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個念頭從心底浮起。

    酒神因子只富集在他的脊椎內(nèi)部，失去了脊椎的他無法復活，他的大腦可能還能短暫的活一會兒，但終究要走向避無可避的死亡。

    下墜的過程不算漫長，入水卻很短暫，杰克掉進了地下水中，冰涼的水淹沒過了他的頭頂。杰克沉在水里，想象著當初掉進廢液桶里的小丑的心情。

    他已經(jīng)失去了視覺，目之所及，一片黑暗。所有聲音都消失了。他的世界從未像現(xiàn)在這一刻一樣寧靜，沒有蝙蝠俠，小丑不存在，只有他自己。杰克·內(nèi)皮爾。杰克的靈魂孤身一人，被拋棄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那黑暗深處只有徹骨的寒冷。簡直像是一個循環(huán)往復的玩笑，他做過一些好事，救過一些人，但最后的結局就是被拋棄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等死。就像當年的韋恩夫婦，偉大的、善良的人，總是被一些無足輕重的人或者意外所毀滅。

    這就是死亡嗎？杰克模模糊糊地想著，四周越來越冷了，冷到深處，就是一種發(fā)自靈魂深處的平靜，好似回到了母親的羊水中。就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聽到了系統(tǒng)冰冷的提示音：

    -

    “支線任務‘狄俄尼索斯的心臟：尋找酒神因子’（傳奇）已完成?！?/br>
    第188章

    黑暗。

    身體仿佛緩緩沉入深海中,?冰冷而沉重的水流包裹著他，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打擾這份寂靜，杰克的靈魂被孤獨地拋棄在世界盡頭，他所知的一切在這里都不存在,?包括他自己。

    忽然,?那水流轉(zhuǎn)了個方向，仿佛一雙溫柔的手將他高高托起。那是母親的手,?還是妻子的手,?又或者是其他誰的？他無法分辨,?記憶變成了一團模糊的混沌,?他只能在這羊水般的溫暖中流下眼淚，心里有個聲音告訴他，那是他期盼已久的歸宿和望鄉(xiāng)。

    那雙手托著他,?讓他浮出水面,?隨之而來的是交織在一起的雜亂人聲，他聽見有人在喊著醫(yī)生,?好像他是剛剛落地的嬰兒。黑暗中，不知是誰托起了他的后腦，將呼吸面罩扣在他的口鼻上，第一口新鮮的空氣涌入口腔,?他咳嗽幾聲,?艱難地睜開眼睛,?看見了蒼白的天花板。血袋在他的注視下微微晃動著,?鮮紅的血液沿著脈管滴落，宛若他的心臟中泵出的血。

    醫(yī)生拿著手電筒,?扒開他的眼皮,?觀察眼球狀況,?見沒有明顯的渾濁，才松了一口氣似的，問他：“清醒點，別昏過去，二加三等于幾？”

    杰克的嘴唇動了動：“五?！?/br>
    “還記得自己的名字嗎？”

    杰克愣住了，就在醫(yī)生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才低聲說道：“杰克……杰克·內(nèi)皮爾?！?/br>
    “好吧，杰……杰克·內(nèi)皮爾先生，我們是在黑門監(jiān)獄附近的河流入?？诎l(fā)現(xiàn)你的。你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只有幾張鈔票，你是哥譚市民嗎？有工作嗎？你的住址是？還記得家里人的電話號碼嗎，能不能聯(lián)系親朋好友之類的？”

    杰克愣了好久：“……不記得了。什么都不記得了?！?/br>
    醫(yī)生似乎見多了，并不意外，只是嘆了口氣：“好吧，你其實沒有受傷，只不過有些腦震蕩。好好休息，過半個月就能出院了?！?/br>
    杰克嘗試活動因為久臥而僵硬的脖子，緩緩點了點頭。

    等醫(yī)生走出病房，杰克才從病床上坐起來，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家狹小的診所，看墻壁上大塊的茶色污漬，就知道這間診所開設已經(jīng)有些年頭。老舊的小診所里擠滿了因為黑門監(jiān)獄暴/動而受傷的市民，連走廊上都放滿了病床。在一眾斷手斷腳、鮮血淋漓的病人中，只是腦袋上纏著紗布的他顯得格格不入。醫(yī)生將他視為在暴/動中受到刺激的受害者，這樣的人現(xiàn)在要多少有多少，擠滿了哥譚市所有醫(yī)院，連這種小診所都無處下腳，醫(yī)療資源這么吃緊的情況下，連軸轉(zhuǎn)了好幾天而疲憊不堪的醫(yī)生，根本沒有精力關注他的失憶癥狀。

    杰克舉著輸血袋，緩慢穿過病人的呻/吟，穿過氣息奄奄的病人橫陳的肢體，穿過數(shù)不盡的家屬的眼淚和嘆息，仿佛赤身行過地獄。

    他走進洗手間，終于看清了自己的樣子。鏡子倒映出一個蒼白的男人，他有一頭海藻般漆黑的鬈發(fā)，兩顆炭球般明亮的黃綠色眼睛，似乎太久沒有見過陽光，皮膚比正常人要白一些。他伸出手掌，對著虛空抓握幾下，皮下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隨著動作微微搏動。

    剎那間，一幅畫面閃過腦海，那是一雙沾滿鮮血的、蒼白如死人般的手。

    他被這么畫面嚇得后退了一步，可是定了定神再看過去，映入眼簾的只有自己的手。他再看看鏡子，鏡子里的他只是個普通人。

    他搖了搖頭，把恐怖的畫面拋之腦后，準備返回自己的病房。他緩慢穿過診所的走廊，此刻正是黃昏，落日把窗扉映成金屬熔融般的紅，雪白的云絮被夕陽勾描出一圈燦爛的金邊，那油彩般沉重的金紅絢爛的暮色，倒映在杰克眼中，仿佛他的瞳孔也成了綺麗的金色。

    那一瞬間，杰克突然非常、非常想要一支畫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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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經(jīng)痊愈了?！贬t(yī)生一邊說，一邊在病歷本上畫了個勾，“還是沒有想起什么嗎？”

    杰克搖了搖頭。

    醫(yī)生笑了笑：“至少你可能是美術專業(yè)畢業(yè)的，這可是個線索。你的臨時身份證明已經(jīng)辦好了吧？那你可以出院了，政府會把這次黑門暴/動受害者的補助金發(fā)給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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