揮手，“聊天時間結(jié)束?！?/br>
    廣場上四處都是打鬧的短刀和脅差們，不小心撞上離開的杉本，又咯咯笑著繞開。

    杉本抓抓頭發(fā)，在下一波刀劍撞上之前靈活的避開。

    小孩子的笑聲繞在耳旁。

    他想起三個月前，遍地尸體的時之政府大樓。

    報仇……

    刀劍付喪神竟然也會有仇恨嗎？

    陽光明媚的廣場上，罩著白布的某把刀劍半蹲著喂鴿子，黃金盔甲的某把刀劍把短刀從樹上抱下，白發(fā)的某把刀劍購買日用品……

    無數(shù)把長相一模一樣的刀劍在這座島嶼上隨處可見，對人類來說是近乎詭異的光景。

    他們是存在的嗎？是擁有感情的嗎？

    是應(yīng)當(dāng)擁有權(quán)利的嗎？

    ……是該被平等對待的嗎？

    杉本停住腳，回身向水池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

    在那里，黑發(fā)黑眼的少女被送了一顆糖，刀劍們歡快的簇擁在她身旁。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