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除了白得有點顯眼的皮膚，他現(xiàn)在的容貌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半信半疑地看了一會兒，還是沒能從鏡子中看出什么，只能悻悻地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臉上，拖下皺巴巴的睡衣，換上襯衫和長褲，準備去最近的公園轉(zhuǎn)幾圈醒醒神。

    他鎖上房間，走出大門，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公園附近有一家小型尖頂教堂，據(jù)說是專門用來供奉圣母瑪利亞的，平時會有些信徒來做禮拜。以前他對這些宗教活動沒什么興趣，總認為這是舊時代的精神麻醉劑。今天他站在門口，像是被什么催促著一樣，鬼使神差地走近了教堂大門。

    這可真是個簡陋的小教堂，唯一顯眼的是教堂前端供奉的圣母像，圣母像足有一人高，用整塊的白色大理石雕刻而成，她懷抱著新生的圣子，垂眉斂目，神情安詳、柔和而慈悲。在雕塑背后有一扇方形的小天窗，午后的光從天窗中直射進來，圣母瑪利亞背后倒映著天國的圣光。

    在輕紗般的光中，圣母慈愛的眼神若隱若現(xiàn)，每一個抬頭凝望它的人都會生出錯覺，錯覺瑪利亞的眼光正落到自己身上，那張少女的、美麗的臉上，顯現(xiàn)出驚人的母性，很多凝視雕像的人都會覺得他們看見了母親。

    教堂中的神父正在往圣母腳下添置蠟燭，他看見杰克走進來，立刻直起身，對他說：“有什么事嗎，先生？”

    杰克略帶玩笑意味地問：“如果我不信你的教義，你會給我祝福，聽我的懺悔嗎？”

    “彌賽亞降臨到這片天地之前，每個人都是迷途的羔羊?！鄙窀傅哪樕巷@現(xiàn)出一種虔誠的溫和：“我祝福你，陌生人，愿你有掙脫一切的力量。”

    杰克的心突兀地跳了一下，神父觀察他的神色，對他笑笑，指了指一邊的懺悔室：“需要懺悔嗎，先生？”

    杰克沒懂他是怎么坐在懺悔室里的，他下意識地覺得這個地方跟他完全不搭，但是當他坐在小小的四方形空間中，只有一扇巴掌大小的花窗有彩色的光照進來時，他產(chǎn)生了置身于此世之外的錯覺，給人類提供了幾百年精神慰藉的宗教，在這方面實在太過專業(yè)了，他還真的產(chǎn)生了傾訴的欲望。

    “我……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感覺我沒有活著。”他緩緩開口，雙手交叉放在額前，“我站在那，又或者坐在這，吃東西，睡覺，都……很空虛，只是身體在動，靈魂留在原處，我沒辦法讓它也動。我嘗試繪畫，表達出那種空虛感，但是我完全描繪不出來。如果讓我把這種感覺畫成一幅畫的話，它應(yīng)該是個洞，一個畫布上的大洞?！?/br>
    神父沒有說話，他繼續(xù)說：“我嘗試把畫布弄破，可是也表達不出那種感覺，它又消失了，就像是……就像是你要抓住一縷風(fēng)，無形的風(fēng)。你想抓住它，但它永遠都會溜走。最后我知道該怎么做了，我應(yīng)該把畫布弄破，給它系上漂亮的花束和色彩繽紛的的絲綢緞帶?！?/br>
    他頓了頓：“可是我不敢做，我很害怕。所以我只畫靜物。”

    “你在害怕什么？”神父的聲音幽幽傳來。

    “我曾經(jīng)失憶過，我不知道哥譚市以前的樣子，有個朋友問我，‘你覺得哥譚市變好了嗎’，我給了他不誠實的答案，我覺得這座城市沒有變，變得是我?！苯芸颂痤^，看著色彩斑斕的花窗，一塊細小的金色的光落在他的眼中，仿佛《創(chuàng)世紀》中給予亞當智慧的上帝的指尖，“我應(yīng)該有另一個樣子，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說不定還身負使命。我應(yīng)該活得像一團火，熱烈、坦誠、快樂、充滿意義，當然火會熄滅，我肯定活不長?？墒侵挥腥紵臅r候，我才真正成為了我自己?！?/br>
    第192章

    杰克還是搬家了。

    布魯斯來時,?他正滿臉疲憊地坐在一張凳子上抽煙，白色的襯衫沾滿了灰塵和碎屑，衣袖卷到手肘,?露出白樺樹一樣白而修長的手臂。見他來了，杰克吐了個煙圈,?擦了擦臉上的汗，伸手招呼他：“你來了？”

    布魯斯結(jié)果他端來的一杯花茶：“聽說你以前居住的街區(qū)被恐/怖/分/子襲擊了？有沒有受傷？”

    杰克搖搖頭：“沒有,?據(jù)說那群人是毒藤女的手下,?不過我沒見到毒藤女本人，這一點倒是遺憾?！?/br>
    “你很想見她？”

    “蝙蝠俠和他的瘋子們，可是這座城市的大人物，很難說我沒有好奇心吧?！?/br>
    布魯斯觀察者他的神色，希望從他的動作、語調(diào)和神態(tài)中看出什么,?可杰克面無表情，不知道是真的渾不在意,?還是對布魯斯有所防備。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像這是你第一次對蝙蝠俠的事感興趣，以前你都是漠不關(guān)心。”

    “因為我之前以為蝙蝠俠只不過是個都市傳說,?就像貓臉老太太跟裂口女人的故事一樣,?用來嚇唬小孩的玩意?！苯芸寺柫寺柤纾褵熑刈炖?，“如果他真的存在，我倒是想見見他?！?/br>
    布魯斯心頭一緊：“見他？”

    杰克吐出一口煙霧：“是啊,?見他一面,?跟他聊聊天。具體想要說什么還沒有想好,?你是哥譚最富有的人,?連你也沒有見過蝙蝠俠真人？”

    “我見過他,?他曾經(jīng)在一場爆炸案中救下了我,?是個強壯、敏捷的人，而且非常聰明。輕而易舉地破解了殺手留下的謎語?！辈剪斔刮ㄐ牡胤Q贊著自己，“但是我沒辦法滿足你的愿望，我可聯(lián)系不到哥譚騎士，你知道他一向神出鬼沒，行蹤成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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