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理后事南方來親人
一夜夢醒,驚爆全城。 今天的天空一如既往的陰沉,如同一層霧霾般遮在所有人的心頭。 而城中的喧嘩,則似乎要沸反盈天,掀開天際。 《黑夜怪俠的落幕!》 《從英雄到罪犯的演變,耿教師細(xì)評黑夜怪俠的心路歷程!》 《龍城會館之殤》 《今日看點,你眼中的黑夜怪俠?》 《偏執(zhí)的英雄,理應(yīng)受到指責(zé)!》 一夜之間,各大媒體、報社、電視,紛紛登上了黑夜怪俠被擊斃的新聞。 一時間,有人喜、有人嘆。 不少藏污納垢的夜店白日里也開了門,放起了禮炮,響聲不絕。 酒水管夠,人數(shù)不限,紅燈區(qū)的各大幕后老板們已經(jīng)忍不住提前開始狂歡起來。 各種優(yōu)惠大活動,更是創(chuàng)了這么多年的記錄。 各大酒店的宴會,直排到一個禮拜之后,城中身有污泥的豪富、官員、混混,就如撒了歡的羔羊,滿城亂竄,歡笑不停。 而對于黑夜怪俠心存善意的普通人,則是輕輕搖頭,繼續(xù)過著自己得過且過的日子。 唯有些許熱血未息的年輕人,還會悼念一番這位曾經(jīng)短暫改變過渾欒市的蒙面怪人。 ………… 城南監(jiān)獄中,光頭豪哥拍著大腿,指著電視大叫:“我就說,黑夜怪俠是個坡子,你們還不信!現(xiàn)在信了吧?” ………… 街道上,一家專門出售黑夜怪俠同款面具的店鋪拉上了店門。 小女孩把手中僅有的面具扔出屋外,這才免去了某些人敵視的目光。 ………… 在某些人的要求下,黑夜怪俠的招牌、制服,一一消失在渾欒市的市場內(nèi)。 假以時日,掌握權(quán)勢的人相信,人們終究會把那個人給徹底忘記。 ****** 至于郭客,在睡夢中又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他,再次化身岳山,雙手托刀,行走在天刀門狹長的山道之上。 “門主,您真的決定棄刀歸隱?” 縹緲之聲從山巔云霧中緩緩響起,落入已經(jīng)一臉滄桑的岳山耳中。 數(shù)十年過去,經(jīng)受江湖磨礪,朝堂傾輒,親人離世,岳山早已身心疲憊,再不復(fù)往日的瀟灑隨意。 “習(xí)刀數(shù)十年,初有一腔熱血,希冀著能以手中刀,掃平亂世,蕩清人間污濁?!?/br> 岳山停下腳步,朝著身后淡然看去。 “其后深陷人世苦海,雖得一身武藝,卻掙扎于鬼魅人心、紛亂世事之中,始終不得超脫。” “現(xiàn)如今,岳山終于明白,自己的刀法,始終只是刀法,對于世道人心,根本改變不了什么?!?/br> “我的刀,可以改變的只有自己?!?/br> “問天刀訣,問的也從來不是天,而是自己?!?/br> “門主……” 那人聲音幽幽,刀圣岳山對于如今的天刀門來說,必不可少! 有岳山在,天刀門才是舉世聞名的名門大宗,就算是新朝強勢,也會對天刀門留有敬意。 刀圣的名號,更是直逼武林神話,有他坐鎮(zhèn),天刀門的興盛指日可待。 門中上下,無人理解岳山的決定! 對他們來說,岳山的歸隱,就是對天刀門最大的背叛! 甚至,就連他的歸隱之路,門中也只有寥寥幾人愿意出面。 奈何…… 岳山心意已決,無人能夠勸阻。 “既然門主心意已決,那么,就留下天刀,請自決去路吧!” 聲音落下,就見一柄長刀破空而來,直入山巔,而那山道之上的人影,則是在問心巖邊,緩緩消失不見。 ****** 從床上爬起的郭客首先給學(xué)校里打了電話,隨后就趕到衙門,把余小曼接了回來。 往日朝氣蓬勃的余小曼遭逢大難,整個人精神落魄,如同失了魂,走路搖擺,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把她吹飛一般。 “我答應(yīng)余大叔照顧你?!?/br> 郭客在前面帶路,面色呆板,看氣色,也不比余小曼好上多少。 “現(xiàn)在,我們先辦理余大叔的后事,你給阿姨家的親人、朋友通知一下吧?!?/br> 余大叔父母去世的早,孤零零一人,早年更是混跡街頭,沒什么親人。 至于后來做了私家偵探,結(jié)交的那些狐朋狗友,郭客也不打算通知。 倒是余小曼mama,聽說原本是南方富貴人家的女兒,當(dāng)初兩人成親,更是和家里人鬧得很僵,不怎么來往。 不過,現(xiàn)在人都走了,關(guān)系再差,作為僅有的親人,也應(yīng)該通知一聲。 而且,余小曼以后的生活,也需要親人陪伴,由郭客照顧,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你在聽嗎?” 身后一直沒有傳來聲音,郭客于是轉(zhuǎn)過身去,看向余小曼。 “嗯?!?/br> 余小曼抬起頭,雙眼空洞,表情僵硬的點了點頭。 “要辦靈堂,要看衙門通知什么時候可以處理尸體,辦理證件。就咱們兩個人,白事的宴席就不用辦了,只要把人通知到了就行?!?/br> 郭客和余小曼并排前行,一邊慢慢開口:“對了,跟學(xué)校請假,別忘了?!?/br> 他說的熟練,語氣平淡,卻不知,這都是這些年不為人知的苦難磨礪而來。 余小曼靜靜地聽著,不言不語,不知何時,突然就淚如雨下,眼前一片迷茫。 郭客在一旁沒有勸慰,只是靜靜地站著,等到對方眼淚流盡,才牽住余小曼的小手,繼續(xù)前行。 小區(qū)里有居委會,大媽們也幫著張羅白事,余小曼只管跪在那里宣泄悲傷。 一連三日,不時的會有人前來祭拜,大部分都是余小曼mama的朋友同事,還有些街坊鄰居。 直到這一日,靈堂即將收起的時候,一位一身黑衣的女士踏入房門。 這位女士約莫三十多歲,相貌端莊,舉止都帶著股讓人心折的風(fēng)度,一身黑衣應(yīng)是特意為喪事準(zhǔn)備的,衣領(lǐng)袖口處都繡著古式的紋路,嚴(yán)肅中透著典雅。 上過香,她眼眶微紅,屈膝蹲到余小曼的身前。 “你叫小曼吧?我是你小姨,蘇瑜,你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br> 她輕輕一笑,遮去眼中的悲傷:“你姥姥姥爺有事,不方便過來,讓我把你接回去?!?/br> “小姨?” 余小曼看著對方,眼神中滿是陌生,側(cè)首看了看門邊的郭客,她輕輕搖頭:“我家就在這,我不走?!?/br> “小曼!” 蘇瑜輕輕皺眉,環(huán)視四周,緩聲開口:“你爸你媽已經(jīng)走了,你的親人都在南邊,你一個人在這里,我們也放心不下。至于這里的東西,你放心,我會讓人處理的?!?/br> “我爸沒說過我有姥姥姥爺?!?/br> 余小曼低著頭,小聲開口。 “你……” 蘇瑜脖頸一揚,頓了頓才緩緩?fù)職?,再次放緩聲音:“你爸沒說過,你媽難道也不提?jiejie……” 她聲音一噎,眼中似乎就要落淚,強行壓下去,聲音已經(jīng)微微變形。 “jiejie性子雖傲,但一直都想帶著你回去相認(rèn)的。只是她夾在你爸和你姥爺中間,一直很難做?!?/br> “我不去?!?/br> 余小曼低著頭,聲音強硬。 蘇瑜皺眉,盯著她看了半響,才輕輕一嘆,似乎是想起了自己那執(zhí)拗的父親,性格剛硬的jiejie。 “算了,我也不逼你,你自己慢慢想想?!?/br> 緩緩起身,她朝著外面招了招手。 “你們進來,這兩天跟在小曼身邊,幫忙處理一下這里的事情?!?/br> “是,小姐?!?/br> 屋外至始至終都站著兩個黑衣男子,聞言態(tài)度恭敬的低下頭,他們立在那里身軀挺直,一動不動,不像是普通的安保人員,到有點像軍人。 “不用麻煩了。” 郭客掃過兩人,輕輕擺了擺手:“這里,我和小曼可以處理的。” 他看的出來,這位蘇瑜的家境應(yīng)該挺好,心里其實也是希望余小曼能夠接納對方。 不過既然她不愿意接受或者說暫時不愿意,他自然要站在余小曼一邊。 “哦!” 蘇瑜直起身,上下審視了一番郭客,也不堅持。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我還要在這里呆上幾天,每天都會來看看小曼的?!?/br> “走了!” “我送您?!?/br> 送到樓下,蘇瑜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若有深意的看向郭客。 “郭客?” “我是。” 很明顯,這位蘇瑜女士,來之前已經(jīng)了解這里的情況,甚至有可能對郭客都做了一些了解。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yīng)該知道,讓小曼跟著我回去,才是最好的選擇?!?/br> 這句話,郭客心里也很認(rèn)同,只是對方說話的語氣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高高在上,不容許拒絕,也不接受異議。 不過,想到余小曼mama有時候也會有這種態(tài)度,也就不難理解了。 果然不愧是姐妹倆! 或許,她們的父親也是如此,才會有外孫女不認(rèn)姥爺?shù)倪@一幕。 當(dāng)下輕輕搖頭:“小曼不愿意,我也沒有辦法?!?/br> “所以,你應(yīng)該勸勸她!” 蘇瑜伸手,從身旁一人身上取下自己的挎包,從中掏出一張支票:“你說服小曼,這是報酬?!?/br> “蘇阿姨,我會嘗試勸說小曼的?!?/br> 郭客攔住遞來的支票,輕輕搖頭:“不過,小曼的性子比較執(zhí)拗,我沒什么把握?!?/br> “我聽說過你爸爸的事?!?/br> 蘇瑜看著郭客挑了挑眉毛,把支票收回:“你很不錯,不愧是英雄的孩子,想來也不會阻止小曼親人相認(rèn)的?!?/br> 郭客眼神一沉,低頭伸手:“蘇阿姨慢走,我不送了?!?/br> “我相信你能夠讓小曼改變心意的?!?/br> 蘇瑜輕笑,朝著外面擺了擺手,當(dāng)即就有一輛大眾輝騰無聲無息的從不遠(yuǎn)處駛了過來。 “其實,我覺的由我勸說,遠(yuǎn)沒有蘇阿姨勸說的好?!?/br> 郭客忍不住再次開口,也讓蘇瑜停下腳步。 “怎么說?” “除了你們,小曼身邊已經(jīng)沒有其他的親人。她畢竟還小,身邊需要親人陪伴?!?/br> 郭客看著對方,語聲緩慢:“我了解她的心情,一個人孤獨的時候,最容易接受別人的善意。” “作為她僅有的親人,我想蘇阿姨多用些時間陪陪她,她會接受你的?!?/br> “唔……” 蘇瑜低下頭,陷入沉思:“你說的很有道理?!?/br> “謝謝!” 她抬起頭,眼神真誠的看向郭客。 “不用客氣,我一直把余大叔當(dāng)做親人的。” 郭客退后一步,目送對方離開。 幾天之后,一間咖啡館內(nèi)。 郭客再次見到了這位來自南方的蘇女士。 此時的她,面上容光煥發(fā),神采奕奕,讓四周的的顧客都為之神奪。 “小郭,謝謝你,你的建議很有用!” 她今日換上了一身修身長衣,把成熟女人的風(fēng)度盡顯無疑,聲音中帶著感激。 “小曼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再把我當(dāng)做外人了,我覺的,再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同意跟我回去了。” “我也看得出來,小曼這兩天精神好了不少。” 郭客點頭。 “可惜,我現(xiàn)在需要馬上回去,要不然……” 蘇瑜一臉遺憾的搖了搖頭:“幸好,現(xiàn)在都有手機,聯(lián)系也方便。只不過,我不在的時候,麻煩你多照顧一下小曼了?!?/br> “我答應(yīng)余大叔的事,一定做到。” 郭客自然義不容辭。 “我相信你?!?/br> 蘇瑜嫣然一笑,這幾日的交往,她對郭客也有了了解。 在她眼中,郭客絕對值得信任。 君不見,這幾日郭客一直精神頹廢,就跟死了自己親爹一樣,眼中的悲痛迷茫更是從未消失過,這情感可是絲毫做不得假的。 “我jiejie她們的事,我已經(jīng)問過衙門,他們說兇手已經(jīng)伏法,不過為防萬一,還是先讓小曼跟你住一段時間?!?/br> 郭客點頭,他也是有這樣的打算。 在渾欒市,一個小姑娘單獨住,實在太不安全。 “另外,這個電話你記著,有事打過去,他會幫忙的?!?/br> 蘇瑜從包里掏出一張名片,名片鎏金,材質(zhì)不凡,卻只有一個電話號碼刻在正中。 “好!” 郭客再次點頭。 “還有這個?!?/br> 蘇瑜再次掏出一張支票。 “蘇阿姨,這個就不用了?!?/br> 郭客推脫。 “哎,這不是給你的!” 蘇瑜拍了拍郭客手掌:“接下來還不知道小曼要在你這里呆多久,吃穿什么的總是需要花錢的。你一個高中生,手里能支撐多久?” “錢不多,拿著吧!” 郭客張了張嘴,只得接過支票:“那好吧。” “對了,小郭,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蘇瑜笑著端起咖啡,示意了一下:“要不然,大學(xué)報考阿姨那邊的城市,以后的工作我也可以幫你安排?!?/br> “不了,我準(zhǔn)備報考申城的大學(xué)?!?/br> 郭客搖頭。 “申城啊!” 蘇瑜點頭:“京城之外就是申城,那里確實機會比較多。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回學(xué)校了?” “嗯,這段時間學(xué)習(xí)有些荒廢,快高考了,我需要靜下心來認(rèn)真復(fù)習(xí)一下功課?!?/br> 郭客放下杯子,不怎么習(xí)慣咖啡的味道。 “那么,祝你學(xué)業(yè)順利!”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