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yī)恨聲道：“你只剩下好奇心了嗎？”

    杰克在他的目光中坦然地點了點頭：“是的?！?/br>
    法醫(yī)深深地看著他，像是完全不認識他似的：“你為什么這么……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種變/態(tài)的想法嗎？”

    “上世紀的物理學家，只想看到兩顆原子核撞在一起會發(fā)生什么，至于政府會不會用它去研發(fā)武器，熱核導彈與核泄漏會不會奪去成千上萬人的生命，他們漠不關心。這就是真理的魅力，在真理面前，生命是渺小的。你也是，我也是，大家都一樣?！苯芸伺牧伺姆ㄡt(yī)的肩膀，“我并不覺得這可恥，如果沒有對真理的不懈追求，人類還是住在山洞里茹毛飲血的動物?！?/br>
    “如果如你所說，在某一尺度上，數(shù)學不存在，真理不存在，你要怎么辦？”

    杰克罕見地楞了一下，然后打了個寒戰(zhàn)，像是看到一輪漆黑的太陽冉冉升起，整個宇宙變成了一尊巨大的沉默的悲劇。最后，他轉過頭，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聲嘆道：“啊……那真是太可怕了?！?/br>
    第64章

    就在兩人說話間,?投票已經(jīng)開始了。

    幾個人分散站開，以免不慎瞥到他人的手機，杰克點擊投票鏈接,?彈出一個相對簡陋的界面,?界面上只有他們五個人的正臉照片，一字排開,?照片上,?美貌的貴婦平視前方，碧色的眼睛泛著貓眼石一般的光澤。

    他抬起手臂,?做了個揮手的手勢,?仿佛告別：“我棄權?！?/br>
    “假仁假義?！眰商綕M臉冷笑地譏嘲道,?點了一下貴婦的頭像。投票后馬上跳轉到一個統(tǒng)計窗口，那里顯示貴婦后面的得票數(shù)為1。

    貴婦朝他啐了一口,?恨聲道：“看我不投你！”

    偵探就這樣得到了1票。

    法醫(yī)環(huán)顧左右,?他是個被裹挾的普通人，在這種緊急情況下總是會征求他人的意見，好像集體能給他些許殘酷的力量,?足以支撐他理直氣壯地奪去他人的生命。但杰克沒有看他,?他游離的視線無意中跟貴婦相接，面對那雙碧眼，他宛如觸了電似的低下頭去，低聲說道：“對不起。”

    貴婦的票數(shù)變成了2。

    唯一一個沒有投票的人就是舞女了,?眾人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美麗纖細的少女緊握著手機,?仿佛神圣的戰(zhàn)斗天使握緊她的利劍。貴婦祈求地望著她,?漂亮的眼睛里閃爍和磷火般的光,?誰都不清楚她們的眼神中有什么,?或許只有一片空白。在感性方面，杰克永遠無法理解女人，她們仿佛是完全不同于男人的生物，像精靈一樣穿行在無聲的、眼神組成的語言中。但他知道，現(xiàn)在貴婦得票數(shù)為2，偵探得票數(shù)為1，只要少女給偵探投上一票，這輪游戲就將以平局收尾，沒有人會死。

    舞女望著貴婦，像是要把這個被她殺死的人深深地印在眼底似的，最后她拿起手機，點擊了一下。

    貴婦的得票數(shù)變成了3。

    在一片寂靜中，貴婦脖子上的爆炸項圈亮了起來，伴隨著刺眼的紅燈和一聲警鳴，那雙貓眼石一樣的碧眼暗淡了下去，沒人知道先死的是身體還是靈魂，但杰克看到她眼中滿溢著鐵一般的絕望，似乎升起了一輪漆黑的幻日。她尖叫著，用指甲抓撓著脖頸，在做最后的努力，但她羔羊似的垂死掙扎沒有持續(xù)太久，項圈很快爆炸，一聲爆竹似的巨響，微小的沖擊波掃過整個房間，粘稠的血和rou沫飛濺到在場所有人臉上，甚至夾雜著白色的腦漿。

    她的頭整個爆炸了，就在法醫(yī)面前。法醫(yī)呆滯地站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臉上一片溫熱，他伸手摸了一把，摸到一手糜爛的人體組織。更讓法醫(yī)無法接受的是，那血rou模糊的紅中夾雜著白色，他的大腦好似凍住了一般無法思考，好久才把視線轉回到那具倒下去的無頭尸體身上，明白了那白色到底是什么。良久，他俯下身，劇烈地嘔吐起來。

    此時，所有人的手機都響了起來，像是嘲笑聲。

    -

    發(fā)件人：豎鋸

    收信人：杰克·內(nèi)皮爾

    發(fā)送時間：2016年5月12日星期四?17：39：27

    郵件內(nèi)容：

    本次投票結果如下：

    死者姓名：羅莎琳德·彼得斯

    性別：女

    身份：目擊者

    剩余投票次數(sh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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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很蠢？”在杰克將無頭女尸放進停尸間的冷凍柜上時，他聽見坐在一邊抱著雙腿的法醫(yī)這樣輕聲說道。

    杰克看都沒看他。他拽著法醫(yī)跟他一起給貴婦收尸，結果法醫(yī)僵硬的幾乎無法動彈，他抓著兩個人走進停尸房時錯覺自己扛著兩具尸體：“我沒這么覺得?！?/br>
    “你一定覺得我很蠢，我們都很蠢。我們投票殺了一個女人，就為了一些毫無邏輯的嫌疑，奪走他人的生命，但是她不是兇手，甚至不是線人，可就在我們面前，她的頭爆炸了……我、我……我當時怎么會做出這種事情？”法醫(yī)說著說著就崩潰了，語無倫次地發(fā)出嘶啞的啜泣，“既然你知道兇手，你為什么不說？只要你說了，她明明可以不用死的！”

    “我只有一個猜想，沒有確切的證據(jù)?！?/br>
    “就算是猜想也好！”法醫(yī)明白他只是在遷怒，歇斯底里地把殺人的痛苦轉嫁給他人，可他無法控制自己。飛濺在他身上的血跡已經(jīng)干透了，抓的皮膚陣陣收縮的疼。

    杰克知道他現(xiàn)在情緒不穩(wěn)定，只是嘆息了一聲：“愛德華，殺死她的投票，是你親手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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