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問心意持刀平亂世
風威火猛,潑水成煙。 沖入夜場的郭客只覺雙眼煙熏無法視目,喉嚨如火燎,呼吸間都是刺痛。 那道道火舌吐出有數(shù)米之遠,不論何物,舔到就著,‘劈里啪啦’的爆響充斥耳膜。 真實的火場,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得多。 在這里,無法呼吸、無法視物,如沒有驚人的意志力和快速的反應(yīng)力,一旦陷入火場,定然難以逃脫。 “天刀——御風式!” 郭客屏住呼吸,長刀旋轉(zhuǎn),舞起寒光瑞雪,初始如清風撲面,后面越舞越急,隱隱有勁風鼓蕩,卻終究不離長刀數(shù)米之內(nèi)。 勁風之下,附近的烈焰濃煙被盡數(shù)排開,也讓郭客能夠看清四下里的環(huán)境。 大廳里,橫七豎八躺著的人足有二十多個,其中有幾人捂住口鼻在地上來回蠕動掙扎,大部分卻是已經(jīng)徹底昏迷了過去。 “砰……” 手中微微一動,旋風徘徊,也讓城中的空氣猛然一清。 “快走!” 烈火并不會就此熄滅,反而會借助風勢越發(fā)狂猛,但短時間的空隙足夠救下不少人。 長刀挑動,身旁地下的四人當即被郭客施展巧力丟出門外,身軀兔起鶻落,再次提起兩人朝外狂奔。 幾個還有些意識的,也趁機從地上掙扎著爬起,朝著大門踉蹌而逃。 四次回轉(zhuǎn),郭客風衣盡毀,面具也是一片漆黑,竟是硬生生冒著火把大廳里的人全都拖了出來。 “大俠,樓上還有人,我哥們都在三樓的包間,他們還沒逃出來!” 最后一趟奔出屋外,還沒有來得及喘氣,一個滿臉熏黑的年輕人就拽住了郭客。 “大俠,救救他們!” “三樓!” 這個夜場一共就三層,郭客昂頭,狂躁的火舌已經(jīng)在那三樓窗扇之間吞吐不定。 “在哪間?包間里還有多少人?其他包間還有沒有人?” “304,其他的包間我也不知道?!?/br> 年輕人眼中含淚,一臉的急切。 “讓人拿東西準備接人!” 郭客回首,附近的人群已經(jīng)不在慌亂,有不少人朝著這邊圍了過來。 “我上去!” 腳下一點,郭客已經(jīng)再次沖入火場,長刀在身前飛舞,他整個人就如旋轉(zhuǎn)的勁風,頂著烈焰呼嘯著沖上二樓。 一扇扇房門被接連踹開,竟也有一間屋內(nèi)還有人,也許是這個包間防護較好,雖然煙氣彌漫,火勢卻并不怎么大。 幾個打扮時髦的小姑娘蜷縮在身子抱成一團,在那里哭哭啼啼。 “砰!” 數(shù)米長的沙發(fā)被郭客一腳踹出窗外,斜斜的靠在外面的墻面上,烈火上涌,就要把沙發(fā)淹沒。 “小心了!” 而此時,郭客收起長刀,一手拉住一人,不管她們的啼哭掙扎,就朝外拋了出去。 二樓算不得高,再加上柔軟沙發(fā)的緩沖,幾個人僅僅受了點擦傷,就平安落地。 三樓,此時的火勢最猛,足有兩個房間有人,男男女女十來個,還有意識的都擠在角落哭喊不停,也不怕浪費力氣。 “咔……” 房屋一晃,竟是產(chǎn)生了傾斜。 “跳,朝下跳!” 外面,幾個加厚的墊子被人摞在一起,足有一人厚,幾個人正揮舞著手臂朝著樓上大喊。 奈何,此時屋內(nèi)清醒的人,根本聽不見外面的呼叫。 “砰!” 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渾身乏力的郭客踹開房門,干咳著沖了過來。 第二日,紅燈區(qū)夜場起火,自是登上了各家報社的頭版頭條。 《夜場深夜起火,蒙面?zhèn)b舍身相救!》 《由明達夜場的木制結(jié)構(gòu),警惕公眾場所易燃物的危險!》 《昨夜明達夜場起火追蹤,目前死亡人數(shù)已達六人!》 《明達夜場負責人羈押,股東紛紛噤聲!》 龍城會館,身為一方大豪的豹子頭老老實實束手而立,等候著面前老者靜靜的品閱桌上的報紙。 “你懷疑是朱標做的手腳?” 孫為民剛剛過去知天命的歲數(shù),看上去比年輕時候慈和很多,但豹子頭卻不敢絲毫小覷面前的這位渾欒市首富。 “是!明達夜場的火,起的太快、太猛,根本不符合常理。而且,當天錦華公司的一個財務(wù)也出事了,他事先就受到過三眼鵬手下的威脅?!?/br> “嗯,看來他是想給你一個警告,兔子逼急了還要咬人,更何況是他?!?/br> 孫為民瞇著眼,默默的再次拿起一份報紙,頭也不抬的開口:“你有什么想法?”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豹子頭臉色一冷。 “嗯?!?/br> 孫為民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 斜陽西下,映紅了天邊的晚霞,就如大地上那接天連地的烽火。 山峰之巔,年已三十的岳山默然而立,眼忘下方的烽火,眼中盡是悲切。 “亂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一人在他身后悠然長嘆。 “一日之間,三城皆破,魏軍屠戮百姓,不下三十萬!燒殺搶掠,無有不做!” “而這,只是七軍之一!” “大夏將傾,亂世已然來臨,岳兄,你難道就這么眼睜睜的看著無辜百姓命喪黃泉?” 身后的聲音越來越激動,也越來越嚴肅。 岳山面無表情、音毫無波動的開口:“朝代更替,每隔數(shù)百年就是一個輪回,此乃天意,豈是人力所能抗衡的?!?/br> “哈哈……,天意?” 身后之人哈哈大笑,聲音肆意飛揚,豪氣直沖云霄。 “天下之紛亂,在人心貪欲,在制度腐朽,卻獨獨不在天意!岳兄的問天刀法號稱直指天道,卻不知這個天道是人心,還是真的天道?” 岳山默然。 “岳兄,我知道你心懷熱血,有任俠之心。卻不聞,俠之大者,為國為民!而今天下大亂,百姓深受其苦,恰是岳兄直問本心之時!” 身后之人侃侃而談,一句句就如重錘般,敲開岳山自我封禁的心緒。 “你欲何為?” 猛然轉(zhuǎn)首,岳山直視身后的男子。 此人面貌平凡,武力也算不得出色,卻是一個讓他為之欽佩的奇人。 趙東青! 雖然如今天下甚少有人聽過他的名字,但岳山相信,能在這個時代留下名號的,必有此人! “秦失鹿,天下共逐之!掃平天下亂世,舍我其誰!” 趙東青倒提手中長刀,上前兩步,托在岳山面前,雙眼直視對方。 “岳兄,收下此刀,與我一起開創(chuàng)盛世!平天下、安黎民、興國運,如違你我約定,趙東青甘愿俯首岳兄刀下!” 微風吹過額前發(fā)絲,岳山看到的是一雙滿是野心和真誠的眸子。 ****** “咳咳……” “嘩……” 洗手池前,郭客低頭干咳,夾雜著血絲的污垢被流動的清水緩緩沖走。 抬起頭,鏡中的他臉色蒼白,雙目無神,精神差到了極點。 渾身肌rou酸疼,肩部的傷口更是再次裂開,嗓子如火燎般傳出刺痛。 簡單的挺身直立,郭客都要咬一咬牙。 火場救人并不輕松,高溫和煙氣的灼燒也無法避免,若不是體內(nèi)有了一絲真氣的支撐,郭客當時都未必能夠堅持的下來。 在渾欒市的夜間,蒙面怪俠也已經(jīng)兩天沒有在現(xiàn)身了。 大俠也需要休息! “砰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來了!” 揉了揉嗓子,郭客回了一聲。 打開門,門前站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 “張叔。” 面前這位是張小冉的父親,一位合格的丈夫和父親,曾給過郭客不少幫助。 “小郭,咱們下去走走?” 張叔搓了搓手,表情似乎有些羞赫。 “哦,好的?!?/br> 郭客點了點頭。 下了樓,出了小區(qū),前面的張叔只是邁步前行,卻一句話不說。 “那個,張叔找我有事?” 眼看著就要偏離上學的方向,郭客忍不住主動開口。 “那個……” 張叔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小郭啊,你知道小冉和孫良辰交朋友嗎?” “知道?!?/br> 郭客點頭。 “是男女朋友的那種?!?/br> “嗯。” “是要奔著結(jié)婚去的那種?!?/br> “我知道,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張叔,我不排斥高三學生談戀愛?!?/br> 郭客以為對方是害怕自己亂嚼舌根,急忙表明立場。 “不是!” 張叔擺了擺手,干笑著開口:“我是說,小冉既然和別人談了朋友,再和你一起上學放學就不合適了。” “呃……” 郭客愣了一愣,當即點頭:“我明白了,張叔,我不會影響小冉和孫良辰談朋友的!” “你真的明白?” “我真的明白!” “小郭,我不是刻意針對你,但你要知道,孫良辰家里……很有能耐的。要不是他開口說話,張叔有可能現(xiàn)在還在衙門呆著哪。” 想起某些事,張叔身軀一抖,高大的身軀瞬間沒了氣勢,曾經(jīng)在郭客眼中無所不能的張叔,突然間就成了一個市儈小人。 郭客并不清楚對方那兩日是怎么度過的,但自打出來之后,張叔就再無往日那股意氣風發(fā)的模樣,一遇風吹草動,就畏畏縮縮,比女人還要膽小。 “我明白?!?/br> 郭客輕輕嘆了口氣。 “抓小偷,抓小偷?。 ?/br> 兩人交談間,正前方突然傳來一聲急切的呼救。 抬眼望去,一個瘦高男子正抓著一個粉紅錢包瘋狂前竄,后方則是一位婦女扯著嗓子大叫。 “張叔?” 郭客眨了眨眼,朝著張叔看去。 在以前,對方遇見這種事,定然是二話不說就攔住小偷的去路,但如今…… “小郭,你要記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莫管閑事!” 果不其然,張叔一臉嚴肅的拉著郭客朝路邊靠去:“有些事,一旦沾到身上,是根本說不清的!就像我,明明是正當防衛(wèi)……,哎!” 郭客一愣,他知道張叔性情有些變化,卻無法接受,一指朝著這里逃竄的小偷:“他是小偷,是在做壞事,張叔你不是說過……” 張叔繃著臉,一動不動:“做壞事,自然會有老天懲罰,用不著我們出手!” 郭客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也不掙扎,只是在那小偷離的近的時候腳下輕輕一點,一枚石子陡然飛起,撞在那人的腳踝之上。 “?。 ?/br> 小偷吃痛,當即跌倒在地。 “看,看!老天爺出手了吧!老天爺……” 張叔一臉興奮的大叫,卻見那小偷猛然抬頭,怒瞪過來,當即啞嗓,高大的身軀猛地一縮。 張叔,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郭客頭一低,眼眸低垂。 來到學校,人流涌動,卻隱隱透著股緊張的氣氛。 “郭客,你知道嗎,學校要施行封禁制了!走讀生沒有特別情況,都要住校,放學時間也禁止外出?!?/br> 朱續(xù)才拉著還未坐好的郭客,在他耳邊小聲嘀咕。 “啊!” 郭客一愣:“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 朱續(xù)才聲音一提,又壓低湊了過來,小聲開口:“現(xiàn)在渾欒市多亂?夜場的大火還沒過去,石料廠就發(fā)現(xiàn)了幾具死尸,還有弄豬飼料的工人暴動,據(jù)說死了不下十個人!” “這些消息,壓都壓不下來!” 郭客沒有吭聲。 這些事都發(fā)生在這兩天,好似渾欒市被蒙面怪俠壓制數(shù)月的怨氣突然爆發(fā)了一般,接連出現(xiàn)了多場人命事故。 這還是明面上無法壓下去的,暗地里的比這更多!每個人的神經(jīng)都高高提起,夜晚的道路上幾乎沒有行人。 也難怪,學校要執(zhí)行封禁。 “我要見王老師。” 朱續(xù)才一臉訝異:“你見王老師干什么?” “請假?!?/br> “你又請假?” 朱續(xù)才的眼神說不清是羨慕還是關(guān)心。 “咳咳……” 郭客低頭干咳幾聲,在手絹上咳出幾道血絲,隨之沒好氣的白了朱續(xù)才一眼:“你要是像我這樣,也能請假!” 朱續(xù)才啞然。 王老師不僅批了假,而且還給了二百塊錢讓郭客趕緊去醫(yī)院查一查,讓心里有鬼的他都不敢抬頭。 從后門出了學校,郭客沒去醫(yī)院,而是在一家面館坐了下來。 “老板,牛rou面一碗!” 熱騰騰的牛rou面,牛rou雖少卻十分鮮美,面條更是充滿嚼勁,香氣撲鼻,讓人胃口打開。 最近缺乏營養(yǎng)補充的郭客大口開吃,沒有察覺到店老板瘸著腿在對面坐了下來。 “小兄弟?!?/br> “唔……” 郭客抬頭,帶著一嘴面條。 “聽說你們學校要執(zhí)行封禁了?是不是真的?” 店主探頭,一臉的關(guān)切。 郭客語氣不清的點了點頭:“是?。 ?/br> “哎!這下生意難做了!” 年輕的店主唉聲嘆氣,卻不影響郭客的吃喝。 “老板,結(jié)賬!” “哦,八塊錢?!?/br> “不是六塊嗎?” 郭客瞪大雙眼。 “漲價了!” 對方一臉的理所當然。 “什么時候漲的?” “就剛才?!?/br> “……” “老板,你這樣做生意會失了人心的!找錢!” 郭客沒好氣的甩出一百。 “都快餓死了,哪還顧得上人心?!?/br> 店老板搖了搖頭:“你有沒零錢?我找不開。” “沒有,要不記賬吧!” 有是有,就不給你! “不用,我去給你換開!” 店老板嘴一咧,拿著錢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