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化敵為友李勇生聽到陳太忠說的“不著急”三個字，登時有點恍然大悟了——敢情，秦連成的電話真的不是陳某人授意打的！

    那么，人家的潛臺詞是什么，就很明白了：你以為靠著規(guī)劃局，就能拿住我？對不起了，手續(xù)我還不辦了！

    手續(xù)不辦……那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就很清楚了，陳太忠是憋著勁兒去市zhèngfǔ打官司、討說法呢。

    至于說人家為什么現(xiàn)在不去，道理很簡單啊，拖得時間越長，規(guī)劃局就越被動——市里要你們特事特辦，你們倒好，一年半載都不帶理會的……想到可能引發(fā)的結(jié)果，李勇生心中一時不由得大恨，陳太忠你這年紀(jì)輕輕的，做事倒是夠yīn毒的啊，要不是耿主任讓我來，這次我就要被你裝在套子里了！

    縱然我小小地為難你在先，是不應(yīng)該的，可是那不也是因為你欺負(fù)了我外甥嗎？再說了……咱倆有這么深的仇嗎？

    現(xiàn)在陳太忠的表現(xiàn)，那就很明白了，你外甥我是放過去了，不過，你敢欺負(fù)到我頭上，這事兒不算完！

    “太忠，你這么說就沒意了，”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xìng，也由不得李勇生不賠笑臉了，“呵呵，這不是記我的仇嗎？”

    “咱倆是一個進修班出來的，不管在班里咱倆關(guān)系怎么樣，可是看在別人眼里總是同學(xué)，你這么認(rèn)真，不是讓別人看笑話嗎？”

    一邊說著，他一邊伸手笑嘻嘻地去拍陳太忠的肩膀，卻是因為兩人身高差異極大，讓他的動作顯得極為滑稽。

    哼，你刁難市zhèngfǔ重點招商引資項目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咱倆是同學(xué)，會被別人笑話呢？聽到這話，陳太忠心里禁不住升起了一絲鄙夷。

    “你這么著急干什么啊？”他笑著看一眼李勇生，“規(guī)劃局??？呵呵……它跟建委又沒什么關(guān)系?！?/br>
    你這純粹是哪壺不開專提哪壺！李勇生還得賠著笑臉，“建委這不是還兼著指導(dǎo)職能嗎？還就是由我負(fù)責(zé)呢?！?/br>
    陳太忠聽到這話，登時閉口不言了，一時東張西望了起來，就好像沒聽到李勇生的話一樣。

    李勇生看到這樣子，卻是知道，這位現(xiàn)在拿喬呢，在等著自己開條件，于是笑嘻嘻地說一句，“太忠，有什么想法，你直說，咱倆啥不好說？比如說……”

    他一指正在施工的工人，“他們在裝修吧？等他們裝完了，要不要我?guī)湍悴橐徊樗麄兊氖┕べY質(zhì)？”

    這就是本位主義了，李勇生用這個實在太順手了，不管這支裝修隊伍有沒有資質(zhì)，想刁難一下，那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嗎？

    當(dāng)然，他不會見人就想到刁難，那樣就跟瘋狗差不多了，他只是想討好陳太忠，這支隊伍裝修完了，那就是等尾款了，到時候建委出面查一下，沒事也能找出點事來。

    那邊一急，肯定就是要找人關(guān)說的，然后可以李主任暗示一下，嗯嗯，這個事情啊，你們該找一下科委的陳副主任嘛。

    這么一來，不但陳太忠落了好處，他這邊不費力就賣了人情，豈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他這個暗示很**裸，是個混官場的就聽得出來，陳太忠當(dāng)然也聽出來了，不過，他對這個建議不感興趣。

    人家收費又不算高，工程量也不大，掙倆辛苦錢而已，你丫這么斷人財，有點不上道吧？這種缺德事，別拉著我。

    他剛要搖頭拒絕，卻是猛地想起一件事情來，原本，他是不可能就這件事來問李勇生的，不過，既然對方表現(xiàn)得這么熱情，沒命地想幫忙，那么，問問倒也無妨。

    “對了李主任，搞裝修的公司，也要經(jīng)你們審批的嗎？”他不太清楚建委的職能，少不得就要問一問。

    “只要他動土、動磚，那就要經(jīng)過我們審批，”李勇生回答得很不含糊，“電信局的施工隊，照樣要經(jīng)過我們審批，挨了‘建設(shè)工程’四個字兒，那就要歸建委管?！?/br>
    “是這么回事啊，李主任，”陳太忠提出了自己的條件，“現(xiàn)在裝修工程中，這個污染是比較厲害的，有輻shè源污染，有有害氣體污染……”

    “……我們科委做這種檢測，是比較權(quán)威的，”陳太忠說完之后，看一眼李勇生，咦？你不用這個表情的吧？

    “這個……”李勇生還真被陳太忠的話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皺著眉頭撓撓腦袋上不多的頭發(fā)，“好像建委沒這個……沒這個職能的?！?/br>
    “你說有，不就有了嗎？”陳太忠很不滿意地看他一眼，“為了保證人民生命財產(chǎn)的安全，裝修完了，要強制檢測，檢測費用由裝修單位出，檢測部門是我們科委，到時候錢分你們一塊不就完了？”

    媽逼的你們科委是窮瘋了，李勇生心里恨恨地罵一句，我們他媽的稀罕這一點錢嗎？不過……不過，聽起來這也是個不錯的主意嘛，jǐng察能強制檢查消防，建委為什么不能強制檢查裝修污染呢？這年頭，誰嫌錢多??？

    可是，還有一個問題，是很重要的，“按理說，這一塊……應(yīng)該由質(zhì)檢部門和環(huán)保的人來檢測啊，科委出面的話，這個……”

    “科委牽頭，算上他們好了，”陳太忠不怕分錢，現(xiàn)在到處都在裝修，市場這么大，獨食不肥啊，“其實你也明白，要說檢測的權(quán)威xìng，大家信得過的還是科委?！?/br>
    嘖，這件事情，值得cāo作一下啊，李勇生的腦子開始瘋狂地轉(zhuǎn)動，好半天才嘆口氣搖搖頭，“不過，審批里面，實在不好加這一項?！?/br>
    “這不是強制的事兒，”陳太忠笑著拍拍他的肩頭，由于身高差異，他這個動作做得得心應(yīng)手，“呵呵，不成文的規(guī)定就是了，就像教委現(xiàn)在的科教儀器，全部由科委供應(yīng)，這不是也沒條例嗎？”

    “嗯，這個倒是可以，”李勇生都做到副處了，自然知道“不成文的規(guī)定”是怎么回事，他笑著點點頭，“對公裝修，這樣強制要求肯定沒問題的?！?/br>
    不聽這個“不成文規(guī)定”的工程公司，后果會很嚴(yán)重，嗯嗯。

    “對私就不行？”陳太忠一聽這話，又陷入了沉里，現(xiàn)在的家裝市場，越來越大啊，而且還是以爆炸一般的速度增長著，抓不住對私……是不是有點遺憾啊？

    那也是對廣大業(yè)主的生命安全不負(fù)責(zé)任嘛。

    “這個你就要跟房地局商量了，”李勇生笑著搖搖頭，“通過他們，向房地產(chǎn)公司施加壓力，售房時考慮到這一塊的費用……不過，科委出頭，總是有點名不正言不順?！?/br>
    “哎，有了，”陳太忠一拍手，笑著點點頭，“現(xiàn)在單位搞集資房的很多，先弄這一塊吧，他們這些房子……都要你們審批的吧？”

    “這個……倒是沒錯，”李勇生回答得有點猶豫，他已經(jīng)猜出來，陳太忠想做什么了，一時有點苦惱，不會吧？你是要跟整個鳳凰市的企事業(yè)單位為敵嗎？

    “單位建房，有住房公積金這些補貼的嘛，索xìng算上檢測這一塊兒不就完了？”陳太忠沒那么傻，他才沒興趣豎那么多敵人呢。

    “到時候，裝了房子的人，可以請求免費檢測嘛，反正錢是單位里出，不測白不測，”他笑得很開心，同時還不忘記用胳膊肘捅李勇生一下，“而且，那么大的房子蓋起來了，單位出這一點兒錢，也不會心疼啊?！?/br>
    “呀，太忠，你不去做生意，真的太可惜了，”李勇生聽到這里，禁不住豎起一個大拇指，現(xiàn)在，他是真的有點佩服這廝了，“沒錯，這么cāo作的話，絕對沒有問題?！?/br>
    這倒好，一開始互相看得不順眼的倆同學(xué)，由于發(fā)現(xiàn)了共同的利益點，關(guān)系在迅速地升溫。

    說到最后，兩人越說越近乎，最終確定，這個建議由科委向市zhèngfǔ遞交，建委行文附議，當(dāng)然，還要加上環(huán)保局，想來那個窮得叮當(dāng)亂響的行局會美得合不攏嘴。

    關(guān)說環(huán)保局這個任務(wù)，也交給了大能的陳副主任，原本，陳太忠是不想多事的，不過，李主任直接來了一句，“你們科委牽頭嘛，建委出面，就不太合適了……”

    這倒也是，陳太忠想到了，其實這件事，不但最熱心的是科委，而且最名不正言不順的，也是科委，為了不讓自己的“金點子”被別人拐走用了，只能由他硬著頭皮上了。

    第六百九十九章論證可行xìng兩人商量好這些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中午了，最后陳太忠見李勇生一副yù言又止的樣子，才猛地想起這廝的來意。

    “行了，焦化廠那個項目啊，讓規(guī)劃局主動去找吧，”他翻翻眼皮，適時地賣個人情，“你們耽誤人家這么久，我壓得都很辛苦的，所以，能提供一下上門服務(wù)最好了?！?/br>
    這是陳某人做事的原則，一開始他拒絕李勇生“一綠燈”的提議，并不是像其猜測的那樣，要將事情搞大，這純粹是李主任自己嚇唬自己呢。

    他在意的是，李主任要邢建中他們再次去規(guī)劃局辦事，靠，事情是你們耽誤的，憑什么讓我們再次上門？先把責(zé)任劃劃清楚啊——是的，你們必須主動上門，這是一個誰理虧的問題。

    你不攛掇就算好的了，還指望你壓？李勇生心里有數(shù)，不過，人家既然是想讓他領(lǐng)情，他也只能領(lǐng)情了。

    他略一猶豫，還是沖著陳太忠笑著點點頭，“也是，既然是一綠燈，那就得有個一綠燈的樣子?！?/br>
    是非人情，都在人說，他覺出對方的怨念了，只是事情經(jīng)他的嘴這么一加工，規(guī)劃局這邊不但將錯誤輕輕地擱在了一邊，同時還有主動上門的理由了——語言的魅力，就在這里了。

    臨走的時候，李勇生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今天我不來的話，你真的會弄死我外甥嗎？”

    “嗯？”陳太忠正琢磨著，剛想好的這個點子，該怎么實施呢，冷不丁聽到這么一句問話，登時就是一愣，隨即展顏一笑，“哈哈，你問你外甥去吧，他最清楚了?！?/br>
    李勇生見他不肯正面回答，也不再計較，笑著點點頭，上了沙漠王，心說我外甥都要被你嚇?biāo)懒?，那肯定認(rèn)為是真的了，不過……你一個堂堂的副處，不能這么自斷前程的吧？

    見他走了，陳太忠卻是坐不住了，找到李健將其拽到院里，就商量起事情來了，“李主任，你說這個……裝修檢測，有什么搞頭沒有？”

    “搞頭肯定有嘛，不過，怎么推廣……就是個問題了，”李健不知道他怎么突發(fā)奇想，又提起這件事了，不過想到剛才院里的那輛掛了zhèngfǔ牌子的沙漠王，隱約就猜到了一點，“剛才來的是誰?。俊?/br>
    “先不說這個，”陳太忠笑著搖搖頭，他錯的次數(shù)實在太多了，現(xiàn)在好不容易在科委打開了一點局面，當(dāng)然不想在事情沒辦好之前，貿(mào)貿(mào)然地將底牌和盤托出，以免被人看了笑話去。

    “你先跟我說說，推廣難，難在什么地方？”

    “什么推廣難？”不知道什么時候，邱朝暉出現(xiàn)在了兩人身后，他沖著陳太忠點點頭，“紀(jì)念品我都聯(lián)系好了，下午就送來，不過……這沒地方擱吧？”

    他跟陳太忠在會上提出，要從那剩下的十萬里拿出一部分錢買會議紀(jì)念品，陳太忠不但答應(yīng)了，還建議由他來張羅，這讓邱主任感覺有點不好意的同時，又跟陳某人靠得近了一點。

    “邱主任買了點什么啊？”李健跟邱朝暉的關(guān)系也不錯，笑著出聲發(fā)問了，“要經(jīng)濟實惠的才行啊。”

    “去聯(lián)合超市聯(lián)系了一批電飯鍋，還有一些餐具，”邱朝暉也沒在意這家伙沒大沒小的樣子，他可是李健的父親培養(yǎng)出來的，“哈，走的是團購，便宜。”

    這就是他向陳太忠隱約交待了：這批紀(jì)念品，我沒玩貓膩！

    邱主任年紀(jì)不小了，又隱隱有點知識分子的清高，按官場慣例，不合適事事向比他小得多的陳主任匯報——大家都是平級的，所以，他只能借這個方式表示一下，小陳，我邱某人做事，很靠譜的。

    “呵呵，明天這個會，會很熱鬧的，”陳太忠聽到這里，笑著點點頭，“我有種感覺，這會是一個很有紀(jì)念意義的rì子?！?/br>
    他想的自然是，因為今年的火炬計劃動員會開完之后，鳳凰市科委這里，要來了政策要來了錢，將是一個轉(zhuǎn)折點。

    可是偏偏地，事情還沒有敲定，他沒法將這個得意宣泄出來，這個……憋得難受啊，說不得，他就要隱隱地暗示一下，才能得到一點快慰。

    可是，邱朝暉直接就會錯意了，聽得就是一愣，“啊……壞了，我忘了讓他們在紀(jì)念品上噴標(biāo)記了，rì子……更是沒寫啊?！?/br>
    “哈哈，”陳太忠笑著搖搖頭，“沒寫就沒寫吧，反正是咱市里發(fā)的，那些縣區(qū)總不能不認(rèn)吧？”

    可是，李健卻不這么想，經(jīng)過一系列的事情，他隱隱能覺出，科委或者會發(fā)生一些變化了——是大變化，而不是小變化，這個rì子，還是需要關(guān)注一下的。

    “邱主任，現(xiàn)在也來得及啊，”他看著邱朝暉笑笑，“反正，明天才開會呢，現(xiàn)在噴一下，也不算晚吧？”

    “有點晚了吧？”陳太忠看著他，想到了自己被擦傷的林肯車，烤漆用了兩天，這個噴漆……估計也快不到哪兒去吧？

    “晚倒是不晚，”說到這個話題，邱朝暉就露出了苦笑，這個事實，大家提起來就心酸吶，“咱科委的會，有紀(jì)念品的話，都是會議開完了才發(fā)?！?/br>
    這也是有說法的，科委的會，基本上沒什么實質(zhì)內(nèi)容，來開會的有那覺得沒意的，就提前走人了，反正會議簽到了，補助到手了，紀(jì)念品也拿到了，還不走等什么??？

    有鑒于這種現(xiàn)象頻頻發(fā)生，不得已，市科委就有了這么一條不成文的規(guī)矩，會議紀(jì)念品，要會議完了才發(fā)，想領(lǐng)會議津貼和補助的，不但要簽到，走的時候還要簽名。

    這個規(guī)矩執(zhí)行之后，效果也著實有限，不過細(xì)算一下，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功用的，最起碼，要睡覺的人寧肯在會場睡，也不會提前離場了，同時經(jīng)費也多少節(jié)余了一點。

    這正是陳太忠抱怨的那種情況，越是窮的地方，講究也就越多，招商辦業(yè)務(wù)二科要開會的話，試試看，誰敢不來，誰又敢早走？根本不需要人監(jiān)督的。

    “來得及就好，”陳太忠一聽，笑著點點頭，卻是轉(zhuǎn)開了話題，“邱主任來得正好，我和李健正討論一件事情的可行xìng呢?！?/br>
    “哈哈，”一個爽朗的笑聲出現(xiàn)在側(cè)后方，卻是梁志剛也出現(xiàn)了，“說什么高興的事兒呢？”

    這廝出現(xiàn)得神不知鬼不覺的，連陳太忠都沒注意到，不過，邱主任和李健倒是習(xí)以為常了，很簡單，兩個副主任和一個辦公室主任站在院子聊天，梁主任看不到也就算了，只要能看到，怎么也要出來旁聽一下，看看大家都在說什么。

    這不是梁志剛的八卦之心有多強，在科委混，這是該有的政治敏感xìng，而且，也就是八面玲瓏的梁志剛，由于跟所有的人都保持了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沒有撕破臉，能貿(mào)然介入這種場合。

    “哈，梁主任也在？”陳太忠一看就樂了，也沒在意這家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態(tài)才冒頭出來的，“剛才沒看見你呢，正好，你們幾個老同志，幫我分析一下，這件事可行不可行……”

    等聽他三言兩語把事情說完，那三位相互看看，竟然是一時無語。

    “咳咳，”好半天，梁志剛才皺著眉頭咳嗽兩聲，“這個，我說陳主任啊……這么一來，不就把科委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了？壓力太大了吧？而且，也有跟環(huán)保局搶飯碗的嫌疑啊?！?/br>
    他有這個顧慮是很正常的，強制檢測對公裝修，這就是憑空加了一塊費用出來，擱給哪家單位也會不滿意，搞得怨聲載道是很正常的。

    對單位集資建房的，還是加了一塊費用，誰會愿意憑空承擔(dān)這么一塊？所以，科委帶頭把這個建議提上去，不被千夫所指才怪！

    這個建議能掙錢能創(chuàng)收嗎？那簡直是一定的，還是好肥好肥的一塊兒，可是……肥得有點過了。

    梁志剛辦事，想的確實周到，不過也正應(yīng)了文海對他的評價，聰明是夠了，但是沒有一把手的氣魄。