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將污漬撒到省zhèngfǔ門口，當然不是為了惡心杜毅，他緊記著上次在橫山的事情，因為處理郭光亮家的垃圾，門房老頭找了輛破車，導致沿街灑落，結(jié)果被吳言發(fā)現(xiàn)，環(huán)衛(wèi)局的人差一點罰了老張頭兩萬。

    他給門房解圍之后，又同環(huán)衛(wèi)局的人聊了一陣天，才知道沿街拋灑垃圾是極其惡劣的行為，可能遭致巨額罰款。

    所以，他就開著吸污車過了一下省zhèngfǔ——誰要省zhèngfǔ比省委離得近呢？再說了，上次杜毅居然開口敲詐他五個億，導致他差一點犯了錯誤，陳某人原本就是小肚雞腸之輩，惡心林業(yè)廳之余，順勢出口氣而已。

    果不其然，杜毅也是大發(fā)雷霆，辦公廳這邊電話沒撂呢，跟到林業(yè)廳的省zhèngfǔ工作人員已經(jīng)同廳里的人吵了起來。

    這通熱鬧勁兒，真的就別提了，林業(yè)廳才說現(xiàn)在有部里領(lǐng)導下來檢查，要他們克制，省zhèngfǔ的人卻是不肯答應(yīng)——一個副司長也算領(lǐng)導？

    “我們真的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這邊還辯解呢，那邊狠話就過來了，“我們也搞不清楚，不過我們知道，這東西是從你們的化糞池出來的……真是臭死人了，你們林業(yè)廳的人只吃韭菜的？”

    到最后，還是環(huán)衛(wèi)局的清掃車大舉出動，又加上灑水車，才在兩個小時內(nèi)將面清理干凈了，按著杜毅的想法，林業(yè)廳的人應(yīng)該都給我滾出來清理馬——不好好懲罰他們一下，這口惡氣怎生出得了？

    總算是聽說，國家林業(yè)局來人了，杜省長才沒有勒令林業(yè)廳的人全部出動，不過，扯出三五十號人來意意，那也是必須的了。

    經(jīng)過這檔子事兒，姜司長的興致越發(fā)地低了，對于瑞根的解釋也懶得再聽了——廳里有人陷害？扯淡吧，光天化rì眾目睽睽之下發(fā)生的事情，當林業(yè)廳里全是瞎子？還是你小子沒用心啊。

    再說了，垃圾都過省zhèngfǔ了，陷害的人不怕把自己玩進去？你不會是想著借此洗牌吧？

    “到吃飯的點鐘了，”談了一陣土生油的原理和前景之后，李書記發(fā)話了，“我們給姜司長準備了素波的特sè菜……”

    “不吃了，你們的特sè菜，搞得我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姜司長冷冷地答他一句，“好了，去省科委看看實驗現(xiàn)場吧?！?/br>
    林業(yè)廳跟鳳凰科委弄擰了，這是董祥麟相當高興的事情，瑞廳長前兩天又要在這里做演示，董主任有心給陳太忠一個大大的難堪，所以在適當?shù)厥杖×它c費用之后，接受了這次委托。

    當然，至于說鑒定結(jié)果，隨便出個含含糊糊的就行了，是的，不按論文的方式寫，按公文的方式寫——那玩意兒解讀起來，就看各人的角度了。

    遺憾的是，他想著惡心陳太忠，陳太忠也沒想著就放過他，不過，怎么樣才能讓省科委在這件事里出丑，那是一個比較大的難題。

    他當然可以偷梁換柱換掉王江成的藥劑，不過，不管將那藥劑換成什么東西，那玩意兒最終是要溶進水里的，水往沙土里一倒，短期內(nèi)肯定還是比較黏黏糊糊的，實在有點說不清楚。

    當然，反向考一下，增稠也是可以的，藥水撒進沙土里，短期內(nèi)沙子變得梆梆硬了，那就是這個藥水有問題了，但是很遺憾，陳太忠的化學雖然學得不錯，可是卻不知道什么東西才能達到這個效果。

    事實上，這么做也太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以省科委的能力，化驗一些東西出來還是沒問題的——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不合適向沙土里偷偷地摻一些水泥。

    不過，陳太忠的歪才，總是旁人所難企及的，這一點勿庸置疑……姜司長的午飯，最終是在省科委吃的，這也是對林業(yè)廳不著痕跡的敲打，你們既然無視我在先，那就不要怪我不講面子了。

    甚至，在吃完午飯后，他都是在科委的賓館小憩了一陣，至于林業(yè)廳賓館里早就準備好的套間，那就是徹底的白準備了。

    總算是姜司長不yù在科委面前太讓瑞根下不了臺——系統(tǒng)內(nèi)的笑話，爛在系統(tǒng)里就好了，何必讓外人看了去？所以他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下午就要演示了，坐了一上午飛機，不想跑來跑去了，隨便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就好?！?/br>
    按照rì程安排，下午是姜司長看王江成演示，接著，林業(yè)廳分管省長沙鵬程會安排會見姜司長，晚上一起吃飯，明天再來科委最后看看實驗效果，接著給廠房剪彩，中午飯過后，姜司長再走訪一下素波林業(yè)局和省林科院，晚上住在童山，第三天視察完童山的林場之后，趕中午的飛機飛回bějīng。

    說了半天就是說，下午的演示沙省長不來。

    不過，現(xiàn)場是會有省臺記者在的，而且瑞根還聯(lián)系了幾個天南大學和素波理工大學的專家旁觀，兼搖旗吶喊——是的，他請人的原則和方式，同邱朝暉在做演示前請人的方式類似：你肯幫我說話，才有機會掙這個錢。

    同樣的，瑞根也有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以制約這些專家，林業(yè)廳每年都有專項研究費用，更有優(yōu)化樹種、苗圃栽培這些實用xìng的扶持資金，雖然不多卻也聊勝于無，靠著這點東西，找?guī)讉€幫自己說話的人，還真的不是很難。

    說話間，就到了下午，一干人等進了省科委的大會議室，如同在鳳凰科委一般，主席臺上準備了燒杯、量杯之類的，甚至取的土都同鳳凰科委的類似，可見一個圈子里的人的想法，都還是類似的。

    盛土的是兩個敞口大木箱，里面還備有勺子之類的，供來觀看的人細細檢查，有省臺和市臺的記者扛了攝像機來，一通狂拍。

    三點十分，董祥麟代表科委上主席臺做了簡短的發(fā)言，無非就是省科委臨危受命，接到了這么一個事關(guān)重大的項目的鑒定，非常榮幸也感覺到身上的擔子很重之類的云云，不過，省科委有信心也有決心圓滿地完成兄弟單位的委托。

    聽到這話，姜司長心里隱隱地有了點不詳?shù)母杏X，因為他聽出來了，省科委并不像瑞根說的那樣，“非?？春谩边@個土生油項目，人家的話雖是熱情，卻也多少帶了點若有若無的撇清之意出來：我們只是完成一項兄弟單位“委托”的鑒定，而不是“共同見證”一項跨時代的高科技產(chǎn)業(yè)的誕生。

    我是被這家伙誆來的！他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瑞根，瑞廳長笑容滿面，絲毫不以董祥麟的話為意，姜司長心里不由得微微嘆一口氣。

    他怎么又能知道，此時瑞廳長的心里，也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呢？

    接下來，就是王江成上主席臺做演示了，這次他還帶了一名助手來，是個二十多歲的瘦高個女士，氣質(zhì)樣貌都有點風塵之sè，卻偏偏戴一副眼鏡。

    同鳳凰那次不太一樣，王江成只選了兩個燒杯，同樣的土質(zhì)，一個燒杯里灑進去的是清水，一個燒杯里灑進去的是藥水，顯然，他想通過同質(zhì)土壤的對比，讓自己的演示更有說服力。

    “等上大約十分鐘，就見效果了，”做完了這些之后，王江成笑著對在場的眾人解釋，“大家對比一下，就能發(fā)現(xiàn)sè澤和黏xìng明顯的不同?！?/br>
    寂靜的會場里，喧嘩漸起，交頭接耳聲不絕于耳，一個名字越來越多地被人提起——“王洪成”，瑞根見狀，咳嗽兩聲舉手發(fā)言，“王老師，要不先那塊布子罩上兩個燒杯？”

    他這個提議倒也是為了演示效果著想，一直盯著看，大家感受不到明顯的差異變化，要是罩上十分鐘打開，只說視覺上就會帶給大家一定的沖擊效果，極易占據(jù)先聲。

    王江成愣了一下，下一刻反應(yīng)了過來，笑著點點頭，于是一邊就有工作人員找來兩塊用來墊托盤的繡花薄紗布，罩住了兩個燒杯，朦朦朧朧地有若霧里看花一般不甚分明，說是看不見，還能看到一點點。

    十分鐘很快就過去了，王江成揭開紗簾，果不其然，兩個燒杯里的土有著細微的差別，澆了藥水的土顏sè稍重一些，體積也收縮得略略厲害一點。

    王江成拿起手邊的玻璃棒，看著場下的人笑一聲，“誰來感受一下兩個燒杯里土壤黏xìng的差別？”

    省科委的辦公室主任上去了，略略挑了一下，笑著點點頭，“好像確實不太一樣，”他的話說完之后，又有人漸次跟著上去看一看，挑動一下，更有人用手細細拈搓——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有攝影機在場，總不好一擁而上。

    不過，意外還是發(fā)生了，有兩個專門研究地質(zhì)和土質(zhì)的專家是很在意這個演示，一個著急從另一個手里拿那玻璃棒，不小心碰了主席臺上的桌子。

    省科委主席臺上的桌子，是帶斗的比較老式的那種，吃他這么一碰，第三個燒杯自桌斗中滾了出來——那是陳太忠用復制術(shù)悄悄地放進去的。

    “啪嗒”一聲脆響，燒杯掉落在地，摔個粉身碎骨，杯中的濕土四濺，大家看著桌上的兩個兀自在晃蕩的燒杯，一時間，滿場失聲。

    “哼，”終于有人冷哼一聲打破了寂靜，大家抬眼望去，卻是林業(yè)廳的黨組書記李無鋒鐵青著臉站了起來，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我來是為了看高科技，不是來看魔術(shù)的！”

    滿場登時嘩然——薄紗布、樣貌尚可的女助手、莫名其妙穿幫的第三個燒杯，可不就是魔術(shù)？

    又召喚一下月票，小聲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