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三百二十五章 穆樺的舊怨
聯(lián)合考察團來這么一趟,北崇的收獲真的是巨大。 而且最后機井的事宜,還真沒放了空炮,他們回去大約一周左右,周養(yǎng)志拿了北崇和陽州的申請報告,來到省里活動——他倒是想不拿北崇的報告呢,不打北崇旗號,誰會理他? 林業(yè)廳的人對周市長不冷不熱,不成想他待了兩天之后,居然被副省長歐陽貴叫了去。 歐省長很平易近人,他詢問了一下具體的情況之后表示,從林業(yè)總局要錢,那根本是沒影的事,他很坦白地說,退耕還林沒有考慮配套設(shè)施,這不能算總局的疏忽——咱的退耕還林指標,是通過非正常渠道補辦的,是咱求著還林,不是別人逼著還林。 不過同時,歐陽貴又說,不管好借口壞借口,這總是個借口,將來有機會的話,看能從總局沖抵些什么東西,不得不說,歐省長說話做事,還是比較直接的。 但是沖抵,總還是比不上直接撥款的,這一點,都無需他強調(diào)。 然而,歐省長的直接,還體現(xiàn)在其他方面,他很明確地表示,二百四十口井,陽州是想都不用想,從總局都弄不到錢,我只能攔腰一刀,答應(yīng)你一百二十口。 這其中,有六十口要給北崇,剩下六十口,你們陽州看著分。 做為領(lǐng)導,絕對不能下面要什么就給什么,歐陽貴就算攔腰砍掉一半,下面也得感激涕零,終究是沒被全砍掉不是?而且北崇要的一百口井,他也只給了六十口——倒不信陳太忠會怨他。 周養(yǎng)志對這個回答,也是頗為意外,意外之一,是省里真的要給錢了,意外之二,是攔腰砍了一半——既然要給了,不能多給點嗎? 所以他稍微地嘗試一下,爭取多要一點,在被明確拒絕之后,他又婉轉(zhuǎn)地表示,北崇的水資源,在陽州不算落后,既然砍了一半,給他們五十口井行嗎? 這話說得不是很準確,北崇的地表流量和人均水資源,在陽州確實不算落后,但是北崇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山地又多,水資源的分布極其不均衡,雖說比某些半沙化的地方強很多,可季節(jié)xìng缺水的現(xiàn)象,并不能忽視。 不過歐陽貴無意跟他爭這些,只是淡淡地表示:我偏向北崇,因為那里值得扶持。 副省長說一句“我愿意”,副市長有再多理由都是白搭。 事實上,歐陽貴之所以表示得這么直接,也是因為北崇的發(fā)展速度,超乎了他的想像。 歐省長跟陳書記,原本就不是外人,陳太忠在剛剛上任的時候,歐陽貴并沒有怎么大力支持——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北崇終究太小太落后了,他若是直接關(guān)注,一個縣區(qū)撥五六百萬下去……恒北其他一百多個縣區(qū)怎么辦? 等后來他發(fā)現(xiàn)北崇搞得風生水起的時候,想要關(guān)注都沒什么理由了,陳某人不習慣跟省里要錢,幾個跟農(nóng)林水有關(guān)的項目,都是從上面部委里跑下來的,清陽河開發(fā),也是跟外省合作,開發(fā)的錢還是北崇自己找的。 要不說人要太有本事了,連自己人都有壓力,挺好的一個發(fā)展樣板,歐陽貴居然插不進去手,這真的令人感到遺憾,雖然以他跟陳太忠的關(guān)系,強行分潤點功勞也不是不可以,但總不是那么冠冕堂皇。 而目前看來,北崇騰飛的架勢,是擋也擋不住了,這個時候再不下手,就有點晚了。 就連他分管的農(nóng)業(yè)廳,都開始往北崇撥大項目了,這世道從來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眼看豐收在望,誰也想搭車賺政績——北崇的騰飛,我們是出了力的, 正經(jīng)是很需要項目的陽州其他縣區(qū),大家暫時沒興趣理會。 歐省長做出了這個決定,同時告誡周養(yǎng)志,你們也多跑一跑省科委,眾人拾柴火焰高嘛,陽州要發(fā)展,必須使出所有的力量,尋找任何可能的支持。 周市長分管農(nóng)林水的,跟科委不搭界,不過有了歐省長的指示,他倒也不怕偶爾越個界——zhèngfǔ工作并不是孤立的,他一手促成此事,總比被別人分潤要好。 不成想省科委的老大穆樺出去開會了,郭主任則是繼續(xù)在下面視察星火計劃,他只能悻悻地回轉(zhuǎn),等他再次電話預約的時候,郭主任婉轉(zhuǎn)地回答:陽州的情況我跟穆老大說了,他想先找下面具體辦事的同志了解一下情況。 話雖然婉轉(zhuǎn),但并不難理解,穆樺沒見他的興趣,姓周的既不是zhèngfǔ一把手,也不是分管科教文衛(wèi)的,說不見就不見了。 不過更讓周養(yǎng)志感到不快的是,“下面具體辦事的同志”明顯是指陳太忠,一時間,他真的難以抑制心中的那份悻悻,我一個堂堂的副市長,面子還比不上一個區(qū)委書記。 然而,想到郭主任口中的“娘家”二字,他的心氣兒也只能咽進肚子里,人和人還真是不能比,誰讓姓陳的那貨就出身科委呢? 但是周養(yǎng)志真沒想到,這話并不是穆樺的意,而是郭主任假傳圣旨,這個人情,郭某人只會賣給陳太忠——谷珍都別想,更不要說你一個農(nóng)林水的副市長了。 穆樺是兩天后回來的,回來之后,郭主任就把陽州這邊的報告拿了過去。 “陽州……打井?”穆主任一看這個報告,眉頭就是一皺,這跟星火計劃可不怎么沾邊,一般都是農(nóng)業(yè)廳或者水利廳的事兒,科委真要扶持,也不是不行,但是,怎么也輪不到陽州吧?“說說你的想法?!?/br> “主要是去年,陽州跑下了退耕還林,大片砂石地亟待機井,他們主要是向林業(yè)廳申請的,但是希望農(nóng)業(yè)廳和星火計劃給予一定的支持,”郭主任也是有一說一,并不添油加醋。 “林業(yè)廳和農(nóng)業(yè)廳,”穆樺嘀咕一句,然后看一眼自己的副手,“水利廳沒表示?” “水利廳在參與清陽河水庫的建設(shè),”郭主任苦笑一聲,人家參與那樣的大項目,平??隙ㄉ俨涣岁P(guān)照地方,這點兒機井算什么? “水利廳都不出頭,咱出什么頭?”穆老大將手里的文件一放,漫不經(jīng)心地發(fā)話,水利廳平時照顧地方又如何?這種事情,一碼歸一碼,“咱又沒參與清陽河水庫的建設(shè)?!?/br> 他最后一句話只是簡單地發(fā)泄,不成想郭主任怔了一怔之后,輕聲回答,“北崇以后的項目,不會少的?!?/br> “嗯?”穆樺聽得一愣,然后又看一眼自己的副手,“這話怎么說?” “最先申請搞機井的,就是北崇,”郭主任輕聲回答。 “嘖,”穆樺的眉頭又是一皺,沉吟一下發(fā)問,“陳太忠?” 他可是在地電的大會上,見過陳太忠的,那時小家伙還只是區(qū)長,不但年輕得令人發(fā)指,當天更是會場的明星,他印象深刻得很。 “就是他,他在部里……也是有影響的,”郭主任微微頷首,他不能點得太明白,萬一穆老大對這層因果也清楚,他就相當于把窗戶紙捅破了。 “他在哪兒都很有影響,”穆樺的回答,也是含含糊糊,下一刻他嘆口氣,“我倒不是對他有意見,關(guān)鍵是那個孟志新的事兒,真的很惡心?!?/br> 他不是第一次跟北崇打交道,上次北崇搞移動大棚,孟志新就通過科委的一家下屬公司找上門來,想要省科委撥款。 穆老大了解一下項目,覺得還不錯,就指示說先撥吧,區(qū)區(qū)七十萬,不算什么,不成想話音未落,孟志新就悲劇了,而且北崇這樁奇聞,搞得全國皆知。 穆樺氣得把那公司的領(lǐng)導叫過來,狠狠地罵了一頓——尼瑪,你推薦的人,能靠譜點兒嗎? 郭主任也大致聽說過這事兒,反正孟區(qū)長悲劇了,款子就沒下去,耳聽得領(lǐng)導還記得這事兒,于是笑一笑,“孟志新又啟用了,在朝田幫北崇搞房地產(chǎn),還負責國企的綜合管理?!?/br> “陳太忠倒是膽子大,”穆樺深有感觸地輕喟一聲,姓孟的其實是點兒背,這個他知道,不過小陳敢這么快重新啟用此人,膽量不是一般地大。 這種人若是科委的干部,他是不會考慮重用的,太可能闖禍了,但若是合作伙伴,卻是令人放心——有擔當并不是壞事,于是他點點頭,“讓他來一趟吧……” 巧的是,陳太忠最近,就是在朝田和陽州兩邊跑,八一禮堂和大排鎮(zhèn)的建設(shè)都已經(jīng)開工了,糶米渠人事廳宿舍的工地,也是加班加點地在干。 接到郭主任電話的時候,他正在趕往朝田的途中,于是當天晚上,他就見到了穆樺,地點就是在省科委招待所,這里離科委辦公樓和宿舍都很近。 出乎陳太忠意料的是,邀請雖然是郭主任代為發(fā)出的,但是穆老大本人對他,是相當?shù)貧?,親自為他斟茶倒水——這可是堂堂的正廳級干部。 饒是陳書記膽大包天,自我感覺非常良好,見到這一幕,也連稱不敢。 “來者是,我對人一向是這樣,”穆樺笑瞇瞇地回答,“你有事找我,我也有事要咨詢你,暢所yù言嘛?!?/br> “您太氣了,想了解什么事,我知無不言,”陳太忠還真是有點懵了,對老百姓不擺架子的廳級干部或許有,但是對處級干部如此殷勤的,那還真是聞所未聞。(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