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22章不交也得交（上）

    言昌盛這文明辦副主任，在省委真的是比較邊緣的主兒，不過他好歹是副廳，又是在省委工作，韓樂聞一聽，心里也是一顫——此人只報名字不報職務(wù)，絕對不宜得罪。

    然后他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陳太忠真的要拿jīng神文明建設(shè)大做文章了嗎？

    不過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這位既然問了，他就不怕將事情經(jīng)過敘述一遍，最后他苦笑著表示，“陳區(qū)長想接案子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可是他需要跟市局主要領(lǐng)導(dǎo)溝通。”

    言昌盛對誰家接手案子不感興趣，這根本跟他無關(guān)，但是他也認(rèn)為，陳區(qū)長的做法真的太強勢了，于是他微微點頭，走到不遠處陳太忠的身邊，低聲嘀咕一句，“太忠你可以跟市局協(xié)商一下，再接手這個案子，這就要順利得多?！?/br>
    先禮后兵這一套，我當(dāng)然懂的，陳太忠聽得苦笑著搖頭，“昌盛主任，我要通過正常程序溝通的話，不但時間不能保證，結(jié)果也未必能保證?！?/br>
    跟言主任不同的是，陳區(qū)長對jǐng察系統(tǒng)的心理和流程，是非常熟悉的，一個縣區(qū)的jǐng察分局，想從另一個省的省會城市的市局里接手一個案子，基本上屬于癡人說夢。

    別說這案子xìng質(zhì)惡劣，又有了眉目，比較容易刷政績，誰肯平白相讓？

    所以說先禮后兵雖然沒錯，但世間事并無一定之規(guī)，有時候先聲奪人才是更好的選擇——具體到這件事就是，北崇先把由頭占住，就算通達市局不肯讓，北崇人也能硬搶。

    啥事兒都不做，就想著打招呼接案子，這要是能成功，才是滑天下之大稽，正經(jīng)是這招呼一打，通達市局肯定要生出提防的心，接下來再想先斬后奏，那就晚了。

    言昌盛略略一品，也就品出了這個味兒，說不得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太忠你也真是，找宮部長打個招呼，應(yīng)該沒啥問題。”

    宮華嗎？這個還真難說，陳區(qū)長心里清楚得很，別看宮部長是文明辦一把手，通達市局真的不買帳的話，也就不買了，至于說他還是宣教部的常務(wù)副部長——要是把“常務(wù)副”三個字取掉的話，通達市局估計才會不敢不聽。

    “那我現(xiàn)在去找宮部長，”他摸出手機，開始翻看號碼，不過言主任一伸手，笑瞇瞇地推開了他的電話，“別打了，他才上飛機，然后他會去新加坡和澳大利亞考察?！?/br>
    “真是遺憾，”陳太忠無奈地搖搖頭，看看不遠處的韓樂聞，他邁步走過去，“韓隊長，另一個嫌疑人的信息，你可以給我了吧？”

    你還想啥呢？有廖征紅的前車之鑒，什么信息我都不會給你了，韓樂聞心里冷哼，臉上卻是沒什么表情，“他……還沒脫離危險，目前不能過度刺激，審問還沒開始?！?/br>
    “需要幫忙嗎？”陳區(qū)長笑瞇瞇地發(fā)問，“我醫(yī)術(shù)也很高明，搶救過……不少老干部。”

    “有需要的時候，我會請你幫助的，”韓樂聞不動聲sè地回答……一上午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眼瞅著十二點了，言昌盛邀請陳區(qū)長共進午餐，陳區(qū)長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請，不過北崇的其他人就沒這個口福了——大巴車上可是有二十來號不安定因素呢，大家必須要看緊了。

    事實上，看車的四個人，根本就沒時間出去吃飯，輪換都輪不過來，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車上自己能做飯，電磁灶、微波爐和烤箱都是就手的，冰箱里也不缺食材。

    陳太忠吃完飯回來的時候，看車的四個人喝著沖泡出來的袋裝紫菜蛋花湯，手里拿著真空包裝現(xiàn)烤出來的羊rou串，正吃得高興。

    “打開窗戶晾一晾，”陳區(qū)長皺著眉頭指示了，“你們好歹把烤箱拿到車下烤嘛，這一車廂……都是什么味兒?！?/br>
    “mama，我餓，我要回家吃飯，”這個時候，戴手銬的小女孩兒出聲了，她嘴里喊著mama，眼角卻是瞟著剛上車的叔叔——很顯然，她的話是受到了別人的指使，雖然……她確實很可能是餓了。

    陳太忠一聽這話，就看一眼司機，“沒給他們準(zhǔn)備飯？”

    “準(zhǔn)備了啊，”司機眉毛一揚，“五十個白面饃饃……白面的，對得起他們了，咱北崇多少鄉(xiāng)親還吃不起白面呢?！?/br>
    “可是光饅頭，沒菜啊，”有人愁眉苦臉地接話了，“大哥我求您了，麻煩您下去幫著買包榨菜，買倆茶葉蛋……我自己出錢?！?/br>
    “你錢很多嗎？”陳太忠不屑地看他一眼，“那行，茶葉蛋一百塊一個，榨菜五十塊一包，一共二百五，你拿錢出來吧?！?/br>
    這位聞言，登時就傻眼了，“哪里會有這么貴的行情？”

    “二百五都出不起，你裝什么有錢人？”陳太忠冷哼一聲，又吩咐在場的jǐng察一句，“附近菜市場弄點白菜葉子蘿卜纓子什么的，晚上給他們加點菜?！?/br>
    “區(qū)長，您這心腸太好了，”一個jǐng察微微一笑，抬手啃一口羊rou串，“我們吃的都才是些熏烤的食品，他們倒是吃新鮮蔬菜……要我說，他們有饃吃就不錯了?！?/br>
    “就你話多，”陳太忠哭笑不得地白他一眼，才待說在車上打個盹，不成想，車門口又傳來一陣吵吵。

    這次來的，是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還穿著軍裝，軍銜是上尉，一毛三同志說了，他是代表通達軍分區(qū)參謀長來的，今天那個打架帶功夫的漢子，是參謀長老戰(zhàn)友的兒子，而參謀長的老戰(zhàn)友，曾經(jīng)是軍區(qū)大比武的亞軍，服侍過首長的。

    上尉同志的意很明確，按說地方上的事情，我們不該管，但是這孩子跟這幫人無關(guān)，他只是好打抱個不平而已，沒錯，他有點缺弦兒，被人利用了。

    你現(xiàn)在如果放了他，能收獲我們軍分區(qū)的友誼。

    我稀罕你那點友誼？陳太忠聽得真是有點無語，于是他淡淡地表示，“你說的這些，我不好判斷真假，不過我也沒必要去查證，因為從觀上講，他的所作所為，確實助長了人販子的囂張氣焰……總之一句話，他過了十八歲了，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br>
    “你是不打算給軍分區(qū)這個面子了？”一毛三的臉sè也不好看，不過這很好理解，他不是為自己的事而來的，辦不好事情，首長那里沒法交代。

    “有種你再跟我逼逼一句，”陳太忠一邊微笑，一邊向前邁一步，“信不信我揍你？”

    他一點退讓的心都沒有，今天早上楊仲亮落到了什么樣的地步，他親眼看到了，心里也是隱隱作痛——會點功夫了不得了，就能理直氣壯地不講理了？

    我艸，北崇人不是讓你們這么欺負的，你敢跟我比賽不講理，我就要告訴你，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哥們兒比你更不講理。

    上尉的臉上抽搐了半天，才低聲說一句，“小孩不懂事，但是家里人很cāo心，你開條件……我們愿意表示歉意。”

    “……”陳太忠有點無語了，他的心里清楚，那個漢子真的是被人蠱惑的話，這一毛三的話也算是誠懇了，但是想到若是沒有自己在場撐腰，轄下的子民又不知道會悲慘到何種境界，他的心登時又硬了起來，“二十萬，交保放人，少一分都不行?！?/br>
    “二十萬？”上尉驚訝地重復(fù)一遍，眼中滿是不可議的神情，這個表情等同于在發(fā)出一個質(zhì)問：你窮瘋了嗎？

    陳太忠當(dāng)然沒有窮瘋了，他覺得這是很有誠意的價碼了，我要是來得晚一點，北崇人的面子就丟光了，哥們兒就不能挺胸抬頭地做人了，二十萬很多嗎？你出不起可以不出嘛……我把這貨拎回去羞辱一番，解解氣總可以吧？

    “沒錢你跟我談個蔡國慶，”陳區(qū)長不屑地哼一聲，“地方上的事情……部隊少說話?！?/br>
    兩人正白活呢，一陣疾風(fēng)從遠處刮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楊大嫂，她雙眼通紅，擦眼淚擦得都快把眼皮擦破了，“陳區(qū)長，我家大妮兒找到了，通達jǐng方扣下不給咱?！?/br>
    “啥？”陳太忠聽得登時就是一愣，然后他調(diào)整一下心情，讓自己平靜下來，“那個，楊老大家的，說話要講證據(jù)，咱老區(qū)人民……是講道理的?！?/br>
    “真的啊，王瞎子說了，人都抓住了……四十幾個，”楊大嫂語無倫次地表示，她的心情激動到無以復(fù)加，“現(xiàn)在都在惠民三巷關(guān)著。”

    這王瞎子便是朝田的包工頭，雇楊伯明來通達打工，這個人不是真的瞎子，只不過兩眼的眼白比較多而已，正經(jīng)他的眼睛好得很，不過他經(jīng)常借各種無厘頭的理由，昧人的工錢，大家就覺得他是瞎的，所以起了這么一個外號。

    只有楊伯明等人才知道，王瞎子真的不算心黑，不懂行的人，王瞎子隨便扣，懂行的人，老王結(jié)算得都明明白白——本來的嘛，你啥都不懂，憑啥要求公正？

    換句話說……我真的對你這外行公正了，你領(lǐng)情嗎？你只覺得這是自己應(yīng)該得的。

    可是這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理所當(dāng)然的應(yīng)該呢？

    3523章不交也得交（下）

    不過王瞎子對老鄉(xiāng)和行家，幫忙是一點都不帶猶豫的，他不但借出車來，還關(guān)心后續(xù)的發(fā)展，而且他本人在通達的發(fā)展真的不差——搞大規(guī)模木活裝潢的，跟消防打交道比較多，他跟一些jǐng察有交情。

    所以他還真的比較早地知道了，市里抓了一幫拐賣兒童的家伙，尤其要緊的是，有人知道楊伯明是給他打工的，于是大家向他泄露消息，里面可能有楊伯明的女兒。

    這個“可能”二字，說起來輕松，其實是很悲慘的，通達的jǐng方并不是吃干飯的，大家就算不想讓北崇人接手，但也都知道楊伯明女兒的大致特征。

    在jǐng察掃蕩這個窩點之前，大家沒想那么多，但是掃蕩了窩點之后，發(fā)現(xiàn)了符合條件的女孩兒，自然有人要向王瞎子賣個好——老王，我可是很夠意的。

    王瞎子根本沒想那么多，直接就泄底給楊老大家的，不過同時他也強調(diào)了，這個事情你知道了也沒用，也別想馬上見女兒——還是先聯(lián)系陳區(qū)長吧。

    楊大嫂是想女兒想瘋了，但是找jǐng察問一下，那邊很明確地表示，案子在調(diào)查中，相關(guān)的細節(jié)不便透露——我知道你是苦主，安心等待消息就行了。

    她也沒轍了，就馬上過來找陳區(qū)長告狀，聽區(qū)長有點不相信，她就強調(diào)一句，“他們肯定是抓住人了，里面有沒有我大妮兒，我過去認(rèn)一下不就行了？”

    陳太忠一琢磨，也是這個道理，于是不再跟這一毛三糾纏，走過去沖韓樂聞一笑，“韓隊長，還是你們市局厲害，不聲不響就把人抓住了?！?/br>
    “我也蒙在鼓里呢，現(xiàn)在才知道，”韓樂聞輕描淡寫地一攤手，“市綜治委牽頭搞的，涉及公檢法司，目前案件正在緊張的審理中?！?/br>
    “你們這是為社會做了一件大好事，我代表北崇區(qū)zhèngfǔ、代表所有被拐賣兒童的親屬……謝謝你們，”陳區(qū)長表揚一句，該贊許的時候，他并不會吝惜言辭，然后話題一轉(zhuǎn)，“孩子的母親想去過去認(rèn)一下人，韓隊能幫著安排一下嗎？”

    “這個沒問題，”韓樂聞點點頭，走到一邊去打電話，楊仲亮見狀，走過來問一句，“陳區(qū)長，您能我們一起去嗎？”

    我去干什么??？陳太忠看一眼身邊的大轎子車，有一點猶豫，他要是就這么走了，剩下的四個人不知道能不能鎮(zhèn)住場子？

    “陳區(qū)長，求求您了，”楊大嫂雙手合十，不住地作揖，“您要是不去，我怕那邊不認(rèn)我們，真的求求您了?！?/br>
    不認(rèn)你們是不可能的，陳太忠心里很清楚這一點，不過自己不跟著的話，那邊態(tài)度肯定不會有多好，這個也是一定的，楊家叔嫂早晨的遭遇可為佐證，他考慮一下，終究是點點頭，“行，那我走一趟?！?/br>
    韓樂聞打完電話走過來，聽說陳區(qū)長也要去現(xiàn)場，馬上點頭，表示說您該去看一看，這樣……我給你派車派司機。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走，”陳太忠白他一眼，又沖大金龍努一努嘴，“這車和人，你幫看一下，不要讓別人動，誰有問題，盡管讓他們找我?！?/br>
    開jǐng車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大臉盤的女jǐng，她也不跟車上三人說話，將車開得飛快，似乎在跟什么人賭氣一樣，眨眼間就將車開到了地方。

    這里是防暴大隊的一處辦公地點，女jǐng開車駛過門崗，又去里面找了找人，不多時，一個中年男子帶著一個小年輕走了出來，“這是陳太忠區(qū)長吧？你好，我是市局分管此案的副局長何魁星?！?/br>
    “何局長你好，我代表……”陳區(qū)長又贊美對方幾句，然后看一眼身旁的楊家叔嫂，“這是失蹤孩子的母親和叔叔，現(xiàn)在能看一下嗎？”

    “跟我來吧，”何局長倒也痛快，將他們領(lǐng)到一個房間里，輕輕拉開一點百葉窗，“你們先隔著窗戶看一下，別出聲。”

    楊家叔嫂有樣學(xué)樣地掰開一點百葉窗，陳太忠卻是雙手插在口袋里，面無表情地看著百葉窗，他無須再去親眼目睹，里面七八個孩子的慘狀，他已經(jīng)知道了。

    那七八個孩子有斷腿的，也有斷膀子的，還有孩子臉上身上有大面積的燒傷……簡單一句話，真是要多慘有多慘。

    只有一個孩子，看起來身體上是沒什么殘缺，不過看那反應(yīng)和神情，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孩子應(yīng)該智商有問題——是個白癡。

    “大妮兒，”楊大嫂一眼就認(rèn)出了自己的女兒，下一刻她一捂嘴，眼淚禁不住滾滾而下，她扭頭看向陳區(qū)長，“那個裹花毯子的，就是我的女兒?！?/br>
    “沒錯，是她，”楊仲亮也點頭證實，“她的腿……”

    “嘖，唉，”何局長咂巴一下嘴巴，又長嘆一聲，“這幫人真的是滅絕人xìng?！?/br>
    “我現(xiàn)在就要看她，”楊大嫂的眼淚滾滾而下，哽咽而堅決地表示。

    “你稍等一下，聽我說，”何局長見她這副模樣，禁不住眉頭一皺，聲音也變得嚴(yán)厲了起來，“你先聽我說……她已經(jīng)被救出來了，你早晚都能看到她，但是我得先告訴你，你該怎么看她，她不認(rèn)你怎么辦？”

    “大嫂，你聽我說，”何局長旁邊的年輕人出聲了，“昨天跟歹徒搏斗的，是您的愛人吧？他有沒有向您反應(yīng)過，這孩子的jīng神有點問題？”

    “這不算jīng神問題吧？”陳太忠在一邊插一下嘴。

    “算，也不算，”年輕人嘆口氣，“這幫歹徒真的是滅絕人xìng，把孩子們救出來之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他們不但是**上受到了傷害，心靈上也留下了很大的創(chuàng)傷……”

    這幫人販子真的是壞事做絕了，他們除了對孩子的身體進行摧殘，也非常jǐng惕孩子們在rì常生活中逃跑，或者是無意供出他們來。

    所以對每一個孩子，他們都誘導(dǎo)著放出去過幾次，比如說大開著門好像是沒人，又比如說晚上在很空曠的地帶睡覺，孩子們想跑就能跑。

    但是這逃跑肯定會被抓回來，后果是相當(dāng)嚴(yán)重，最可恨的是，孩子們好不容易跑出來，看到前面有個jǐng察叔叔，他們趕緊上前求助，結(jié)果那jǐng察叔叔就把他們拎回去。

    孩子們對社會的認(rèn)識并沒有大人一般深刻，看到連jǐng察叔叔都幫這些壞人，他們真的是既不敢反抗，又不敢逃跑。

    被抓的婦女中，有人參與得不深，想積極地坦白從寬，她供述說，說有孩子逃跑被抓回來之后，當(dāng)著其他孩子面，被活生生地打死。

    而考驗孩子過關(guān)的程序，就是把孩子放在鬧市的一個墻角，周圍就是來來往往的人cháo，孩子坐在那里一天一夜不敢動——以后這孩子就比較令他們放心了。

    經(jīng)過這一番摧殘，可想而知，大妮兒為什么會對她的老爸如此地害怕了，她害怕自己再遭受毒打，因為在她的印象中，抓自己的這幫人是無所不能的，她下意識地跟父親劃清界限。

    年輕人解說完這些，楊大嫂已經(jīng)哭得泣不成聲了，陳太忠聽得嘆口氣，低聲嘀咕一句，“窮兇極惡滅絕人xìng，這種手段殘忍、有組織有預(yù)謀的犯罪，我怎么能不禍及他們的妻兒？”

    所幸的是，jǐng方對這種比較低級的心理暗示，也提供了解決的，所以他們希望孩子的母親按著jǐng方的建議去認(rèn)孩子，而不是簡單地沖上去就認(rèn)，然后抱頭痛哭。

    楊大嫂一開始很排斥聽這個，但是漸漸地，她感覺到j(luò)ǐng察確實是為自己好，是為孩子好，建議也很專業(yè)，于是她擦干眼淚點點頭。

    其實這解除心理暗示的手段，也非常簡單，把關(guān)著孩子的門打開，楊大嫂先從屋外過一遍，過不久又過一遍，探頭看一看里面，第三次過的時候，她可以看得時間久一點。

    第四次的話，她可以更仔細地看一看……

    她一遍又一遍地過，孩子看到母親來了，又走了，又來了，又走了——母親很安全，看來是壞人不在。

    楊大嫂在一個半小時內(nèi)，來回走了五趟，第五次她拿著一瓶礦泉水，一邊喝一邊走進去，嘴里用北崇話輕聲嘀咕一句，“大妮兒不在，你把弟弟推在地上，頭都破了?！?/br>
    可憐的母親喝的哪里是水？她喝的是自己的淚。

    “我沒有，”楊紫萱終于肯接話了，她哆哆嗦嗦地小聲發(fā)話，“弟弟的頭不是我弄破的。”

    “不是你干的，你偷跑個啥？”母親的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害得你爸爸跟壞人打一架，打死好幾個壞蛋。”

    “這他媽的我看不下去了，”陳太忠在隔壁開始罵娘了，他看一眼身邊的何魁星，“何局長，這個案子我北崇接了，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唉，”何局長嘆口氣，好半天才低聲嘀咕一句，“案子發(fā)在通達，孩子也來自四面八方……你北崇接過去，不利于快速破案?！?/br>
    “不交是吧？”陳太忠摸出手機，翻了一陣之后，打通了電話，“你好，我是前天南文明辦副主任陳太忠，想向騰行健書記反應(yīng)點事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