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的時候你跟物理課代表格瑞做了同桌，每一對男女搭配坐在一起的同學(xué)都會得到全班同學(xué)饒有趣味的八卦眼神。

    格瑞相貌端正，清爽的發(fā)型，俊俏的臉龐，孤僻清冷的眼神，是全班女同學(xué)做夢都會夢到的白發(fā)王子。

    你也注意過他，他站在人群中穿著白衣像在發(fā)光，七月的太陽也是偏心眼，熱辣辣地曬著你，卻溫柔地透過林蔭打在他身上，他的周圍頓時浮出光圈，傳閱到你手里的戀愛漫畫里的男主角走了出來。

    初中教室的桌子都是雙人座，一個身高正常的女生尚且很容易越界，何況他發(fā)育得快，個子相較于小時候可謂一日叁竄，喝的牛奶真是沒虧，可就是這樣，格瑞從來沒越過桌子上那條無形的線。

    跟他坐了一年同桌，畢業(yè)后你悄悄在女生內(nèi)部流傳的

    說來也奇怪，許是家離得近，從小到大你都跟格瑞在一個學(xué)校，卻很少碰到一個班里。

    幼兒園的事情你基本都不記得了，倒是朋友記你糗事很清，每次大家坐到一起吃飯時總要講一講，久了你倒背如流。

    幼兒園為了保證孩子們獲得足夠營養(yǎng)，每天都會給每個孩子倒一小杯牛奶。

    不到成人大腿的小孩們乖乖站成一排，都捧著塑料杯等著餐廳姨姨給大家倒牛奶，當(dāng)時還小只覺得能舉著那么大個瓶子給大家倒牛奶的餐廳姨姨很是了不起，有的小孩見了面都會指著她喊奶、奶！這時屋內(nèi)的成年人都會開懷大笑，長大后理解了這個意味后你跟同伴經(jīng)常揶揄這個還跟你們玩得很好的朋友。

    你一直都不喜歡喝牛奶，準(zhǔn)確來說是不喜歡喝常溫不加糖的牛奶，所以每次你都會躡手躡腳躲在最后企圖避開自己的那杯牛奶，然而上天沒聽到你的祈禱，你小時候個頭小臉頰上的rou都少得可憐，餐廳姨姨會特意給你多倒一點。

    其他小孩都狼吞虎咽喝完牛奶，只有你舉著奶放在嘴邊就是不張嘴。

    “乖乖，怎么不喝呢？喝了才能長得漂漂亮亮的?！辈蛷d姨姨放完瓶子回來就鼓勵你。

    你撅著嘴嘗了一滴，小臉皺成一團(tuán)，又不喝了。

    “好喝的哦，看看其他小朋友都喝完了，加油啊?！?/br>
    你舉著杯子，眼淚開始打轉(zhuǎn)，眼看著就要一張嘴開始大哭。

    小孩子最容易受影響，好多還帶著笑容的孩子開始抽噎。

    “哎哎，別哭，牛奶好好喝的?！辈蛷d姨姨也有些急了。

    你聽話地沒哭出聲，就是睜著大眼睛安靜流淚，淚水滾珠似的劃過臉頰要落入牛奶中。

    一只手拿走你手中的杯子，他仰著臉咕咚咕咚幾口就把牛奶喝完了，喝得急嘴角還留下了一圈奶漬，但這不影響他的高大地位。

    男孩沒有說話，把杯子還給你就要回到自己站著的地方，可小孩畢竟食量有限，你同他雙手相交握住杯子的時候，只聽他輕輕打了個嗝。

    這個嗝緩解了緊張的空氣，此起彼伏的模仿聲音響起。

    “這是世紀(jì)之握，宣布牛奶外交的勝利。”朋友講到這里都會一本正經(jīng)跟你強(qiáng)調(diào)。

    “少來?！蹦阍藟K炸雞塞住她的嘴。

    之后每次倒牛奶時你都擠到他的身邊，自以為隱蔽的把牛奶送出去，還會端詳男孩的模樣刮刮杯子邊沿的奶痕抹到嘴巴上。

    男孩從不拒絕，幼兒園最后那一年年，你的牛奶全進(jìn)了他的肚子，使他長得又高又白，不單你是這樣想的，每個初次聽到你跟校園王子親密接觸那些年的人都會偷瞄同樣在餐廳吃飯的格瑞，朝你豎起大拇指。

    初中的男女生性別意識萌動，會不自覺注意起自己的外貌，注意班上乃至年級長得好學(xué)習(xí)棒的異性。

    你混在當(dāng)中，自以為看透，跟初嘗禁果的朋友侃侃而談傳授根本不存在的經(jīng)驗。

    課間扭頭跟后面的朋友聊天，問到喜歡的對象，不假思索你的話脫口而出：“皮膚白皙，身材高挑，數(shù)學(xué)好，帥一點也可以，但是一定要戴著眼鏡?！?/br>
    你回憶著在漫畫里看到的主角，逐漸描繪自己理想的對象，沒有注意到全班同學(xué)的目光從你移到格瑞身上，神色從應(yīng)該是他吧到?jīng)]錯肯定是格瑞，到最后不死心地尋找格瑞臉上眼鏡造成的壓痕。

    “自己都戴著眼鏡呢?！焙笞罁v搗你的鏡框，一臉無奈。

    你思維敏捷，知識點一點就通，初中的學(xué)科除了地理與英語，沒有讓你費心的。

    每次考試四十分鐘就能寫完卷子，剩下的時間抓耳撓腮，數(shù)著秒針度過。

    你只怵地理與英語，格瑞比你更偏科，初一初二的知識比較機(jī)械只靠記憶就能考好的時候，格瑞一直是年級第一，等上了初叁文科類科目開卷，題目出得靈活多變后，格瑞有時候就保不住第一名，但同學(xué)們還是很佩服他的，畢竟很少有人可以把物理數(shù)學(xué)化學(xué)這叁門每次都考滿分，當(dāng)然你這叁科的成績每次也考得很好，但你做題太追求速度，做完后寧愿發(fā)呆也不去檢查，經(jīng)常會有粗心導(dǎo)致的錯誤。

    你的地理成績實在是太爛了，即使你把課下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學(xué)習(xí)地理，你的成績依然在七十分上下蹦跶。

    “既然你知道羅馬是地中海氣候，怎么把氣候特點空著？”格瑞拿著你的地理試卷，常用的藍(lán)色水筆指了指那個你空著被打叉的地方。

    “啊這里是羅馬嗎？”你緊皺眉頭看著被標(biāo)出的經(jīng)緯線交叉點，有些茫然。

    “地中海氣候?！备袢鹬貜?fù)一遍。

    “因為我就知道一個地中海氣候，不信你看看下一道?！?/br>
    格瑞沒出聲，你看到他的眉毛揚起又落下，在后面的氣候問題上你填的全部是地中海氣候，并且關(guān)于氣候特點那一欄實在不好意思空了，還會編幾個不同的特點上去。

    “這不是，想著多寫幾種萬一碰上一個呢?！边@是你蒼白的解釋。

    看著格瑞就要翻開書給你再講一遍氣候及特點，你連忙壓住他的書頁喊：“別別別，氣候我肯定是記不住了，你給我講講這是怎么猜出、呸、推斷出是羅馬的?！?/br>
    格瑞拿著筆把標(biāo)示羅馬的那個點所在的經(jīng)緯線重重畫了出來。

    “這是什么？”

    “北、北回歸線？”

    “……歐洲在哪里？”

    “上面？還是下面來著?！?/br>
    “意大利地處歐洲南部地中海北岸，在北緯36°28′～47°6′，東經(jīng)6°38′～18°31′之間?！?/br>
    “哦哦地中海啊，就是這個名字?！?/br>
    “理解了？”

    “沒有，意大利跟這個羅馬有什么關(guān)系，都在地中海嗎？”你嘟囔。

    格瑞沒有回答，他用力地吸口氣平復(fù)心情，反倒是圍觀講題的地理課代表大笑，“羅馬屬于意大利啊孩子哈哈哈?！?/br>
    你驚訝睜大眼睛，惹得她更夸張地笑，從椅子上滑到地上，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雖然后來地理課代表告訴你這道題大概推斷一下圓點在北回歸線北邊，東經(jīng)0°-30°中間，再加上題里面給了范圍在歐洲，基本上就可以推出來是在地中海附近了，像格瑞那種還能看出是在羅馬的，就不是你這種菜鳥可以理解的了，畢竟你連國內(nèi)的地圖都翻來覆去記不清楚。

    “你看看這里，笑一笑，十年少，你對這句話怎么理解？”你拿著試卷問格瑞。

    “作者對于人這一物種的生長情況并不了解。”

    “愁一愁，白了頭呢？”

    “需要實驗驗證憂愁時的神經(jīng)活動是否會影響黑色素的分泌?！?/br>
    “呃，我們這樣想，你覺得既然問題里并沒有問你怎么看作者的這句話，而是問你有什么道理，那他一般就是一些還算正確的道理。”

    “不要草率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下結(jié)論?！?/br>
    “哦對不起，我就是講一講我的思路?！?/br>
    “……”

    “啊啊，你說的是你的理解啊，那我們再換一下思路，簡單的把這句話翻譯一下怎么樣？”

    “笑幾下，人生少了十年；憂愁多次，頭發(fā)變白?！?/br>
    “你是這樣讀的啊，十年少少讀叁聲，主要指數(shù)量，也就是你理解的人生一下子少了十年，十年少少讀四聲，主要指年輕，就是我理解的意思，人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不過少十年這個我還真是沒有想到啊?！蹦銚溥晷Τ雎?。

    格瑞默默看了你一眼。

    你一邊笑一邊擺手，“我不是在笑你，我是在想，一個人笑笑人生就少十年，愁愁頭發(fā)就白了，這人多悲催啊，哭笑不得哈哈哈?！?/br>
    “叁十年了?！备袢鹫f。

    你立馬理解了他的意思，“這……年齡都減成負(fù)數(shù)了，不過格瑞，這下你不用擔(dān)心了。”

    對著格瑞你伸手把嘴角上提露出標(biāo)準(zhǔn)笑容，“多笑笑?！?/br>
    “爭取早日跟我一樣變成負(fù)數(shù)?！?/br>
    “負(fù)負(fù)得正?！?/br>
    “哎呀，我們不乘也不減，我們相加！”

    慷慨陳詞的你沒有看到格瑞嘴邊細(xì)微的笑容。

    你初中遇到過最尷尬的事情莫過于撞到隔壁班女生跟格瑞告白，那是一節(jié)體育課，兩個班級一起上課。

    天氣清爽體育老師就指揮你們玩貼貼樂，這項群體游戲沒有人能夠拒絕，也不被允許拒絕，大家默契站成一個圈，一邊擔(dān)憂又期待自己被貼上，一邊又捂著肚子笑看其他人的搞笑追逐。

    格瑞看起來不像喜歡這種流汗類的活動，其實他的體育科目都相當(dāng)不錯，經(jīng)常是有捉弄他的男生剛貼到他背后，他就迅速反應(yīng)過來跑到其他人身后，或者故意被抓到然后給追逐的男生一個機(jī)會讓他恰好去貼那個造成他被追的禍?zhǔn)?，好捉弄一番?/br>
    但你覺得他最起碼是難以享受像我們一樣的單純快樂的游戲了，女生都不好意思貼到他身后，更會在被格瑞追逐的過程中紅了臉龐一臉?gòu)尚?，更甚者直接小跑好讓格瑞追上?/br>
    就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隔壁班的女生跟格瑞繞了兩個圈，既沒有被抓到，也沒有貼到其他人身后。

    “格瑞，你跑快點啊，馬上就追上了?！蹦猩鷤兇蛉ぁ?/br>
    “快來我這里!”女生們呼喚。

    這個中長發(fā)披肩，戴粉色發(fā)帶的女生停了下來，微微喘氣神色羞郝，她小聲說:“我不介意被抓住?！?/br>
    “哇哦哦哦哦！”

    “咻——”

    感嘆聲口哨聲陣陣，像是收到鼓舞，女生懷著期待的心情望向格瑞。

    格瑞呢，他在眾人越來越大的起哄聲中跑近女生，女生因為他的接近低下了頭，只見他伸手就往女生肩膀上拍了一下，不等對方反應(yīng)過來就迅速跑回貼到你背后。

    你仰著張傻臉跟女生對視，看她依然沒有動作手指刮刮臉頰靠近她。

    你安慰道:“我也不介意被你抓住?！?/br>
    女生恨恨跺腳，就朝你跑來。

    你立馬扭頭就跑。

    “你跑什么!”

    “因為你在追我啊?！?/br>
    “不是你說不介意被抓嗎？”

    “哦哦我是這樣說來著，但我沒說我不會——不會跑啊?！?/br>
    全場哄堂大笑，掌聲雷鳴，你一邊大口呼氣一邊揮動手中無形的禮帽向群眾致謝。

    你跑步很爛，沒過幾分鐘就被抓住了，趁著女生抓著你的胳膊你湊近她悄聲說:“你說的太內(nèi)斂了，除非你揪著他的耳朵大喊我喜歡你，否則他真以為你覺得晚上的月亮很漂亮，還會冷漠告訴你這不是月亮很漂亮，因為月亮不會發(fā)光并且給你看看真實的月球表面還進(jìn)行科普?！?/br>
    “哈哈哈，”女生笑起來，“沒事啦就是有點懷疑自己的魅力，我也就趁勢這么一說，如果有個帥哥追在你身后你不會呼吸急促心潮澎湃不由自主想停下來等等他嗎?”

    你思考片刻果斷回復(fù):“我不光會停下來，我還會扭頭追著他跑呢?！?/br>
    “快點啊，過會兒就下課了!”等不耐煩的同學(xué)呼喚你們，你倆相視一笑，一前一后跑回圓圈繼續(xù)游戲。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拿著本子扇風(fēng)的你側(cè)著身子問格瑞。

    “什么？”格瑞正在準(zhǔn)備上課的書本紙筆。

    “就剛剛玩游戲的時候，人家女孩子說不介意被你抓不是真的要跟你玩游戲啊?！蹦銍@氣。

    “你跑得也不慢?！?/br>
    “這能一樣嗎？說到這你干什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站我后面了？”

    格瑞放下尺子，沉思一會兒看了看你，“游戲沒有這個規(guī)則?！?/br>
    “那游戲也不會有站我后面的規(guī)則?。　?/br>
    “你比較近?！?/br>
    你長嘆一聲趴到桌子上，轉(zhuǎn)移了話題，“你熱不熱??？”

    “不熱?！?/br>
    “我看你有點熱，你看你這里，”你指指自己的頸后示意，“都出汗了?！?/br>
    格瑞抽了張抽紙擦了擦。

    “汗擦掉了，熱意還在的，格瑞同學(xué)，不然你拿本薄點的書扇扇風(fēng)吧?！?/br>
    “……”

    “求你了格瑞同學(xué)?！蹦阌懞酶袢?，殷切獻(xiàn)上自己的工具。

    之后你貼著冰涼的桌面，感受著從格瑞那邊傳過來的細(xì)風(fēng)，瞇著眼睛感嘆：“巴適?！?/br>
    初叁相較于低年級課業(yè)更加繁重，就算如此你們年級依然組織了幾次觀影，前幾次都有限定主題，不是感恩父母老師就是家國情懷，最后一次你們偷偷放了恐怖片。

    提到恐怖片，班里的同學(xué)都是一副期待又擔(dān)心的表情，教室的窗簾遮光性沒話說，大白天的屋里面硬是漆黑一片，只余電子白板柔和模糊的光芒，還有戴眼鏡同學(xué)偶爾轉(zhuǎn)動腦袋一閃而過的白光。

    室內(nèi)除了電影主角緊張的喘息凝重的音樂聲，就是竊竊私語聲，到了jump  scare，就有人包不住嘴里的尖叫。

    你全神貫注觀看電影，忽然感受到胳膊被碰了一下，然后是一條棉手帕遞了過來。

    你才感覺臉上冰冰的，一摸，淚水干涸的地方有些刺痛，眼眶的熱感不是錯覺，在你下一次眨眼它們就流過臉頰，再增新痕。

    你小聲道謝，接過手帕擦了擦臉。手帕上是淡淡皂角香味，棉料吸掉水珠暈出深一點的顏色。

    “我洗完后還給你。”你把手帕迭好放到課桌上。

    “不用?！备袢鹉闷饋砣M(jìn)襯衣口袋，你才發(fā)現(xiàn)他襯衣口袋總顯出的尖角不是衣服設(shè)計，正是這個叁角尖讓他穿起襯衣來總跟其他的男生不一樣。

    剛剛擦過臉頰的手帕此刻被人放進(jìn)靠近心房的位置，你的心跳漏了拍，或許水珠也暈深你的臉頰。

    你假裝專心看電影，余光卻在瞥格瑞。

    他安靜觀影沒有太多的表情，睫毛一掃一掃勾的你想去摸，看他久了，格瑞注意到你。

    你連忙掩飾似地擦擦臉，“太感人了?！?/br>
    “做個人吧！”

    “噓——”

    同學(xué)為你喝倒彩。

    “你怎么知道我看哭了？我自己都不知道。”過了一會兒你問出這個問題，內(nèi)心抱著十分的期待。

    你裝作不在意，手指卷撩著發(fā)梢，投去看似輕松實則緊張的目光。

    此時屏幕上又是一個jump  scare，尖叫聲中格瑞眉頭都沒動一下，他黛紫色的眼睛注視著你，白板上閃動的畫面映得他的眼底的小光點也一顫一顫，陰影下他的五官比平時更加立體，皮膚更加白皙，襯衣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纖瘦有力的小臂，再往上的部分隱藏在衣服下，扣到最上層的扣子鎖住喉結(jié)襯得下巴更尖，下巴往上是略顯蒼白的唇瓣，挺翹的鼻子，目光逡巡著又來到他的眼睛，說來俗氣，你想到小時候喜歡玩的熒光環(huán)，塑料包裹的各色膠體被咔咔掰折后散出柔光，你為了激發(fā)這點光一點點擠壓材料，你為了藏住這點光把它埋進(jìn)雪里，可它沒有像月色下瑩白的雪堆一樣再亮起來，那抹光匆匆閃過就消失。

    現(xiàn)在你又看到這讓人喜愛的光芒，卻不得不讓自己轉(zhuǎn)移視線，看著傾聽著即將吐露話語的薄唇。

    他會說出什么來呢？我一直在看你？我關(guān)注你很久了？看他性子，不像是是會說出婉轉(zhuǎn)話語的人，他會說的話肯定很直白。

    不行，你現(xiàn)在得想想該回答他什么，我們都是學(xué)生現(xiàn)在不好考慮這個，但是他這么帥談個戀愛也不虧啊。

    沒等你多想，格瑞回答了問題。

    “反光?！?/br>
    “哦?！毙÷挂活^撞上心房被彈回去。

    初中畢業(yè)流行起寫通訊錄，雪白的紙片飛滿教室，你剛寫完一個就得絞盡腦汁想下一位同學(xué)的祝詞，關(guān)系好的同學(xué)你還要寫下自己電話、qq、住址一系列可以讓你們不弄丟彼此的聯(lián)系方式，

    “我不太想——”你拽著門框，語調(diào)遲疑。

    高中分科時你義無反顧選了理科，就是害怕還要再學(xué)地理。誰知成績分析下來，文科班班主任來勸你學(xué)文。

    “你的其他科目都相當(dāng)不錯，再在地理上加把勁兒，老師們都會幫你補(bǔ)差的?！?/br>
    “我已經(jīng)在地理上用光力氣了。”

    “那可能方法還不到位，我們一起研究研究?！睅е坨R穿著中山裝中分頭發(fā)的文班班主任看著你，笑的一臉和藹。

    “不然你就試試吧，文科數(shù)學(xué)可是很簡單的，學(xué)了理你就做不到這么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了?！睌?shù)學(xué)老師在一邊攛掇。

    “還是看你自己的想法?！边@是父母的看法。

    你壓著胳膊趴在桌子上嘆氣，側(cè)了側(cè)臉頰看向外面蔚藍(lán)的天空。

    “真好啊，不用被勸?！蹦憧粗ㄗ鲱}的格瑞，酸溜溜地說。

    格瑞掀了張卷子蓋在你臉上作為回復(fù)，你舉起擋著光掃了眼，大大的60分紅字標(biāo)在試卷中間。

    你對著格瑞豎起大拇指，贊道：“太狠了，怎么考到的60分啊?！?/br>
    說著你去抽他文具袋壓著的分?jǐn)?shù)條，同時從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分?jǐn)?shù)條展開壓平，“找下差距?！?/br>
    姓名：格瑞  語文：105  數(shù)學(xué)：150  英語：140  物理：100  化學(xué)：100  生物：100  政治：60  歷史：75  地理：90

    反觀你的，  語文：120  數(shù)學(xué)：149  英語：135  物理：90    化學(xué)：92    生物：85    政治：92  歷史：90  地理：72

    這地理成績還是你每天空余時間都花在地理上的結(jié)果，早已習(xí)慣隨便學(xué)學(xué)成績就很不錯的你在地理上可是吃盡了苦頭，但這并沒激起你的好勝心，反而讓你祈禱著能早一日解脫。

    “怪不得沒人來勸你，你注定要學(xué)習(xí)理科啊，格瑞同學(xué)?！蹦闩e著格瑞的成績條打趣。

    格瑞接過紙條，“理科到大學(xué)需要學(xué)地理。”

    “什么！我不相信！”你大喊，并懷著惴惴不安的小心臟去問班主任。

    好在班主任告訴你大學(xué)里面并不是所有理課要選的專業(yè)都要學(xué)地理的，你才高興回來。

    “好的為了慶祝，今天中午吃蓋飯。”

    “慶祝什么？選文科?！?/br>
    “啊，你為什么要說這件事！”你又一次趴在桌子上嘆氣。

    “不是不喜歡地理?！?/br>
    “是不喜歡，但是、喜歡的、人，喜歡這方面的東西，我覺得說不定可以拯救一下?！?/br>
    這句話砸入水中濺起陣陣波瀾，格瑞轉(zhuǎn)過來盯著你，神色不虞。

    但已然陷入幻想中的你并沒有注意到他捏緊了水筆，皺起眉頭，連嘴角都繃起來。

    “學(xué)了地理是有更多話題了，但是那可是地理啊?！蹦闶持复链撩脊浅了?。

    “你是太陽，我是北極的極點。”

    “??？你說什么？”

    “你不是聽見了。”

    “但是太陽跟極點有什么關(guān)系？”

    “自己看地理書去。”

    格瑞說完就繼續(xù)做題了，留下苦惱的你百思不得其解，問了他他也不回答。

    “‘你是太陽，我是北極的極點'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中午吃飯時你問朋友。

    “你覺得呢？”

    “我要是知道我還問你，跟我同桌一個德行?！?/br>
    “格瑞跟你說的？”

    “對啊?！?/br>
    “那你自己思考吧，我要說了就沒意思了。”

    “啊，那起碼給一點提示吧！”

    “這還要提示，這怎么給提示啊，對了，你可以重點看一下有關(guān)太陽跟地球的那一章，這提示夠明顯了吧?！?/br>
    你抓著提示在書里面找來找去，只覺得這書里面印的乍一看是不同的文字，可你細(xì)看發(fā)現(xiàn)全都是“放棄”這兩個字。

    “昨天上帝給我兩個選擇：解出問題，你。你猜我選了什么？”

    直到你搗搗格瑞的胳膊肘，他才意識到這句話是問他的。

    格瑞把被你撞了一下劃壞的演草紙折迭起來夾進(jìn)書本，才慢條斯理問：“剛剛說了什么？”

    “昨天上帝給我兩個選擇：解出問題，你。你猜我選了什么？”

    聽著你的問題，格瑞卻看著書像在考慮著什么，你問完后他順口就回了句，“不猜?！?/br>
    “你說什么？”

    “不說二遍。”

    “我是這個意思嗎！”

    “不猜?！?/br>
    “不猜就不猜?！?/br>
    你重重轉(zhuǎn)了椅子硬是讓雙人桌又多出一個人的空間，背著格瑞氣呼呼地翻著地理書。

    無論是圖片還是文字都不能撥開云霧讓你看到答案，你嘩啦啦翻了一遍又一遍書本，手指都要擦出火花，除了生氣一無所獲。

    過了一會兒一張紙片飛過靜默的楚漢交界飄到你圈起來的領(lǐng)地，是班上人人都有的演草紙，學(xué)校的畢業(yè)生走前不但留下了資料與衣服，也留下了叁年都沒寫完的草稿紙，當(dāng)然這些草稿紙還是學(xué)校統(tǒng)一批發(fā)的，為了節(jié)省資源就加上每一屆畢業(yè)生沒用完的草稿紙一起發(fā)給下一屆新生。

    你領(lǐng)到的草稿紙就比較有歷史了，是一屆一屆傳下來的，每一位拿到它的學(xué)生都會以一篇開學(xué)感想開始，一篇畢業(yè)感言結(jié)束，想到這些你就后悔在開學(xué)篇里寫的對格瑞的一些夸贊，繼而想起你忽略掉的這張紙。

    紙片上字很少，僅以標(biāo)注形式存在，正中寥寥幾筆畫出地球的輪廓，你手指在課桌上虛劃幾次終于確定經(jīng)緯線，地球上方有一點被標(biāo)上極點字樣，地球旁一個大圓球被標(biāo)上太陽，還有幾個不好描述的箭頭，覺得似曾相識的你翻了翻課本，發(fā)現(xiàn)是在講旋轉(zhuǎn)。

    地球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太陽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圈又一圈你覺得眼睛開始冒金星，按著疼痛的額頭你虛弱開口：“我知道了，格瑞。”

    格瑞堪稱迅速看你，這動作把你嚇得一愣。

    此時有云彩刮過，蓋住太陽，透過窗戶照到課桌上的光芒消失不見，室內(nèi)也暗了下來。

    你用大拇指與食指豎卡起紙片，空出的手在紙片上虛描，擺出一副平時講題的正經(jīng)模樣點了點極點。

    發(fā)現(xiàn)格瑞在你點到極點時顯得有些詫異，你自覺發(fā)覺正確答案，更加細(xì)致觀察起他的反應(yīng)。

    “你為什么不說的直白一點?！?/br>
    平靜無波的海面被你一句話就激起陣陣波瀾，格瑞顫動著眼睫，沒想到你解開這個問題讓他觸動這么大。

    “知道答案我還有點不敢相信?！?/br>
    你打算多折騰他一會兒，似乎是感覺有點熱，格瑞忘了手里還捏著筆就去解脖頸的扣子，結(jié)果水筆撞落在地，在他的白襯衣上留下刺眼的下滑痕跡。

    “哎！”你想去接住水筆。

    下一秒，格瑞扣緊你的手腕，開滿了薰衣草的深色眼眸鎖住你的一舉一動。

    他難得急切開口：“答案是什么?！?/br>
    “嗚、你怎么？”你甩甩手腕，格瑞纖長的手指死死箍著不松開，傳過來的熱度讓你感覺要被燙傷。

    看來不給出一個回答，格瑞是不會放開你的。

    你咬著嘴唇跟他對視，敗下陣來，恨恨開口：“不就是不想讓我學(xué)文，變著法嘲笑我嘛。”

    格瑞的手松了，你借機(jī)抽回手摩挲痛處。

    雪白的云朵遮夠太陽大搖大擺離開，陽光立刻傾灑入室內(nèi)，連溫度都上升了幾度。

    明亮的教室里，格瑞神色悵惘，太陽露出他卻仿佛剛剛沒入黑暗。

    “被我發(fā)現(xiàn)答案你就這么震驚嘛？”

    “……”

    “那你還給我傳紙條?！?/br>
    “……”

    “你干嘛一聲不吭？”

    “……”

    “喂格瑞！格瑞！”

    “聽得到?！?/br>
    “那你干嘛不說話啊?！?/br>
    “真空不能傳聲。”

    “好吧好吧，我把筆給你撿起來了，給?！?/br>
    格瑞沒有接，你蓋上筆蓋把水筆放到他的書上，他本人則低著頭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別再想諷刺我地理不行的話了啊?！蹦憬淮?。

    “……”

    “也別再介意這件事了。”

    “真空……”

    “好好好真空不傳聲是吧，”你煩躁地拿起他的筆抵到他的手背比劃，“我、不、介、意、了，這下行了吧?！蹦闳酉鹿P。

    格瑞整個人同霜打了的茄子，一整個下午都心不在蔫，你是沒辦法理解他為什么會這樣，只是回答了他的一個問題他就這么大反應(yīng)，這不是相當(dāng)看不起你的地理知識理解能力嗎？又想起你借機(jī)反問的那個問題，不管格瑞選擇哪個答案你都不虧，可偏偏格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你真是學(xué)習(xí)不順情場也失意，好歹格瑞似乎沒有注意到你暗戳戳向他表示好感，這讓你覺得沒那么尷尬。

    晚飯后一向干凈利落的他居然沒回宿舍換衣服，卡著你吃完飯回班看雜志的空當(dāng)，格瑞敲敲你的課桌。

    等你抬起頭看他的時候，格瑞說：“不對?！?/br>
    “什么？”

    “答案不對?！?/br>
    “啥？”

    “你的答案不對?！?/br>
    不對叁連恢復(fù)了格瑞的精氣神，他又悠悠敲了敲你的課桌，留下一句輕飄飄的“繼續(xù)想”就回宿舍換衣服了。

    晚自習(xí)格瑞穿的還是白襯衣，你想象過他宿舍的衣柜里肯定是掛著批量購買的白襯衣跟西裝褲，畢竟你只知道西裝褲這一個代名詞。

    暑氣沒有被黑夜驅(qū)散，反而趁著夜色與燈光鉆到角落，這時段班里學(xué)生都是短袖加短褲，或許是白天徹底感受了太陽的熱度，格瑞換了件短袖襯衣，仍然穿著白天的深色褲子，他把襯衣的下擺塞進(jìn)褲子扣緊皮帶，銀白色像被壓扁的H型帶扣規(guī)規(guī)整整扣在腰正中，你不得不承認(rèn)再加上他纖瘦的身形，會讓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會高估他的身高。

    懸在上空的燈管閃動幾下熄滅，教室立刻黑下來，在同學(xué)們嘈雜的交談聲中班長扯著嗓子喊稍安勿躁。

    你在那幾次閃光下看到格瑞的白襯衣也閃了幾下，悄咪咪伸手去摸看到的那幾條紋路。

    沒摸兩下燈就又亮了，你立刻縮回手，帶著一臉正義朝格瑞說：“我看你衣服上剛剛趴了只蟲，幫你拍掉了?！?/br>
    格瑞把你摸出的褶皺撫平，視線聚焦在你的肩頭，“別動。”

    你頓時僵住，還能感受到肩頭有什么東西在動，細(xì)密的癢意從肩頭擴(kuò)散開來。

    “怎、怎么辦？”你張著嘴無聲言語，生怕發(fā)出聲音驚動蟲子。

    格瑞抽了張紙輕巧捂住你的肩頭，片刻就收回去揉成紙團(tuán)。

    “快扔掉！快扔掉！”你擺著手拒絕再跟這個紙團(tuán)做任何接觸就讓格瑞處理掉。

    雨滴砸在傘面噼啪作響，一滴雨水落下分散出更多更小的水珠，雨水彌散出的水霧朦朧了傘外的世界。

    格瑞舉著傘，你抱著書包一起向前走著。

    傘不大，你的右肩開始就被淋濕了，小腿更是冰涼一片，拖著吸水后沉重潮濕的褲子向外邁步。

    但你微微仰頭看的時候，發(fā)現(xiàn)傘已經(jīng)是歪著罩住你了，走在旁邊的格瑞握著傘半邊身子都露在傘外。

    “格瑞，格瑞！”

    雨聲蓋住了你的呼喊，你拍拍格瑞的胳膊，立刻感受到他整個人都是冰的，所以不等格瑞看你你就推著傘柄向格瑞那邊偏去。

    偏過去的傘柄很有效果，雨水立刻掃到你的臉上，這下你的頭發(fā)也濕了，同樣濕漉漉的睫毛掛著水珠阻礙了你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