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咳嗽幾聲，清了清嗓子：“這讓我想到一個新問題，就是線人要怎么活下來。如果游戲最后剩余的人在三人以上，他就會‘輸’，也就是說線人和其他人的矛盾不可調(diào)和。但你卻說‘可以保住所有人’，所以我，我有了個想法。豎鋸說線人的游戲規(guī)則時，他說的是‘輸?shù)粲螒颉?，沒有明確說‘輸就會死‘’，或者‘項圈會爆炸’！所以這是個文字游戲，而你早就猜出來了！因為你就是線人，你就是豎鋸，游戲規(guī)則看似是線人最難，其實線人可以選擇是否玩這個‘其他人都要死’的游戲！”

    不過，在法醫(yī)回想杰克說過的每一句話時，忽然覺察到了他最開始說的那句看似隨意的話：老實說，我不喜歡看見有人跳舞（In?fact，I?didn`t?like?saw?someone?jigged.）——jig和saw，前后顛倒拼起來就是豎鋸（Jigsaw）的意思，這可真是個首尾相合的冷笑話。

    杰克臉上仍然是那副似是而非的笑意，他看著法醫(yī)，眼中幽深如井。短暫的寂靜之后，他鼓起了掌，清脆的掌聲在窄小的停尸房里回蕩著，伴隨著掌聲，燈光依次亮起，這時法醫(yī)才發(fā)現(xiàn)，原來剛才他看見的杰克的膚色，并不是手機屏帶來的錯覺，燈光下的杰克蒼白得像一具流盡了血的尸體，那完全不是正常人該有的膚色，比白化病患者還要白，甚至在微微反光。

    他停止了鼓掌，一手抓住自己的頭發(fā)，扯下一個假發(fā)套，水藻一般的黑綠色的短發(fā)順著脖頸跌落——那個木偶！法醫(yī)心想，他的長相，就跟最后的房間里的木偶一樣！

    “如你所見，我是豎鋸，但我是又不是?！苯芸税鸭侔l(fā)套丟在地上，做了個手勢示意法醫(yī)跟過來，他們兩人一前一后的走進最后一個房間，面對掛在房間上的人偶。

    法醫(yī)看著他拿起了涂滿了涂鴉的□□，艱難地咽了口口水：“現(xiàn)在你要殺死我了嗎？你是線人，我是目擊者，你可以進行合法的謀殺，不會違反規(guī)則?！?/br>
    “不，醫(yī)生先生，還有一件事你沒有說清楚，你問了我三個數(shù)學問題，這些問題不在你的專業(yè)范圍內(nèi)，而你能在沒有計算器的情況下驗證我的答案。錄音帶中的你，有一個女兒，但你只提起你的女兒一次。你表現(xiàn)得太冷靜，如果換成另一個有女兒的父親，他們會像瘋了一樣為了活下去手段用盡，但是你沒有。你屁顛屁顛地跟在我身后，像個傻子似的問東問西?！苯芸司彶阶叩剿媲埃脴尶谔鹚南掳?，黑暗的陰影籠罩著矮小的男人，法醫(yī)聞見了他身上的香水味，海鹽香水的氣息下滾動著化學品的味道，“我們之中，只有你的身份是孤立的，愛麗絲和羅莎琳德是母女，而羅莎琳德和無能警察是情人，他們相互認識。但你不是，沒人見過‘法醫(yī)’，無能警察只是聽過法醫(yī)的名字，愛麗絲跟你聯(lián)絡只通過電話。你的身份是最好冒充的，因為在這根本沒人有能力驗證。所以，醫(yī)生先生，你是誰？”

    在魔鬼般熊熊燃燒的金色瞳孔的凝視中，法醫(yī)收起了他滿臉驚恐的神色，宛如從臉上扯了一張畫皮下來似的：“我的名字是梅瑞狄斯·沃克?！?/br>
    杰克微笑：“你是愛麗絲·沃克的父親，好像你沒有你女兒說得高大和英俊?！?/br>
    “所謂高大，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說法，成年男人對未成年的女孩來說，就是高大的。而我的相貌，只是做了一些……微小的偽裝?！泵啡鸬宜挂贿呎f，一邊用手在臉上揉了揉，這次不是夸張的比喻了，他真的從臉上揉下了一層皮，那層皮薄如蟬翼，入手微微的涼，在這層面具下，他如古希臘時的大理石雕像一般英俊，“我自殺了，卻沒有死，在住院期間，我收到了一封信，邀請我參加這場游戲。我沒想殺人，說實話，我只想看看這一切為什么發(fā)生，我想知道繼女陷害我的理由。但是，很可笑，愛麗絲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當我在眼前卻認不出來?！?/br>
    “不，我想她認出你了，否則她不會這么多話，也不會被一句“不是你的丈夫”戳得惱羞成怒，因為她又被你拒絕了。”杰克心想，卻沒有說出來。

    “這種愛還是算了吧?！狈ㄡt(yī)嘆息了一聲，“你把自己藥成了個失憶患者，來參加我們的游戲，為什么？”

    杰克沉默了一會兒，撫摸著那把畫滿了笑聲的槍：“這其實不是你們的游戲，是我和他的游戲。他給了我一個問題，‘贏還是真相’？如果我想贏，就得陷害別人，如果我想要真相，就得保護你們，撬開你們的嘴去找線索。但是，他知道我不會做出他想看到的選擇。所以他給你寫信，為你準備假臉皮，把你藏在我們中間，因為你是最后真相的碎片。他想讓我錯過你，然后為此感到挫敗?！?/br>
    法醫(yī)愣了愣：“他？”

    “是的，‘他’。也許你覺得，最后一個房間代表著我永遠有退路。但是，‘通過游戲后會得到信息’，是慣例的游戲規(guī)則，他總會遵守游戲規(guī)則的?！苯芸藳]頭沒尾地說了另一句話，“就像王爾德曾經(jīng)說的：‘愛自己是終身浪漫的開始’。”

    杰克舉起手/槍，瞄準了那個涂著白漆的木偶，扣下扳機。然而，從槍口中射出的并不是子彈，而是一簇鮮紅的玫瑰，如鮮血般嬌艷欲滴的紅色，點亮了在場兩個人的眼睛。玫瑰花層層綻放，荊棘花枝上掛著一張白色的字條，杰克毫不意外地拿起來，上面有一行用鋼筆寫成的花體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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