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放他走嗎？”看到陳經(jīng)理坐上白sè面包車離去，關南區(qū)的那位女同志眉頭緊皺，很是有點惱怒。

    “人家不接受接待嘛，”鄧局長悻悻地嘆口氣，關南區(qū)是陽州市最繁華的縣區(qū)，聽說有美國投資商派人來打前站，二話不說就沖過來搶人——跟關南相比，北崇根本就是窮鄉(xiāng)僻壤。

    他倆一趕來的時候，心里還在犯嘀咕，這美國公司居然只來了一個人打前站，會不會是騙子，但是沒想到的是，人家根本就不領情，寧肯自己花錢。

    到最后，陳經(jīng)理果斷地發(fā)話，你們要是接待我，我就扭頭走人，看這做派，是騙子的可能xìng倒是不大，但是區(qū)里交待的任務……沒辦法完成了，“他就不考慮環(huán)境很陌生嗎？”

    “這環(huán)境簡直太陌生了，”陳太忠嘆口氣，他坐在面包車上，一邊聊一邊感嘆，他現(xiàn)在是真的有點明白，為什么高層領導，通常都要強調(diào)在異地完善一下任職經(jīng)歷，真的太有必要了，恒北這邊跟天南，差異實在太大了。

    首先就是這個語言，他覺得身在法國也不能更糟糕了，其次就是這個風俗，這里的人真的很彪悍，一言不合就能動拳頭。

    可偏偏就是這種血xìng漢子們，很多人無所事事，大早上的，就能看到一堆一堆的人蹲在一起聊天，閑適的要命，他問起司機小吳，小吳很直接地回答，“找活兒？那多跌份兒……我是收入高，所以干活，他們就算找，也找不到好活兒?！?/br>
    這種jīng神狀態(tài)，陳太忠在天南真的很少接觸到，說起來這是zhèngfǔ沒有創(chuàng)造足夠的就業(yè)機會，但是他偏偏聽出了一絲麻木的味道。

    而更糟糕的還在后面，北崇沒什么特產(chǎn)，山地占了全區(qū)六成的面積，其中有一半是丘陵，剩下四成的田地，地力也不算肥厚。

    北崇區(qū)產(chǎn)莊稼，產(chǎn)山貨，也有少量畜牧業(yè)，還有一點點的石英礦，啥都有一點，啥都是那么回事，想搞什么規(guī)?；?，真的很難。

    至于說工業(yè)，區(qū)里只有一個石膏廠和一個小酒廠，紡織廠、預制板廠、化肥廠、農(nóng)機廠等全部關停了，就這僅剩的兩個廠子，還經(jīng)常遭遇停電，沒錯，北崇在電力上也遭遇傾斜xìng政策——嚴格地說是歧視xìng政策，因為上面覺得，這里有電沒電，影響不是很大。

    這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地理位置，是去海角和地北的樞紐之一，區(qū)里有一條鐵一條高速和兩條國道——然而汽車也好火車也罷，只是途經(jīng)這里，不做任何停留。

    “那為啥這里撤縣改區(qū)了？”陳太忠聽得很是匪夷所，縣和區(qū)別看都是處級，區(qū)別可是不小，這種破爛地方，誰吃撐著了改它？

    “還不是關南區(qū)那幫家伙鬧的？”小吳嘆口氣。

    敢情關南區(qū)和臨著的云中縣、花城市，歷史上就走得比較近，這一片農(nóng)田肥沃，礦產(chǎn)資源豐富，文化古跡也多，是陽州市下轄的三區(qū)七縣一市里，最為富庶的地方。

    由于感覺其他縣區(qū)拉了后腿，花城市為首的這一片，就提出要分家，成立新的花城市——不過那就不是縣級市，而是地級市了。

    這可不是玩笑地說一說，也不是說私下里活動，人大代表的申請都交到國務院去了，一次又一次的，再加上還有一些將軍的面子。

    這折騰得挺厲害，不過陽州的九個開國將軍并不全在花城一帶，而恒北省和陽州市對這種行為也挺煩的，到最后索xìng通過非官方渠道發(fā)話了，你們再接一個縣兩個區(qū)，我們就考慮一下——僅僅是考慮啊。

    剩下的兩個區(qū)，就是市委和市zhèngfǔ所在的固城區(qū)和文峰區(qū)了，再加個縣算什么？花城這邊才說不是問題，恒北省刷地下來一個文件，北崇、明信二縣，撤縣改區(qū)。

    這一個行為，直接就把花城人惡心到家了，北崇和明信不是陽州最窮的縣，卻是跟那一片連著的、最窮的兩個縣，其實這就是陽州市表態(tài)了，你們能接那倆窮地方，再考慮別的。

    小吳這些話說得眉飛sè舞，還有點說書的味道在里面，他發(fā)現(xiàn)人的臉sè不是很好，就要再強調(diào)一句，“其實咱北崇一點都不比他們差，實在是當年地區(qū)就扶持他們，咱們紡織廠倒了，他們的毛巾廠留著，咱們的屠宰場取締了，他們倒是撥款，做起午餐rou罐頭了……”

    尼瑪，這情況不光是在鳳凰，在素波也沒聽說過啊，一個地區(qū)還鬧分家。

    陳區(qū)長真是要多無語就有多無語了，哥們兒的北崇區(qū)，居然是為了遏制某些勢頭，才撤縣改區(qū)的——因為它足夠落后，這尼瑪都是什么?。?/br>
    不過他相信，這件事情應該是有九成的真實xìng，不合情理但卻合乎邏輯，當然，花城市想劃分為地區(qū)，制約因素肯定不僅僅是因為這兩個拖油瓶。

    “要是北崇想發(fā)展，你覺得從哪方面著手比較合適？”他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煩悶，于是輕描淡寫地問一句。

    “咱北崇就沒辦法發(fā)展，要啥沒啥的……咋發(fā)展？”小吳淡淡地說一句，那份理所當然的平靜，看在某人眼里，何嘗又不是一種麻木？

    然后小吳才反應過來，剛才關南人說了，這位是來投資的財神爺——不管是不是北崇的財神爺，能多包自己兩天車，那就是我吳某人的財神爺。

    于是他又笑著問一句，“就得你們這些外面的投資商來支持，我們才能發(fā)展得起來……陳經(jīng)理，你做啥生意的？”

    “你覺得我做啥生意，才合適在你們這兒投資呢？”陳太忠不答反問。

    “這我哪兒知道？”小吳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頓得一頓之后，他又猶豫著發(fā)話，“我看別的地方有勞務輸出，去沿海和特區(qū)賺錢，你要是能弄下這個買賣，那就穩(wěn)賺了，別的不說，咱北崇的爺們兒出去，都是抱團的，你要是開個保安公司……艸，古惑仔算個毛?！?/br>
    “這業(yè)務我不熟，”陳太忠斷然拒絕，勞務輸出他當然知道，當初在鳳凰還cāo作過此事，但是在他看來，這個手段屬于救急不救窮，短期內(nèi)偶爾為之可以，長期來說不是什么好事。

    別的不說，家里的壯勞力出去打工，會導致空巢家庭的出現(xiàn)，更可能一去不復返，導致一系列的社會問題，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于，這些人哪怕是衣錦還鄉(xiāng)，也就是顧全了單個家庭的溫飽，對地方上整體經(jīng)濟的發(fā)展，提供不了決定xìng的助力。

    簡而言之，打工能提高部分人的生活水平，不能從根本上提高當?shù)氐母偁幜Α?/br>
    所以說這是一種短期行為，地方官想要政績的話，完全可以全力cāo作此事，單個家庭富裕了，拉動消費能力了，這些都是短期內(nèi)能看得到的——陳某人也一度相當支持類似行為。

    但是輪到他的一畝三分地兒，他就不能就此滿足了，我去就人和人來就我，這關系到一個主動xìng的問題，關系到地方競爭力的問題，關系到可持續(xù)xìng發(fā)展的問題。

    所以他認為，勞務輸出不是不能搞，但是要把這個作為主要努力方向，那就是大錯特錯了，菲律賓女傭很有名，廓爾喀傭兵也很有名，這倆勞務輸出大戶的國家——因此得到什么好處了嗎？

    而且，他非常懷疑有些話的成分，在他看來，北崇人或者是夠悍勇了，但是跟亡命還是有點差別的，于是他發(fā)問，“昨天我就在悅賓樓，徐區(qū)長的兒子被人開瓢了，當時炮子們都被鎮(zhèn)住了……我都被弄進分局里，早上才出來，你說的陽州人厲害，我看未必。”

    “你知道個什么？”小吳不屑地哼一聲，“悅賓樓的老板你知道是誰嗎？你不知道，你要是真知道，那就不會這么想了，那倆東北人是黑炮……殺手，知道什么意嗎？”

    “扯淡，”陳太忠冷冷一哼，很不屑地發(fā)話，“我聽說過的殺手，從來不來這種小地方……我老板的伯父就是被殺手干掉的，你說這個就外行了?！?/br>
    “你懂個啥？”果不其然，小吳很輕易地就被激怒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的鄉(xiāng)親被如此小看，“你知道悅賓樓的老板是誰嗎？”

    “我需要知道嗎？”陳太忠笑著反問，語氣里略帶一點挑釁。

    “你知道他們談的事兒，關系到多大的買賣嗎？”小吳又發(fā)問。

    “跟我談買賣大小，這就沒意了，”陳太忠又笑了起來，笑得是陽光燦爛，“那個啥……有三五千萬沒有？要是一年能有三五千萬的，你跟我說一說?！?/br>
    “沒有那么多，”小吳果然中計了，這從側面說明，北崇人的，還是比較單一的，他義憤填膺地回答，“你知道無煙產(chǎn)業(yè)嗎？”

    “這個我真不知道，”陳太忠茫然地搖搖頭，他現(xiàn)在的想法，就是盡量勾得對方多說一點，而且他也真是有點好奇，“你說的是旅游業(yè)？”

    “你不知道，還說個什么嘛，”小吳用看他一眼，目光中滿是憐憫，“反正你的油票我包了，不了解的事兒，你就別亂說了?！?/br>
    “我覺得來了北崇，就跟鬼子進村一樣，”陳太忠情不自禁地嘆口氣，“算了，我還是早點走吧，看起來這里并不合適投資?！?/br>
    3261章離去（下）不管兩人再怎么說，陳太忠在恒北的考察，依舊繼續(xù)著，在這的兩天里，他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遍北崇一趟，一共十六個鄉(xiāng)鎮(zhèn)，二百一十九個自然村，人口共計十八萬。

    一個鄉(xiāng)鎮(zhèn)管轄的村子平均超過十個，而一個村子的平均人口，才八百出頭，說明這個地方的組織，真的是松散得緊。

    而陳太忠在考察期間，遭遇了各種各樣的撬墻角，沒有人認為，美國人會在北崇投資——與其雞飛蛋打一場空，真的不如便宜了我們。

    北崇區(qū)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動向，甚至在第三天晚上，徐瑞麟都親自來了，這是一個身材高大頭發(fā)花白而又彬彬有禮的人，他代表北崇區(qū)人民zhèngfǔ，向陳經(jīng)理致以歉意。

    只是他的眉目間，哀傷濃郁到一眼可見——這不是不能理解的，像他這個年紀的干部，定然是響應獨生子女號召，只生了一胎的，否則就要被開除公職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其間的哀傷，又怎一個慘字了得？徐區(qū)長雖然來了，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句，就轉(zhuǎn)身離開了，當然，這份心情，白臉眼鏡男也能理解。

    第四天一大早，陳經(jīng)理退房走人了，等別人知道消息的時候，卻是已經(jīng)追之不及，后來大家才知道，此人并沒有折返朝田市，而是租車直接出了省界，去了海角。

    一時間，眾人就奇怪了，這人怎么只在北崇轉(zhuǎn)悠了幾天就離開了，陽州可是有五區(qū)五縣一市，其他地方都入不得你的法眼？

    陳太忠不會考慮他們的反應，通過對北崇了解，他大致已經(jīng)清楚接下來該怎么辦了，招商引資這是必須的。

    想到何振魁等人下地市掛職，都要帶一兩個項目過去，以求更好地融入當?shù)?，未來的區(qū)長不得不感慨，這世間事真的都是相通的——哥們兒這交流干部占了恒北的正職，也得帶項目過去啊。

    不過不同的是，何振魁等人下地市帶的項目，都是撥款xìng質(zhì)的，在省里活動好了就行，可陳某人要搞的是招商引資，跟撥款是兩碼事，雖然可持續(xù)xìng好，但當?shù)氐母刹抗賳T，一時半會兒落不到什么實惠。

    尤其需要考慮的是，陳太忠雖然會成為一區(qū)之長，但是北崇不是他的家鄉(xiāng)，一旦他拔腳走人，引來的企業(yè)難免就要遭遇麻煩，這年頭的人心，還真的不好說——就像邢建中在鳳凰一樣，一定要把股份送給他一點，才會安心。

    所以他要招商引資過去的企業(yè)，一定得是那種背景雄厚、不怕折騰的企業(yè)，比如說凱瑟琳的普林斯公司。

    反正他在天南商業(yè)圈的朋友，基本上都沒法過去投資——甯家或者抗風險能力比較強，但是……甯家人想再投資的話，鳳凰市有的是空間，何必來北崇？

    不過這并不是什么大問題，陳太忠可以將京城的勢力引下去，這是很好實現(xiàn)的，也可以引入國外的公司，問題的關鍵在于，北崇有什么，能吸引這些資金下去？

    京城的tài子dǎng不用說，他們到地方上，大半都是摟錢去了，像邵國立肯投資涂陽，韋明河肯投資光盤生產(chǎn)線，那都是看了陳某人的面子，正經(jīng)是邵總還在丁小寧的素紡土地開發(fā)中，丟進去了幾千萬坐等分紅——這才是他們的做派。

    而那些跨國公司和合資企業(yè)，又憑什么來北崇？這里要什么沒什么的，甚至連電都不能保證，也就是交通便利一點，可北崇站還是個小站，撤縣改區(qū)之后，停靠的列車都少了。

    但是這個工作，還是得做，陳某人可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主兒，回到鳳凰之后，他先到東臨水找到了李凡是，“……凡是，要是有這么個地區(qū)，該怎么搞？”

    “既然有山，先上水泥廠，”李村長沖著某個方向一指，“呂老板這水泥廠，現(xiàn)在可是紅火到不得了，這幾年國家大力搞基礎設施建設，我正跟他協(xié)商，我這邊代加工呢?！?/br>
    算了，我還是自己想吧，陳太忠倒不是認為他說得不對，不過他來東臨水，是想學習一下東臨水人集廣益的經(jīng)驗，但是李凡是這個想，借鑒的成分也比較多，并沒有比較特別的，屬于自己的見識。

    然而，在東臨水聊了一個上午之后，陳太忠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拿不出章法來，還是對北崇了解得不夠多，在那里只轉(zhuǎn)了三天，實在是走馬觀花，哪里像人家李村長，在東臨水呆了三天，對周圍的情況也了如指掌，所以人家一發(fā)動，切入點就找得比較準。

    還是得沉下去干工作啊，他不得不感慨，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到底能不能到北崇當區(qū)長，還是兩說呢，事情沒定下來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前期能做這么多了解，也算不錯了。

    陳太忠本來回來得悄然無聲，知道他回來的真沒幾個，但是殷放給他打個電話，說你要是在天南的話，來參加這個市里跟拜耳公司的簽約儀式吧。

    要不說這殷放不愧是機關干部，人情方面是相當?shù)乩系?，按說這個簽約，跟陳某人關系不大，別說他已經(jīng)被交流出去了，就算他還在省委文明辦，也沒有理由參加這個簽約儀式。

    老殷非常給面子，陳太忠知道這個，本來他不想?yún)⒓樱急凰统鍪∪チ?，還丟人敗興地回來，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正好可以向鳳凰人證明一下，別看哥們兒已經(jīng)走了，市里的活動，我照樣能參加，那些心活泛的主兒，悠著點啊。

    只是這個活動，就耽誤了陳某人兩天的功夫，這時候，恒北省傳來消息，任命下來了，倒是沒出什么幺蛾子，陳太忠理所當然地成為北崇區(qū)區(qū)長——當然，是代區(qū)長。

    那這就回去上任吧，陳某人收拾心情，跟馬瘋子借輛車借個司機，就打算從海角穿過去，不成想就在即將動身的時候，許純良找過來了，有意的是，他身邊居然跟著蔣君蓉。

    許主任消息也靈通得很，知道太忠外放了區(qū)長，專程從素鳳手機企業(yè)趕回來送行，結果蔣主任一聽說他的去向，也跟著來了。

    這一頓酒，就喝得有點離別的愁意了，許純良很罕見地醉了，在出溜到桌子底下之前，拍著陳太忠的肩膀，大著舌頭發(fā)話，“還是那兩個事兒，一個……我的婚禮你得去；第二，你在那邊需要幫忙，咱科委跟你的那個區(qū)結、結……結對子。”

    “行了，你都說了八百遍了，”陳太忠看著他失態(tài)，心里也是有點不是滋味。

    蔣君蓉可是沒喝多，她在許純良大醉最后，才下巴微揚，傲然地表示，“你是個不錯的對手，要是在天南，你是有趕上我的可能的，但是恒北嘛……希望你不要讓我太失望?！?/br>
    “哈，”陳太忠嘿然一笑，“恒北才是好地方，我再弄到什么項目，也不用擔心有人跟我搶了，睡覺都能多睡半小時。”

    “怕就怕你枕冷衾寒，無心睡眠啊，”蔣君蓉也跟著笑了起來，陳太忠的作風問題，在天南官場有不少人知道，不過還是那句話，知道的不說，不知道的亂說——大多數(shù)人知道的，是“婦女之友”這個稱號，不像蔣主任這種少數(shù)人，她是親眼看到田甜在某人家留宿的。

    “慢慢來嘛，”陳太忠不以為恥地笑一笑，這一刻，他覺得蔣君蓉也不是那么討厭了，起碼她懂得將一軍，讓自己別在恒北自暴自棄。

    “其實我老爸跟杜毅暗示過一句，不希望你走，”蔣君蓉無奈地撇一撇嘴，“但是他就當沒聽懂一樣，我真的……很遺憾?！?/br>
    “呵呵，有意啊，”陳太忠微微一笑，又低頭去端酒杯，一飲而盡之后，他才輕喟一聲，“為什么很多真話……都要等到最后才說？”

    其實他心里很明白，杜毅把他送走，固然是自己不太好使喚，同時也是，他跟蔣世方越走越近——對杜書記而言，黃家勢力一旦跟親黃家的省長重疊，天南有失控的危險，而這個這個文化節(jié)，估計是最直接的導火索，柳昌的癌癥只是備用手段，替補的有十幾個呢。

    這種話，無需蔣主任明說，可她還就說了出來，聽他這么感慨，她又微微一笑，“既然說真話，那我就再告訴你一件事……我爭你的項目，是占了你不少便宜，但是本質(zhì)上，對你對我都有好處……”

    一邊說，她一邊就站起身來，“我和你在爭，別人就不敢插手了，要是別人輪著爭搶，會是什么樣的結果？你不該只覺得我不好……不過，你愿意怎么想，那也隨你了。”

    陳太忠就那么木呆呆地聽著，沒有任何的反應，看到她慢慢地走出去，他才苦笑一聲，“這算是……表白嗎？抱歉，哥們兒對你真的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