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四個字
出于國家安全方面的考慮,對于進入天南省的外資和外國勢力,安全局都是要留底備案的,不過通常情況下,都是各個相關單位報備過來的,他們主動去搜集資料的時候,并不是很多。 只是,這次甯家來,聲勢實在有點太浩大了,而且涉及的投資金額也相當巨大,算得上是天南省有史以來的第一大引進外資項目了,所以,安全局出現(xiàn)在機場,實在是很正常的。 正是因為如此,廖副局長才有點驚訝,陳太忠年紀輕輕,對這一套流程居然會了解得如此清楚,不過想想這人是招商辦的,倒也不算太不合理。 現(xiàn)場勘查拍照留底之類的,一般情況下還用不著廖副局長親自出馬,只是今天他還有老朋友來,所以就索xìng帶了人前來,正是一舉兩得之意。 下屬都已經(jīng)布置出去了,他在飯店包了一個包間,隨時提供工作餐,正說閑來沒事,四處溜達溜達,卻一不小心,看到了荊以遠老師。 既然看到了,肯定要上前打個招呼,沒想到荊濤張嘴就把他的身份揭開了,而好死不死的是,對方卻也是跟甯家有關的人,這讓他感覺到有點不自在。 “咱們今天就敘舊了,不談公事,呵呵,”雖然不自在,廖宏志也沒在意,他們做事要低調(diào),但這都是場面上解釋得過去的,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嚴密的事兒? 說著他就轉頭過來看看自己的老師,“荊老,您也是來接人的?” “接什么人啊,我是來看小陳的,”荊以遠年事雖高,嗓門卻是不小,“本來想請他去我家呢,結果他說接了人就要走,所以我就摸到這兒來了,哈哈……” “哦?”廖宏志的興趣上來了,他轉眼再仔細打量一下陳太忠,心里這個奇怪,就不用提了,“小陳你讓荊老主動來找你?” “小陳寫得一手好甲骨文呢,”荊以遠立刻揭開了底牌,所謂的“七十隨心所yù而不逾矩”,就是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老頭子心癢得很,所以就來了。” “哪兒啊,就會幾個字兒,荊老厚贊了,”陳太忠見人家如此夸獎,自然是要謙虛一下,“真的是當不得行家法眼呢,呵呵~” 王浩波見大家談興挺濃,他是有心人,抽個空子抬手招呼過來服務員,“菜單拿來,點菜……” 同時,荊濤拿出了兩塊玉板,遞給了陳太忠,“小陳,給我爸再刻幾個字兒吧,嗯,要大一點的,你那塊玉硯,字太小了?!?/br> “這個,”陳太忠看看在座的幾位,一時有點猶豫,“我真不認識幾個字兒啊……而且,也沒刻刀不是?” 荊濤二話不說,摸出個皮套來,里面七八把刻刀,“不是很專業(yè)的刀,你將就用吧……” “少來啦,”王玉婷快人快語,“陳科長,紫菱可是說過,你當時隨手就刻好了,還說什么不認識字兒?” 陳太忠苦著臉,咂咂嘴,看著餐桌上的兩塊玉板,心里卻是在琢磨,到底刻點什么字才好呢? 廖宏志剛才的注意力,全在王浩波身上,因為這幫人里,一看穿著打扮和相貌,也就是這位像個領導,又見人家點菜,才低聲問一句,“你是鳳凰辦事處的?” 在廖局長想來,這種場面,鳳凰市駐素波辦事處的人,一定是要來的,誰想王書記直接告訴他,自己是水利水電設計院的書記,來這兒也是會陳科長的,心中一時就有點納悶了,這個小陳,雖然是科長,可……好像來頭很不小的樣子? 見陳太忠在那里躊躇,廖局長忍不住了,他也有點見獵心喜,“我說小陳,快動手啊,大家還等著呢,我可是很久沒見過荊老夸獎人的字兒了呢?!?/br> “呃,這樣吧,”陳太忠撓撓頭,看看荊以遠,“您想讓我寫什么呢?先聲明,我會寫的,不多!” 他這話說得,聽起來挺謙虛,可又讓荊以遠指定字來寫,卻又彰顯了點狂妄出來,偏偏地,他的神態(tài)還比較自若,真的給別人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荊以遠琢磨一下,“永、飛、風、家四個字,其他的就隨便了,不需要詞語和串句了,呵呵……” 廖宏志聽到這話,卻是著實吃驚不小,他師從荊以遠,對書法也有相當?shù)脑煸?,自然知道荊以遠提出的這四個字,是最考人的。 “永”字是指“永字八法”,這個字的八個筆畫,涵蓋了中國書法中的大致筆法——側、勒、努、趯、策、掠、啄、磔,是最考校基本功力的。 至于說剩下那三個字,卻是結構最難掌握的常見字,正是別人常說的“寫好‘飛風家’,敢在人前夸?!?/br> 當然,這都不是什么問題,問題在于,荊以遠并不要求陳太忠寫什么有意義的詞句,這才是最關鍵的,也就是說,這兩塊價格不菲的玉板,只是荊老用來學習的道具——沒錯,寫單獨的字,當然是為了學習。 有人能有這等本事? “永字我不會寫,”陳太忠搖搖頭,甲骨文中,永字有好幾種寫法,有的甚至大相徑庭,他可不想賣弄,“飛風家倒是能寫,嗯,再加一個戰(zhàn)爭的‘戰(zhàn)’字,湊成四個字,怎么樣?” “成啊,”荊以遠點點頭,兩塊玉板并不是很大,他既希望陳太忠多寫點,又怕對方寫得太多,自己又要看不清楚了,心里……也很矛盾啊。 一時間,他又開始后悔沒多準備幾塊玉板來了,只是他也清楚,家里雖有一些藏品,可能拿得出手的玉板,也就這么兩塊,他是書法家不是玉器收藏家,收藏這些東西只是一點小情調(diào)。 當然,軟石板還有一些,可大家第一次見面,拿石板過去,未免有點不成體統(tǒng),等關系熟慣一點,再拿石板也不遲。 他正琢磨呢,陳太忠拿著玉板和刻刀站起身來,“哈,刻字的時候我喜歡安靜,現(xiàn)在出去一下,馬上就好了……” 他這么說,別人自是不好說什么,只是廖宏志心里的納悶,就更多了,見他走出門去,轉頭看看荊以遠,“荊老,他寫的字,真的很好?” 荊以遠遞了張名片過去,“喏,這就是他寫的三個字,小廖,好久不見你了,我考校一下你的眼力,你覺得這字兒……怎么樣?” 很一般嘛,廖宏志看著手里名片上“陳太忠”三字,不過他也知道,自己的老師現(xiàn)在正尋求新的突破,少不得仔細琢磨一番,終于一拍大腿,“哦,明白了,您是想看他這種渾厚的的感覺?!?/br> “沒錯,我知道,這字兒你肯定看不上眼,呵呵,”荊以遠笑嘻嘻地點點頭,眼中洋溢著欣慰之sè,“不過,這筆意卻是很大氣磅礴的……正是我想表達的?!?/br> “而且,他刻到石頭上的字兒,更厲害,我是沒帶來,不過……你很快就會看到了?!?/br> 哦,原來這樣啊,廖宏志點點頭,心里的訝異登時去了大半,我說嘛,一個rǔ臭未干的小家伙,能寫出什么樣驚天動地的字兒來? 一邊想著,他一邊把名片翻了過來,“謝向南……業(yè)務二科副科長,咦,這個名字,我怎么好像聽誰說起來過呢?” “是嗎?廖局長你認識他?”王玉婷聽著挺奇怪的,就插嘴了,“這是陳科的搭檔,兩人關系不錯,個子不高,黑瘦黑瘦的,戴個眼鏡,不太愛說話……” “啪”地一聲,廖宏志一拍大腿,恍然大悟一般地點點頭,“明白了,我知道是誰了,奇怪……謝家老二,怎么會去鳳凰市的招商辦呢?” “謝家老二?”王玉婷看著他,歪著腦袋仔細想想,“廖局長,哪個謝家?。俊?/br> “這個……算了,”廖局長搖搖頭,笑瞇瞇地看著她,“你不是認識他嗎?你自己問去吧。” 說歸這么說,他對陳太忠的好奇,卻是又加了幾分,謝家的二兒子,居然是他的副手,難道說,這家伙是能量大到能罩得住謝向南? 王玉婷這下可不滿意了,“廖局你怎么這樣?。课叶几阏f了,你就這么藏著掖著……” 正鬧騰呢,陳太忠已經(jīng)拿著玉板走了過來,赧然地笑著,“刻好了,荊老,幸不辱命,不過,實在有點拿不出手,大家別笑話啊……” 這廝現(xiàn)在,是越來越虛偽了。 “這么快就好了?”廖宏志心里大奇,玉板上刻字,通常要小心翼翼的,比寫字不知道慢了多少,說不得,他先搶過一塊來,“荊老看一塊,我看一塊……” 他知道,荊濤書法雖不錯,但那是荊老自小用荊條打出來的,對這東西實在興趣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